隨後,孟然與周孝武依照主客身份坐定,一邊品茶,一邊閑聊。


    半盞茶盡,孟然輕輕放下茶杯,問道:“兄長昨夜匆匆而去,可是有什麽棘手的問題?用不用小弟幫忙?”


    周孝武微微一笑,說道:“也沒什麽大事,隻是縣裏出了一件失蹤案,家父喊我回去熟悉卷宗。”


    “失蹤案?”孟然皺著眉頭問道:“兒童拐賣嗎?”


    周孝武搖了搖頭,“並非如此,失蹤的是一個妙齡少女,城東陳員外的小女兒。”


    “以前嘉興城發生過這種類似的案件嗎?”孟然沉聲問道。


    “不曾。”周孝武的情緒也不是很高,想來是被這個案子搞的焦頭爛額。


    孟然想了一會兒,問道:“難道是過路的江湖客所為?”


    周孝武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略微抬高聲音道:“賢弟此言有理,很可能是來了采花賊。”


    孟然看著有些興奮的周孝武,輕聲說道:“那位陳小姐會不會隻是出門散心?畢竟皇城司和折衝府剛剛巡查完畢,應該不會有什麽不長眼的賊寇吧。”


    周孝武以手撫額,表情凝重地說道:“誰知道呢,現在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如果真的是賊人所為,那麽他的武功一定深不可測。”


    孟然微微頷首,頗為遺憾地說道:“這件事我幫不上忙,隻能祈禱兄長盡快破案,早日找到那位陳小姐。”


    “多謝賢弟的心意了,為兄自會盡力。”周孝武客氣了一句,話鋒一轉,就問起了昨晚長街的廝殺事件,“賢弟,你可知昨晚那群人的身份?”


    孟然點了點頭,“大概知道一些,都是本城的地痞流氓。”


    “賢弟說得不錯,不過你可知道他們背後的靠山是誰?”周孝武煞有介事地說道。


    孟然半開玩笑地說道:“不清楚。難道他們背後的人是兄長?”


    周孝武的臉色陰沉了一下,隨即嗬嗬笑了一聲,“賢弟真會開玩笑,我隻是一個貪花好酒的紈絝,怎麽會養這麽一群人。”


    孟然語氣一肅,沉聲問道:“那他們背後的人是?”


    周孝武並沒有急著說出答案,而是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綠屏。


    孟然了然於心,對著丫鬟揮了揮手,綠屏也就福了一福,退出了廳堂。


    到了這時,周孝武才微微探頭說道:“據說那群人的靠山是王大人。”


    “王大人?”孟然皺著眉頭問道。


    “哦,對了,賢弟來到本地也沒多久,可能不知道這位王大人。但是賢弟昨天才見過他的兒子。”周孝武笑著說道。


    “姓王,唔...”孟然一拍額頭,說道:“難道王若飛就是那位王大人的公子?”


    周孝武微微點頭,說道:“賢弟好記性。王若飛就是王大人的愛子。”


    “所以那群人的靠山是縣丞王大人?”


    “隻是聽說,具體的內幕我也不清楚。”


    孟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喃喃道:“但我與這王家無怨無仇啊,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周孝武一臉猶豫地看著孟然,似乎要一吐為快,但他卻許久都沒有張嘴說話。


    孟然看著周孝武滿臉糾結的神態,目光有些詫異,不由低聲問道:“兄長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周孝武支吾了一會兒,總算是開了口,輕聲說道:“市井傳言,王若飛一直愛慕飛兒姑娘,但他父親一直不同意,也就......”


    聽到這裏,孟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隨即語氣凶狠地說道:“沒想到這個王若飛竟然是個小人,因為一個女人的緣故就要截殺我,簡直是豈有此理,我要找他討個說法去。”


    孟然剛剛說完就已經站了起來,一副就要衝出府邸與王若飛拚命的模樣。


    周孝武心底暗自得意,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拚命攔下孟然,語重心長地說道:“賢弟,就算你現在找到了王若飛又如何?他肯定不會承認的,還不如找個機會,好好地報答他一下。”


    孟然似乎聽進去了這番話,慢慢恢複平靜,一臉凝重地看著周孝武,說道:“請兄長指點一二,為小弟出這口惡氣。”


    周孝武湊到孟然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隻見孟然不時地點頭附和,原本陰沉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微笑。


    一語說畢,周孝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孟然則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孟然緩緩回神,對著周孝武施了一禮,大聲說道:“多謝兄長的指點,小弟感激不盡。”


    周孝武扶起孟然,輕聲說道:“莫要客氣,都是自家兄弟。你受了那姓王的欺辱,也就是我受了欺辱,自然要加倍奉還。”


