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大一會兒,朱天茂拿了兩把長刀回了屋子,他將其中一柄隨手扔給孟然。


    孟然接過長刀以後,慢慢地走到寬闊的空地上,與朱天茂相對而立。


    朱天茂露出一個殘忍的表情,隨後就是大吼一聲,長刀已經出鞘,朝著孟然劈頭蓋臉地砍了過去。


    孟然一邊躲閃,一邊心裏念叨著,不愧是將門子弟,刀刀淩厲,沒有一絲一毫的花裏胡哨。


    五刀過後,孟然悍然拔刀,與朱天茂對砍起來。


    已經跨入武道二品的孟然氣息悠長,刀勢又快又沉,不過揮了七八刀,就將朱天茂壓得節節敗退,至於輸贏,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在一旁觀戰的周孝武不由暗恨,心中大罵誇口自己武藝超群的朱天茂,也恨孟然的好身手,一雙好看的眸子裏滿是冷厲,似乎就要射出兩道神光,直接將場中打鬥的兩人絞殺幹淨。


    隻聽‘咣當’一聲,朱天茂的刀已經脫手,斜斜地插在一旁的柱子上,他的前襟被一柄長刀指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幾乎就要碰到刀尖了。


    孟然收刀而立,對著朱天茂抱了抱拳,將手中長刀放在角落裏,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孝武帶頭鼓掌,剩下那幾人也紛紛伸手拍了起來,稀稀拉拉的掌聲在房間裏回蕩。


    朱天茂臉色陰沉,對著周孝武冷哼一聲,一摔衣袖,徑直離開了屋子。


    周孝武尷尬一笑,隨即回到座位上,舉起酒杯說道:“大家共同舉杯,為孟賢弟賀。”


    眾人皆是一飲而盡。


    周孝武放下酒杯以後,望了孟然一眼,問道:“賢弟是否還未見過飛兒姑娘?”


    孟然搖頭道:“我來嘉興倒是有些日子了,但一直沒有出門,自然是沒有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花魁了。”


    周孝武笑了笑,問道:“賢弟是打算在這裏過夜,還是自回南湖別院?”


    孟然怔了一下,說道:“自然是回南湖別院了。”


    周孝武輕輕拍了兩下巴掌,就有一個管事走進屋子,對著席中眾人施禮後問道:“不知周公子有什麽事要吩咐?”


    周孝武伸出食指,在案幾上敲了兩下,隨後吩咐道:“把飛兒姑娘叫來。”


    管事點頭稱是,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一襲紅衣的女子輕挪蓮步進了屋子,對著眾人福了一福,聲音輕脆地說道:“妾身見過諸位公子。”


    孟然順著聲音看去,隻見那紅衣女子微微垂首,她的身形玲瓏有致,有著芙蓉一般的麵容,冰雪般白皙柔嫩的皮膚。


    孟然的年紀雖是不大、未曾經過人事,但也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道倩影。


    周孝武輕咳一聲,說道:“飛兒姑娘,你且抬起頭來,讓我家賢弟看個清楚。”


    孟然的臉頰微微泛紅,好似他才是那個被圍觀的青樓花魁。


    宋飛兒微微抬頭,一雙眸子清亮如晨起露珠,笑意盈盈地看著孟然,她的眉毛如柳葉般清秀,美中不足的是眉梢有一顆紅痣,破壞了原本那份清純秀麗的味道,給人一種嫵媚銷魂的感覺。


    等周孝武再看孟然的時候,孟然已經低頭喝酒了,似乎剛才吞咽口水的人不是他。


    孟然雖是被宋飛兒的容顏體態驚豔到,但到底還是個未經人事的童子雞,不懂得陰陽交合的樂趣,也就不再關注,隻是想著自己的事情。


    周孝武看著不甚在意的孟然,輕聲問道:“賢弟,你覺得飛兒姑娘如何?”


    孟然不知周孝武的意圖,隻是點頭道:“很好。”


    周孝武嘴角含笑,對著孟然說道:“賢弟,既然飛兒姑娘花落你家,不若讓她在臨走之前為眾人舞上一曲,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


    孟然沒有歡喜雀躍,隻是沉聲說道:“之前的比鬥不過是即興而為罷了,怎能要周兄的彩頭呢?更何況飛兒姑娘是為醉花樓的花魁,身價自然不菲,又豈能讓兄長破費呢?”


    周孝武擺了擺手,很是嚴肅地說道:“此言差矣,既已分出勝負,彩頭就該歸賢弟所有。更何況為兄的話又怎能輕易收回?難道賢弟是看不起我嗎?”


    孟然搖了搖頭,說道:“可是......”


