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屋子裏為孟然喂水的小環,聽到周圍傳來的陣陣嚎叫聲後,不由地渾身哆嗦,很是害怕。


    孟夫人乜了她一眼,“怎麽了?你怕嗎?”


    小環點了點頭,“夫人...您不怕嗎?”


    “怕什麽?咱們家的護院不是就在莊子裏住著嘛。況且啊,我兒子還在這裏,我就算害怕又能去哪兒?”


    小環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那小環也不怕,有夫人在這兒呢,就算是害怕,我也哪兒都不去。”


    孟夫人有些欣慰,伸出左手摸了摸小環的頭發,輕聲道:“傻丫頭,如果真有危險了,你該跑就跑吧。”


    “我才不要呢,我要跟夫人在一起。”


    “傻孩子啊,我已經老了,你還這麽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享受人世間的美好......”


    “夫人一點都不老呢,您還這麽美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才二十歲呢。”


    孟夫人微微一笑,敲了一下小環的腦門,“臭丫頭,就知道貧嘴呢。我啊,老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小環急忙捂住了孟夫人的嘴,“夫人,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快‘呸呸呸’。”


    孟夫人輕輕拿開小環的手,連呸了三下。一臉疼愛地看著小環,“你要是再小上幾歲,我一定讓你做然兒的通房,可惜啊,你倆的年紀差的有點多了。”


    小環一臉嬌羞,扭捏著身子,“夫人,不要再取笑人家了,人家隻想陪著夫人。”


    “好好好,你就好好地陪著我吧。”


    這一晚,前半夜雖是不甚安穩,但後半夜慢慢恢複安靜。


    當外麵越來越安靜的時候,小環的哈欠接二連三。


    孟夫人有些看不過去,就輕聲說道:“小環,你先去睡吧,這裏有我看著呢。”


    “不,我要陪著夫人。”


    “你這孩子...那你就在屋子裏眯一會兒吧。”


    “恩...”


    小環睡著後不久,孟夫人也趴在床頭睡著了。


    東方的晨光剛剛冒出天際的時候,孟然從迷迷糊糊中醒來,他看道趴在床頭的母親,疑惑不解,卻又安心不已。


    昨日他雖然擔心母親知曉後事情後對他發火,可他在昏迷中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母親的懷抱。


    孟然掀開被子坐起來,大約是昏迷了太久,致使身體關節之間出現了僵硬,有些不協調。他的肩膀上纏著繃帶,隻要輕輕一動,就會有劇痛傳來。


    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輕輕地打開房門,屋外的亮光打在他的身上,令他下意識地伸手遮擋了一下。


    晨光裏,他恍惚了一會兒,終是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小羽帶著自己進了山林,途中遇到了一頭野獸,按照小羽的說法,那是一頭野狼。之後自己在慌亂之中殺死了野狼,卻也因此負了傷,後來兩個人就一起逃回了農莊。似乎是在半路上,自己就暈倒了過去。


    孟然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隨即吐出來。或許是動作太大,扯動了肩膀的傷口,孟然瞬間齜牙咧嘴。他隨意走了幾步,感覺有些涼意沁人,轉身朝屋裏走去,準備披上一件衣服。


    剛進屋子,立即就有聲音響起來:“少爺,你醒了......”


    “恩?”孟然定睛一看,原來是小環,她站在一個角落裏,身後是一個凳子,顯然她昨晚就在角落的凳子上解決了睡眠。


    “恩,小環姐,早啊。”


    “少爺早。”小環向前走了幾步,輕聲問道:“少爺,你還好嗎?肩膀感覺怎麽樣了?”


    “疼......”


    “還知道疼?疼也是活該!”


    不知何時,孟夫人從睡夢中醒來,一臉冰霜地站在床前,冷冷問道:“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


    “什麽怎麽回事兒?”


    “怎麽?到了這時候你還要和我裝傻充楞嗎?你是怎麽受的傷?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娘,您別生氣,我跟您說就是了。”孟然一臉喏喏,隨即輕聲說道:“昨天早上,我練功結束以後,小羽說正當秋日,野味兒肥美,要帶我進山去捕捉一些野兔之類的山珍,我就跟著他去了。”


    孟然抬頭看了看孟夫人的臉色,隻見母親一臉平靜,他的心底更加惴惴不安,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講下去:“不曾想...不曾想在半路上遇到了一頭野狼。”


    聽到這裏,小環驚呼一聲,旋即捂住自己的嘴,不再發出聲響。


    “然後呢?你們是怎麽回來的?”孟夫人開口催問。


    “那野狼先攻擊小羽,被小羽用木棍格擋以後,被我劈了一刀,隨後開始攻擊我。它向我撲來的時候,被我低頭躲過了,但還是被它的爪子抓傷了肩膀,它的肚皮被我的柴刀劃破,倒地身亡了。之後就是小羽把我背了回來......”