    孟然狠狠地點著頭,一副凶殘的模樣。


    周孝武見時機成熟,也就不再停留,隻是交代了一句,“賢弟,兩日後的巳時,我們城北見。”


    孟然很是認真地應了一聲,隨後將周孝武一直送了大門外。


    這一天下午,整個嘉興城都在盛傳,說是一個外地來的公子哥兒為醉花樓的花魁宋飛兒贖了身。


    不到傍晚時分,又傳出了另外一個版本,說是縣丞王大人的公子王若飛一直愛慕宋飛兒,被人截胡以後,惱羞成怒之下派人暗殺這位外地來的公子哥兒,兩人結下了大仇。


    這兩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成了嘉興城百姓的晚間娛樂話題。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知縣大人的大公子周孝武出來辟謠,說王若飛與那外地人是好朋友,昨天的傳聞都隻是心懷叵測之人的搬弄,並且兩人準備在十八日這天在城外遊玩踏秋。


    有了周孝武的辟謠,愈演愈烈的風聲漸漸停息,但當事人也不得不去參加那個什麽勞什子的踏秋。


    到了農曆八月十八日這天,剛過卯時的時候,就有周府的人送來了兩匹馬,說是為孟然出城準備的,孟然欣然接受。


    等過了辰時三刻左右,孟然換上一身勁裝,帶了一柄長刀,叫上李浩然一起出了府門。


    隨後兩人輕磕馬腹,在街頭上慢慢慢悠悠地走著。


    李浩然雖是一臉平靜,卻掩不住眼底的那股興奮,他聲音輕快地問道:“孟小子,你覺得那姓周的在玩什麽幺蛾子?”


    孟然輕聲回道:“應該是栽贓嫁禍的戲碼吧。現在全城人都知道我與縣丞大人的公子有約定,若是王若飛死在了城外,而我不知所蹤或者還活著,那麽他們的第一懷疑人肯定是我了。”


    “既然明知道是個圈套,幹嘛還要跳進去?”李浩然不解地問道。


    孟然拍了拍腰間挎著的長刀,語氣輕鬆地說道:“我信我的刀。”


    李浩然哈哈大笑,“孟小子,我越來越欣賞你了。”


    孟然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一直很敬佩前輩。”


    李浩然又是一笑,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時候,那時的他年少輕狂、誌得意滿,以為自己是命運的主角,以為自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剛出城門,那副繁華喧鬧的景象立即消失,隻有著一條筆直的驛道,上麵奔走著三三兩兩的趕路人。


    許是沒有了縱橫交錯的街道,城外的秋風也剛加放肆一些,氣溫比城裏低了些許,整片天地間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意。


    遠離城門兩三裏地以後,孟然與李浩然不約而同地一夾馬腹,兩人胯下的駿馬四蹄奔飛,朝著約定的地點疾馳而去。


    瀟瀟秋風卷殘葉,漫漫長路人影稀。


    跑了大約一刻鍾的工夫,兩人駛出驛道,朝著一條不甚寬闊的小道奔了過去。


    不久之後,孟然看見遠方有著影影綽綽的幾道身影,想來就是周孝武一行人了。


    等雙方碰頭的時候,孟然才發現周孝武的一旁立著朱天茂,而朱天茂的身後站著四個身形魁梧、穿著勁裝的男子,看那份身形氣概,想來是江湖豪客。


    周孝武看著已經下馬的孟然,對著身旁的朱天茂會心一笑,隨即往前走了幾步,對著孟然說道:“賢弟,你來的剛剛好,天茂兄正有事找你呢。”


    “找我?”孟然一臉天真地看著朱天茂,認真地問道:“朱兄找我有什麽事兒?”


    朱天茂伸了個懶腰,緩緩說道:“上次在醉花樓一戰,我大意之下敗在你的手裏,輸了花魁,今日自然是要討還的。”


    孟然輕輕一笑,說道:“你若想要,我送你就是,無需如此。”


    朱天茂叉腰長笑,一臉的囂張跋扈,嘶聲說道:“我想要的東西,何需你來送?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不過是罪官之後而已,真當自己是豪門之後了?”


    孟然強不願與朱天茂廢話,隻是心平氣和地說道:“你好好說話。”


    朱天茂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並不理孟然,隻是對著一旁的扈從問道:“都安排好了嗎?可別出了紕漏。”


    那扈從長著一雙冷厲的三角眼,此時正熠熠生輝,笑著回道:“公子請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在中午之前,那位花魁就會躺到您的床上去。”


    朱天茂撫了撫手掌,嘿然說道:“那就好,隻可惜不是處子之身了,等我玩過以後,就賞給你。”


    三角眼扈從聽後,臉上掛滿了淫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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