    “別可是了。”周孝武對著案幾拍了一下,不容質疑地說道:“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不許再拒絕,不然為兄可就生氣了。”


    孟然隻能點頭接受,“那就多謝兄長的美意了。”


    周孝武哈哈大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王若飛與徐鎮羽紛紛向孟然道喜,賀他喜得良人。


    孟然在眾人的調笑中抱拳回禮,他的耳根子紅成一片。


    打趣兒結束以後,周孝武對著宋飛兒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請飛兒姑娘舞上一曲,以此告別此間生涯。”


    宋飛兒聽後,看了孟然一眼,方才輕聲應道:“請幾位公子稍等,我先去安排一下。”


    說完以後,宋飛兒步履輕盈地走了出去。


    等宋飛兒回到房間的時候,她的身後跟了好幾位女子,或抱瑤琴,或拿玉蕭,或執古箏。


    等她們各自坐好以後,有樂聲響起,曲調悠揚。


    居中站立的宋飛兒一甩衣袖,婀娜的身子隨著曲調舞動起來,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一雙清亮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一團綻放的火焰,炙熱而迷人,似乎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席中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


    孟然看了幾眼,忽然想到了那個同樣一襲紅衣的紅姑娘,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幾分,原本灼灼的目光似被一團冷水澆滅,隻剩了幾分情冷。


    孟然正自想著義和鎮的見聞時,周孝武側身問道:“賢弟覺得這舞姿如何?”


    孟然哂然一笑,說道:“我第一次觀看如此舞姿,當得上人間罕見。”


    周孝武笑道:“那賢弟日後有福了,希望你多多愛惜。”


    孟然眼神一轉,再次感謝道:“多謝兄長的心意,小弟感激不盡。”


    周孝武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無需客套。”


    說到這時,宋飛兒一舞已畢,向著席中眾人施禮。


    周孝武嘴角溢出一絲微笑,高聲道:“飛兒姑娘快去收拾行李吧,一會兒就得跟我家賢弟走了,莫要耽誤了良辰春宵。”


    宋飛兒臉頰微紅,對著孟然施了一禮,輕輕地走了出去,等她走了,那些樂師也紛紛四散。


    周孝武站起身來,踱到孟然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賢弟,我先去找杜姨娘為飛兒姑娘贖身,你就在這裏坐著,等事情辦妥以後,自然會有人通知你的,到時候你再走不遲。”


    到了這般地步,孟然已經無法再說拒絕的話了,隻能對著周孝武抱拳道謝。


    周孝武走後,王若飛、徐鎮羽以及那個全程喝酒的胡老頭兒也走了。


    整個房間空空蕩蕩,隻剩下孟然與李浩然兩人。


    李浩然呷了一口酒,打趣兒道:“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孟然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歎了口氣,輕聲道:“福禍相依,隻怕是等會兒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


    李浩然斜眼看著孟然道:“你小子倒是不傻,沒有被這女色迷惑,還算不錯。”


    孟然撇了撇嘴,也不多說什麽,隻是走到柱子跟前,將朱天茂之前所執的長刀拔了出來,緩緩地插回刀鞘。之後他又將角落裏的那把長刀拿起,丟給了李浩然。


    兩人等了一會兒後,就有醉花樓的管事進來通報,對著孟然說道:“孟公子,周公子已經為飛兒姑娘贖了身,馬車也已經備好,您隨時都可以走了。”


    孟然眉頭微挑,問道:“周公子人呢?”


    “周公子府中有事先走了,讓我跟您說一聲。”管事答道。


    孟然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飛兒姑娘如今在哪兒?”


    管事回道:“飛兒姑娘已經在馬車裏了。”


    “這麽快?”孟然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管事解釋道:“飛兒姑娘隻帶了一個木匣,別的東西都沒有拿。”


    “哦...”孟然看了一眼管事,輕聲問道:“飛兒姑娘的賣身契呢?”


    管事急忙從袖中掏出一張契約,遞給了孟然,嘴裏不住地道歉,說自己忘記了。


    孟然揮了揮手,示意管事自行離去。


    管事走後,李浩然悠悠長歎一聲,說道:“孟小子,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怕是不好過啊。”


    孟然冷冷一笑,“既然他們要試探,就讓他們試個夠。”


    李浩然掂了掂手中長刀,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也罷,今晚老夫就陪你胡鬧一場。”


    孟然胸中豪氣頓生,“既然他們以為我的刀不利,那就多砍幾顆頭顱,讓他們瞧瞧。”


    兩人腰間俱已懸刀,一前一後下了樓。


    此時醉花樓的大廳竟然人影寥寥,全然不似往日的人聲鼎沸。


    孟然側身看了李浩然一眼,大踏步出了醉花樓,隻見昏暗的街道上停了一輛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個車夫。


    車夫看到孟然以後,大聲問道:“可是孟公子?老朽奉命送您回府。”


    孟然輕輕一笑,徑直朝著馬車走去,但他並未進入車廂,隻是坐在了車轅上,跟在孟然身後的李浩然倒是直接進了車廂。


    車夫揮了一鞭子,馬車緩緩而行,噠噠的馬蹄聲在安靜的夜裏傳出老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梁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關山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關山渡並收藏梁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