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然兩人在城中歇息的時候,那位叫老三的壯漢已經悄悄地離開了馬市,隨行的還有三個跟班兒。


    一行四人騎著馬,朝著北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三爺,幹嘛走北門啊?直接走東門不好嗎?”說話的人臉上有道刀疤,斜掛在臉頰上,平添了幾分悍勇之氣。


    叫老三的壯漢輕哼一聲,“若是走東門的話,萬一與那肥羊遇上了,豈不是打草驚蛇?”


    刀疤男子點頭稱讚,“還是三爺聰明。”


    老三聽到誇獎後一臉得色。


    就在這時,有個弱弱的聲音傳來,“三爺怎麽斷定肥羊是要北上?萬一咱們跑錯了怎麽辦?”


    老三與刀疤對視一笑,回頭看著問話之人。


    說話的人叫做石頭,人如其名,如石頭般憨傻,雖是有著一把子力氣,武藝卻很是稀鬆。若不是他的兄長當年救過老三一命,恐怕早已被趕出馬市,流落街頭了。


    不過這石頭雖然腦袋缺根弦,為人卻異常勤快,每日在馬市裏忙東忙西,從不停歇,既伺候那些閉口不言的牲口,也兼職為眾人服務。


    所以大家夥兒也隻是偶爾嘲笑,並不欺負他,故而這次出行,也就帶上他了。


    許是騎行有些枯燥,又或者是為了緩解氣氛,老三使了個眼色,示意刀疤解釋緣由。


    刀疤微微頷首,開口說道:“那兩人雖隻說過幾句話,但明顯是杭州府那邊的口音,這個時節,既然來了咱們德清縣,又要買馬,肯定是要繼續北上了,而從德清縣往北走,隻有兩條路,要麽是去乾元鎮,要麽是去洛舍鎮,咱們隻須在城池的東北方向守著,就能確定他們的路線了。”


    石頭撓了撓頭頂的蓬鬆亂發,繼續問道:“買馬和北上有什麽幹係?”


    “若是他們回程,如此近的距離,自然是雇一輛馬車來的舒服方便了,何必買馬呢?”


    石頭恍然大悟,一副終於開竅的樣子,逗得三人哈哈大笑,他也不以為惱,跟著憨笑起來。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四人便出了城門,先是在城門外的茶攤上灌了一肚子的水,隨即繼續北行。


    等四人消失在德清縣城門視線裏的時候,他們輕輕一磕馬腹,調轉馬頭,朝著東方繞了過去。城外除了驛道,幾乎沒有其他的大路,四人騎著馬,奔馳在稀疏的樹林裏。


    又跑了一會兒,他們在可以同時看到北城門和東城門的地方停下,下馬躲進樹林裏暗自觀察。


    過了不知多久,四人都等的有些乏了的時候,東城門口出現了兩道身影,一長一幼。


    少年胯下是一匹善行溫順的北地矮馬,馬鞍上掛著一把長刀,他的身邊則是一個穿著勁裝的中年漢子,騎著一匹青驄馬,腰間同樣挎著一把長刀,刀鞘簇新。


    老三低喝一聲,“都注意了啊,肥羊出現了,都打起精神。誰要是出了差錯,可別怪我的拳腳不客氣。”


    其餘三人低聲應合。


    等孟然與耿護院上了前往乾元鎮方向的驛道,躲在樹林裏的四人對視一眼,上馬疾馳,欲在通往乾元鎮的路上進行埋伏。


    孟然和耿護院騎在馬背上,一路上有說有笑,並不急著趕路,倒是把樹林裏埋伏的四個人急個夠嗆。


    不過再如何慢行,也總有相遇的時候。


    兩人沿著驛道緩緩而行,剛進一段樹木茂密的道路,還未走出多遠,就聽到密林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馬蹄踏在草地上的悶響,也有兵器碰在樹幹上的雜音。


    孟然與耿護院對視一眼,先後拔出長刀,眯眼望去。


    映入二人眼瞼的是四個騎士,正是之前在馬市裏見過的幾人,他們連蒙臉這麽簡單的事情都不屑於去做,隻是一臉冷酷地高坐在馬背上,手裏緊緊握著武器。


    雙方對視了一會兒,那四人緩緩下馬,朝著孟然他們走來。


    耿護院也翻身下馬,手握長刀,在原地擺了一個防禦的姿態。


    孟然有樣學樣,也下馬站在道路上,將單刀橫在胸前。


    沒有多餘的對話,也沒有動手之前大喝一聲的情景,雙方很快就交織在一起,空氣中響起兵器之間碰撞的聲音。


    與耿護院交手的是老三以及刀疤,至於孟然的對手自然就是石頭和那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的人。


