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天的時間,夏天就已經成為了故事,一回眸,秋天已變成了風景。


    兩道略顯狼狽的身影沐浴在微涼的秋風裏,噠噠的馬蹄聲響徹在筆直的驛道上。


    跑了一陣以後,孟然扭頭看著身旁的耿護院,開口問道:“耿叔,您能跟我說一些皇城司的事情嗎?我總覺得日後還要和他們打交道。”


    “哦?你想聽什麽?”


    “就說說皇城司的官製吧。”


    耿護院微微頷首,信口道來:“皇城司既有文士,也有武人,全都是經過層層選拔,對皇帝忠心耿耿的。其中文士或從地方官學或從國子監中征辟,也有身世清白的富家子弟加入其中;而武人的來源就比較廣泛了,或是邊軍,或是禁軍,又或者是勳貴子弟,也有可能是毫無根基背景的良家子弟。


    皇城司分為三個衛所機構,分別是雪鷹衛、玄狼衛以及暗影衛。最高掌權者為指揮使,正三品官銜,但世人一直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隻知道他是一位大修行者。”


    說到這裏,孟然接過話頭,“這個我聽先生講過,說皇城司的指揮使是世間少有的高手,與道宗掌教、劍宗宗主等人齊名。”


    耿護院點了點頭,“江湖上確實如此傳說,隻是真實情況如何,我們並不知曉。”


    孟然嗯了一聲,說道:“耿叔繼續講吧。”


    耿護院清了清嗓子,道:“皇城司的指揮使以下設立三位副指揮使,為正四品官銜,分別統領三個衛所。其中雪鷹衛有六大千戶,四十八個百戶;玄狼衛也有六大千戶,四十八個百戶;唯有暗影衛的人手少了一些,隻有四大千戶,三十二個百戶。這些人構成了皇城司的整體架構,是為中堅力量。”


    “哦...”孟然想了一下,開口問道:“耿叔,那在聽雨閣死的就是玄狼衛的六大千戶之一?”


    “是啊,那好歹是正五品的官職,竟然被人殺了,這下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朝廷一定會震怒的,到時候整個江南怕是不得安寧了。”耿護院的語氣已經帶了幾分擔憂。


    孟然怔了一下,隨即問道:“耿叔,你說那位玄狼衛千戶會不會是被陳國餘孽所殺吧?”


    耿護院想了一陣,否定道:“應該不是,據說皇城司總旗職位以上的人都是修行者,而我們遇到的那人隻是普通武者,他並沒有能力去做這件事,這裏說不通的。”


    “那他會不會隻是誘餌?”


    耿護院的眼神一亮,“極有可能。隻是這陳國並無複國可能,殺了一個皇城司的千戶,隻會引火上身,他們為何要如此做呢?”


    孟然聳了聳肩,“鬼知道。”


    耿護院搖了搖頭,笑道:“管他呢,與我們沒幹係就行了,我們隻需悶頭趕路就行。”


    樹影下,兩馬並行,一長一幼有說有笑。


    不一會兒,河山鎮就已經出現在二人的視線裏,孟然摸了摸肚皮,調笑著道:“終於有個地方可以填滿肚子了,要是再看不到人煙,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耿護院哈哈一笑,輕揮馬鞭,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孟然不甘示弱,輕磕馬腹,追趕了上去。


    兩道疾馳的影子帶著微微塵土,直奔鎮口而去。


    河山鎮和青山鎮一般,規模不大,並無新市鎮那般高大的城牆,隻有著簡陋的低矮土牆,圍繞著整個鎮子。


    兩人到了鎮口,也就翻身下馬,手執韁繩牽著各自的坐騎,朝著鎮子中心慢慢走去。路過一些商鋪後,就看到不遠處有著一家茶樓,兩人興高采烈地走了過去。


    在店小二的安排下,兩人坐到了二樓臨窗的位子,一邊欣賞著河山鎮的街道景色,一邊等著茶水及糕點。


    孟然看了一會兒,對著對麵的耿護院說道:“耿叔,你看這座鎮子的屋舍簷宇並不很多,但有股安寧祥和的氣息,甚是熨帖心底。”


    耿護院微微一笑,“安寧倒是有的,但祥和就未必了。隻是少爺你剛經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如今平息下來,自然是覺得這裏比較祥和一些了。”


    孟然頷首,“是這個道理,也許隻是我的錯覺。”


    又說了幾句,店小二就將熱茶以及幾盤糕點送了過來,兩人也就閉上了嘴,開始吃喝起來。畢竟,相較於扯閑話聊大天而言,填飽肚子更加的重要。


    很快,幾盤糕點就已經清盤了,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兩人紛紛打了幾個飽嗝兒,又伸了伸懶腰。


    “好飽啊。”孟然撫摸著自己滾圓的肚皮,喟歎道:“還是吃飯重要。以後啊,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先吃飽。”


    耿護院啞然失笑,“那是你並沒有經曆過苦難。”


    “哦?此話何意?”