    話未說完,孟夫人已經緊緊抱住了孟然,痛哭流涕。


    這邊的說話、哭喊聲很快就傳遍了整座農莊,於是更多的人,開始從各個屋子裏過來了。


    眾人紛紛進屋賀喜,說少爺吉人自有天相,日後肯定會有更大的福分。


    管事張伯也來了,帶著自己孫子張羽。


    張羽看到坐在床上的孟然,想要上前說話,卻被他的爺爺攔住了。


    張伯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好了,都去忙吧,這裏有我陪著就好。”


    眾人聽到管事如此吩咐,也就各自退下了。


    張伯微微躬了躬身子,對著孟夫人說道:“萬幸的是少爺沒事,要是少爺有個什麽不測,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孟夫人淡淡一笑,“張管事客氣了,個人有個人的命數,若是我兒遭遇了不幸,那也是他沒有福分罷了。”


    軟軟的釘子碰得張伯有些不快,不過他並未表現出來,隻是輕聲說道:“隻要少爺好好養傷,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以後隻要多多注意,不再去山林間玩鬧就是了。”


    “夠了!”孟夫人冷冷嗬斥,“我的兒子我自己會管教,隻怕是你的後輩子孫需要您好好管教管教吧。”


    孟夫人冷不丁的發火,嚇得孟然打了一個冷顫。


    張伯則淡淡問道:“老朽實在不知夫人所言何意?”


    孟夫人冷笑一聲,“嗬嗬?不知道嗎?其實啊,這人生在世,總是難免犯錯,但知錯不改、且推卸責任,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張伯的臉再也不能保持平靜,壓抑著火氣問道:“夫人到底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隻想為我兒討個公道。方興還在莊裏吧?你的兒子兒媳也在吧?趁著這會兒天色還早,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張伯被孟夫人的話語激怒,也就大聲說道:“好,正好都在,我叫大家夥兒前來評評理。”


    “好,就在這個院子裏,人越多越好。”


    “好。”


    張伯帶著張羽憤憤地出了屋子,走到院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


    孟夫人轉身看著小環,交代道:“小環,去吧護院耿師傅叫來,提醒他帶著武器。另外,把車夫還有春生都喊來。”


    小環雖是不解,卻滿口答應,隨即出去喊人去了。


    “娘,您這是做什麽?”孟然一臉好奇。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孟然隻好點了點頭。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那些佃戶去而複返,集中到了院子裏,院子漸漸有些站不下人了,院子外麵的人索性扒著牆頭往裏看。


    小環也喊來了護院耿師傅還有車夫**以及小廝春生。


    眾人到齊之後,孟夫人扶著兒子孟然慢悠悠地走出屋子,在屋簷下站住。


    “今天我喊大家來呢,是有一件事情讓大家評理的,耽誤大家時間了。”孟夫人微微頷首。


    眾人紛紛開口。


    “夫人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評什麽理啊?”


    “是跟孟然少爺有關嗎?”


    ......


    孟夫人擺了擺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今日所說之事,自然是我兒孟然的事情。大家夥兒都知道我兒受了傷,但是怎麽受的傷,大家怕是不太清楚吧......”


    方興感覺事態要擴散,上前安撫道:“夫人,既然然兒沒事,您何必大動幹戈呢?”


    “沒事?大動幹戈?”孟夫人冷冷一笑,“方大人怕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吧。”


    方興心裏咯噔了一下,也就不再言語,隻是默默地退下了。


    張羽的母親張大嫂上前說道:“孟少爺怎麽受傷的大家夥兒都知道,無非是少年人貪玩,帶著我家小羽去了山林,被野狼襲擊了。”


    “嗬嗬,事實真是這樣嗎?”


    “不然呢?孟少爺差點搭上了我家小羽的命呢。您還在這兒耀什麽武揚什麽威......”


    “住嘴...”


    張大嫂還要再說下去,被張伯冷冷嗬斥了一句。他乜了一眼孟夫人,緩緩開口:“少年人貪玩是本性,我也不便多說什麽,我們沒有看好少爺,是我們的問題。我已經罰跪了小羽,罵也罵過了,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夫人您意下如何?”


    “好一個少年本性啊...本來我也不願多生事端,但昨夜裏,你的好兒媳對著我們孟家、對著我可是一頓好罵呢。”孟夫人頓了一頓,譏諷道:“且不說是誰的錯,光是背地裏咒罵我們孟家,就不當人子。”


    “罵你們怎麽了?誰讓你兒子差點害死了我家小羽......”張大嫂一副潑婦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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