    孟然的刀法得自高人指點,加上平日裏勤加練習,雖少有與人廝殺,但也威勢不俗,再者他手上已經染過人命,自是與剛出臨安之時有著較大的差異。


    隻見他揮舞著單刀,勁勢又急又快,很快石頭兩人就落入下風。


    孟然並不掉以輕心,隻是越攻越快,一刀劈過,帶起疾風陣陣,寒光一閃,就將那個始終未曾說話的人砍翻在地。


    他一刀得手以後,又是揮舞單刀橫劈豎砍,不幾下,就砍中了石頭的肩膀,石頭手中的刀具也就飛離手掌,跌落在腳底下。


    孟然見此情形,也就緩緩停手,準備上前幫助耿護院。


    此時耿護院與那兩人已陷入膠著狀態,有來有往,刀光不斷揮灑。


    孟然剛走了幾步,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後腦勺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不由叫出聲來。


    “啊……”


    這一聲後,耿護院急忙回身去看,自己卻露了破綻,被那兩人抓住機會,一刀砍在身上,鮮血橫流。


    “少爺,你小心點。”


    耿護院凝神,繼續與老三及刀疤廝殺起來,一時間,刀光血影。


    孟然被偷襲也不過是在一瞬之間,在他恢複心情以後,一個過肩摔就將背後的石頭摔在了堅硬的驛道上,他心裏很是惱怒,也很憋火。


    本來可以順順當當去幫助耿護院,證明自己的能力,卻因為自己的心慈手軟而導致他人受了刀傷。


    他惱怒之下,手上再不留情,用力咬了咬嘴唇後,右手握緊單刀,隻是輕輕一揮,就割斷了石頭的氣管,殷紅的鮮血順著脖頸流到了路麵上,隱約間能夠聽到細微的汩汩流淌聲。


    孟然看著刀刃上殘留的血跡,正在緩緩滴落,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掉落在地上。


    他強行壓製胸口的煩悶感覺,深吸了一口氣,握緊刀柄,朝著打鬥的一團人影走去。


    正在打鬥的三人早已察覺這裏的一切,對於耿護院而言,心中頗為期待,也很是高興,多一人的加入,自然可以早點解決兩個攔路賊寇。


    馬市的那兩人則是心裏暗暗叫苦,一邊咒罵著已經倒地的兩位同伴,一邊想著如何脫身。


    孟然看著耿護院身上的斑斑血跡,心裏暗恨不已,他揮刀上前,對著刀疤就是一頓劈砍。


    原本已經刀光四濺的一團,如今更加熱鬧。


    有了孟然的加入,本就與兩人不分伯仲的耿護院更加神勇,刀光更密,如同秋夜的月光。


    孟然接連劈出十數刀以後,竟然泛起了一片刀光,將刀疤的一條胳膊砍了下來,霎那間血光飛濺,灑了孟然一臉。


    過了不到一息的工夫,就聽到一聲悶響,是那條手臂砸到了地上。


    此時馬市二人已經心生退意,一邊揮舞長刀,一邊往後退著。


    耿護院以及孟然並不打算放過他們,且戰且追。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眾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一直與老三並肩而立的刀疤不知何時多退了一步,站在老三的側後方,他拚盡全力打出一掌,將毫無準備的老三打了一個趔趄,踉蹌地向著孟然與耿護院的方向撲了過來,刀疤則是趁著這個機會,翻身上馬,不消片刻,就已經逃出數十米的距離。


    身子前撲的老三則被耿護院一刀紮在了心窩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孟然看著耿護院,輕聲問道:“耿叔,追嗎?”


    “當然追了,弄死這個狗日的。”


    說著,耿護院並不急於包紮傷口,而是與孟然一起上馬,朝著刀疤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跑了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兩人就已經看到昏倒在路旁的刀疤,隻見他滿臉蒼白,想來是失血過多,眼看著就要活不成了。


    耿護院示意孟然繼續趕路,不要停下。


    “耿叔,不問問他是誰要殺我們嗎?”


    “這很重要嗎?”


    孟然想了想,隨即搖頭道:“不重要。”


    “那就是了,管那些閑事幹嘛,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若是被別人看到,算是再也說不清了。”


    “我們是被迫自我防衛,有什麽說不清的?”


    耿護院微微搖頭,“你忘了青山鎮的事情了?不過是賊鼠一窩罷了。”


    孟然自然記得青山鎮發生的一切,也記得老宋慘死在他眼前的事實,他也就不再說話,隻是驅馬跟著耿護院一路前行。


    兩人沿著驛道疾行了一會兒,就拐到了樹林裏。


    找了一處小溪以後,孟然先是幫耿護院進行了簡單的清洗,隨即上了一些金創藥,又進行了簡易的包紮。


    兩人稍事休息,喝了點水以後,就繼續上路了。


    這個時候,兩人的意見有些不統一,孟然的意思是到前麵的乾元鎮休整一番,順便給耿護院找個大夫瞧一瞧。


    耿護院則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兩人在驛道上剛殺了人,此時再帶著傷進鎮,無異於自投羅網,倒不如趁著現在沒什麽人知曉這裏的情況,趕緊趕路。


    兩人爭執了一番,最後孟然選擇相信耿護院的判斷,決定不進乾元鎮,而是繞道莫梁山,接著再穿越茅山,直奔新市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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