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息,第二天早晨,當孟然跑步打坐結束以後,方興開始傳授孟然腿法。


    “這套腿法的精要在於‘硬、疾、變’三個方麵,‘硬’是強調腿法的功力,要做到‘重如鐵,點如釘,掃如斧,踢山崩’;‘疾’講究以快取勝,疾如秋風掃落葉,不給對手以喘息之機;‘變’指各種腿擊的方法要根據戰機的變化靈活運用,做到‘隨機應變’。”


    “你且看好,將這腿法好好記住!”


    方興一聲低喝,迅速出腿,隻見其身形如虎,雙腿踢出之時有清脆的空氣炸裂聲,不斷地響起。


    孟然目不轉睛的望著腿影晃動的方興,心神不知不覺的變得極其凝聚起來,周遭所有的東西都被他自動的忽略,眼中,唯有著那一套腿法套路!


    因為是教導緣故,方興也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如此演練了數遍後,方才徐徐收工,看向孟然,道:“記住了?”


    孟然沉思了一下,旋即有點不太確定的點了點頭。


    “哦?你來試試?”


    孟然開始依葫蘆畫瓢地踢出了腿法套路。


    見狀,方興臉龐上倒是劃過一抹詫異,雖然他速度放慢了不少,但這套腿法也並非是極其的簡單,孟然隻是看了幾遍,竟然將其全部記住了。


    “方叔叔,為什麽我施展出來的腿法,一點聲音都沒有?”一套腿法生澀而緩慢的踢完,孟然有些無奈的道。


    “你若是這麽容易就能踢出聲響,那這腿法也太名不副實了一點。”方興笑罵了一聲,然後道:“記住,練腿時,細心感應力道,隻要你能做到讓氣血跟著你的力道走,那麽這套腿法你就練成了。”


    孟然嘴中來回的念叨了幾遍,然後依言的施展而開,而方興則是站在一旁,時不時的出聲指點著他的一些紕漏之處。


    屋前空地上,一道身影在不斷的躍動,汗水飛灑。


    此後,孟然的生活就是跑步、打坐、練拳、讀書、練腿。


    空氣中的炙熱越來越明顯、蟬鳴越來越刺耳的時候,也是到了六月,孟浩的二周年祭日也到了。


    二周年祭,是為大祥之祭,稱‘大祥’。儒家經典有規定,卒哭祭後,孝子隻能吃粗飯飲水,小祥祭後才可以吃菜和果子,到大祥祭後飯食中則可用醬醋等調味品。


    孟府眾人依禮進行了祭拜。


    孟夫人在丈夫孟浩的墳前喃喃自語,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過了良久,才站起身來。轉向站在一旁的孟然,低聲說道:“然兒,最近還好嗎?”


    孟然點了點頭,“母親,我很好,每日都有事情做,很充實。”


    “那就好。”孟夫人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頰,有些心疼道:“隻是啊,你要注意身體,都有些瘦了。”


    孟然做了個嘟臉的鬼臉,“哪有瘦啊,隻是我長高了,就顯得有些瘦了,其實我還重了呢。”


    “是啊,一轉眼,我兒就已經這麽高了,為娘很是欣慰。你爹的在天之靈,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恩,母親在家也要保重身體,我很快就會回去陪您的。”


    “好,我兒長大了......”


    母子二人說了很多溫情話,最終在依依不舍中分別。


    孟然留在城外農莊繼續為父親孟浩守孝,孟夫人則是回了孟府。


    此後,孟然繼續重複之前的生活,每日都忙著練功讀書,將每一天都安排地滿滿當當的。


    時間一晃,北風蕭瑟,落葉紛飛,秋季已經在不知覺中來臨了。


    這時候的孟然已經十歲過半了,雖然還有些青澀,但已經有些風度翩翩的意味兒了,活脫脫一個少年美男子。


    雖是俊美,但並不像傳統士子那般文弱,臉上的線條很是硬朗,鼻子挺拔,雙眉濃重,有著比同齡人略顯健壯的身材,一頭長發胡亂地挽在頭上,因為沒有丫鬟的照料,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些粗糙的。


    這一日,張羽在孟然打坐結束之後提議,“少爺,我們一起去打獵吧,現如今秋高氣爽,野味兒也比較肥美,我們去抓些野兔之類的,好嗎?”