    “有的時候喝口熱水都是一種奢望,更別提吃飽喝足了。”耿護院幽幽說道。


    “您經曆過嗎?”孟然滿臉好奇地問道。


    “自然是遭過罪的。你日後或許也會經曆的,到時候你就知道那種感受了。”


    孟然撇了撇嘴,“這樣的感受不要也罷。”


    耿護院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不再多說什麽。


    兩人坐了一會兒後,耿護院大聲喊道:“小二,來一下。”


    隨著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店小二來到了兩人桌前,恭敬問道:“客官有什麽事兒嗎?”


    “給我們的馬喂點好料,然後洗刷幹淨。”


    “好嘞。兩位客官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了,你快去吧。”


    “好。”


    店小二聽完吩咐以後就下去了,安靜的二樓,孟然與耿護院繼續歇著。


    “耿叔,我們等會兒就走嗎?”孟然隨口問了句。


    耿護院點點頭,“先去義和鎮,在那裏吃午飯。下午繼續趕路,前往嘉興縣,我們在那裏過夜。”


    “為什麽這麽急著趕路?”


    耿護院伸手指了指新市鎮的方向。


    “不會吧,已經這麽遠了,他們還會到這邊追查嗎?”孟然一臉難以置信。


    “這次不是小事,謹慎為上。”


    “好吧,我聽您的。”


    耿護院微微點頭,很是欣慰地看著孟然。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店小二上了二樓,恭聲道:“兩位客官,兩匹馬已經喂好且洗刷幹淨了,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了。辛苦小二哥了。”耿護院很是客氣地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


    至此,兩人也就不再停留了,拿著包裹準備離開。


    店小二道“兩位客官是要走嗎?”


    “對,幫我們把馬牽出來。”


    “好的,好的。”


    店小二一溜煙兒地跑下了樓。


    兩人到了一樓大堂,會賬以後,在茶樓門口接過店小二手裏的韁繩以後,也就朝著東方去了。


    他們先是慢慢走出小鎮,在上了驛道以後才翻身上馬,朝著義和鎮的方向疾馳而去。


    ......


    話說臨安縣孟府的後院裏,孟夫人看著邊角微黃的樹葉發呆,一副神思不寧的模樣,她的身旁立著一臉擔憂的丫鬟小環。


    “夫人,起風了,我們還是回屋休息吧。”


    孟夫人怔了一下,緩緩說道:“是啊,起風了,然兒已經走了好多天了。”


    小環輕聲勸慰道:“夫人,少爺隻是出門遊曆一番,很快就會回來的,您不要太過擔心。”


    “唉...”孟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兒行千裏母擔憂,我又如何不擔心呢?天冷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加衣裳;不知道外麵的飯菜合不合他的口味,他能不能習慣?一路上估計都是住在客棧裏,不知道他能不能睡個好覺......”


    孟夫人對著樹葉絮絮叨叨了許久,說的小環淚眼婆娑,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緩緩停下。


    隨後她轉身看向一旁的丫鬟,“小環,前一段時間青山鎮的命案你知道嗎?”


    小環點了點頭,說道:“我聽說了。據說是少爺他們在那裏遇了賊寇。”


    孟夫人滿臉擔憂,輕聲喃喃道:“不知道然兒有沒有事,可惜那邊傳來的消息也不準確,派人打聽一番也沒個結果,真是讓我好生心憂啊。”


    “夫人放寬心吧,耿護院的身手加上少爺的聰慧,他們一定會沒事的,您隻需好好吃飯,等他們回來就是。”小環溫聲安慰。


    “唉,然兒沒有江湖經驗,就怕他腦熱之下,與人發生齷齪,受了欺負。”


    “您就放心吧,耿護院經驗老道,一定會護得少爺安全的。”


    “但願如此吧。”孟夫人幽幽說道。


    “您的身子剛好,不宜吹風,我還是扶您回屋吧。”


    小環扶著孟夫人的胳膊,就要扶著她回屋子,卻被孟夫人製止了,“算了,扶我去老爺的書房吧,我去那裏坐坐。”


    “書房有些寒冷,您還是不要去了。”


    “聽話,扶我過去。”


    “哦......”


    極不情願的小環扶著身子有些虛弱的孟夫人穿過庭院,去了孟浩的書房。


    隻是過了十數日,孟夫人圓潤的身姿已經有些消減了,原本白淨紅潤的臉頰變得暗黃瘦弱,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安靜清冷的書房裏,孟夫人坐在書桌後麵,不由地縮了縮身子,看得小環一臉的心疼。


    “夫人,您在這裏坐著,我去給您拿件披風來。”


    “好,去吧。”


    等小環走後,孟夫人微微歎了口氣,輕聲哽咽道:“老爺,我想你了,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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