    孟然輕輕點頭。


    兩人準備停當之後,帶著幹糧和清水之後,背負著木棍以及兩把砍柴刀就朝著農莊西北方向的山林出發。


    從農莊前往西北方向的山林隻有兩條路,一條是用來通行馬車的寬闊大路,另一條則是百姓們打柴采藥走出來的崎嶇山路。


    孟然和張羽走的自然是山林小路了。


    在茂盛的樹林之間,兩人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路緩慢前行,行走在山道上的兩人,聽著鞋子與草地摩擦的聲音,聽著身旁樹林裏野雀鳴叫的聲音,聞著空氣中草木成熟的芬芳氣味,心曠神怡。


    這些風景對於張羽來說早已經見怪不怪,但對於整日忙碌無從停歇的孟然而言,是他從未見過的風景。或許他也曾經見過,隻是從未停下腳步仔細欣賞。


    走不多時,張羽有些倦了,其實也並不是倦了,隻是好久都沒有見到合適的獵物,心裏有些提不起興致。


    他有些怏怏地說道:“少爺,平日裏能見到好多野兔還有野雞,怎麽今天一直也沒看到呢。”


    孟然對此並不在意,淡淡說道:“無妨,再走一走說不定就能遇到了。”


    “恩,好。我們再走走吧。”


    相對於看不到獵物就興致缺缺的張羽,孟然依舊心情愉悅,看著眼前的山林草地,他覺得之前確實不該忽略這番美景。


    不過,旁邊的張羽忽然停止了腳步。隻見他彎腰低頭,對著地上一坨糞便看個不停。


    “小羽?怎麽停下來了?”孟然看著奇怪的張羽,不由開口問道。


    “少爺,你看...”張羽指著地上的醃臢之物,“這坨糞便應該不是家畜排出的,而是其他野物的排泄物,前方肯定有凶猛的野獸,我們還是回去吧。”


    “恩?你怎麽知道的?”


    張羽眉頭微蹙,輕聲說道:“家畜是食草動物,所以它們的糞便味道很是難聞,但是野獸是食肉的,所以它們的糞便氣味兒沒有那麽濃烈。”


    在這裏不得不說,鄉下長大的孩子山林之間的事物就是懂得多一些,如果是孟然一人上山的話,恐怕在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此時的孟然,額頭上已經有汗珠溢出皮膚,打濕了鬢角的頭發,很顯然,他的汗水並不是因為疲倦而出現,而是因為懼怕,對未知的懼怕,對野獸的懼怕。


    不過也很正常,就算是一個成年人,麵對著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未知野獸也會如此,更何況孟然隻有十歲。所以,他沒有理由不畏懼。


    此時的兩個年輕人,想的並不是如何斬殺野獸,而是如何才能悄無聲息地離開山林,回到安全的農莊裏。


    兩人對視了一眼,無需多餘的語言交流,便開始挪動步子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兩人邊走邊掃視四周的樹林,內心默默祈禱。


    隻是,不知道是上天要和他們開玩笑還是他們真的運氣不佳。


    不遠處的山花野草間,出現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雖說孟然不知道這雙眼睛屬於什麽動物,但是他很清楚這雙眼睛不屬於人類。


    那雙眼睛泛出的光芒,帶著凶殘和狡猾,還有一絲野獸的嗜血衝動。


    孟然竭力克製自己的心跳,竭力克製自己轉身就跑的衝動,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隻能祈求這頭野獸沒有看到山路上的兩人。不過,事與願違的是,它直勾勾地盯著兩人。


    昏暗的林中,那頭野獸帶著絲絲寒意踏著花草向山道走來,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孟然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正要詢問孟然為何還不走的張羽,轉身之際也看到了那道身影,兩人心如死灰。


    生死之間,就在一瞬而已。


    隨著野獸越走越近,孟然隻好按捺內心的恐慌,從背後拔出砍柴刀,打算做生死一搏。


    如果沒有過去一年的修煉,此時的孟然要麽腿腳發軟任獸宰割,要麽撒腿就跑被獸偷襲而亡。


    孟然手握柴刀,擺出一個防守的架勢。張羽看到孟然如此,也就稍稍安定下來,手握木棍,護在身前。


    那雙綠幽幽的眼睛,正盯在張羽的身上,張開嘴,顯出滿嘴的獠牙來,它的身體也緩緩地立起來,身上那灰褐色的剛毛似乎都立起來。


    一聲低吼,那頭野獸已經看準目標,毫不猶豫地從遠處撲了過來,它的速度迅疾,孟然隻瞧見眼前一黑,野獸的兩隻前爪已經直往張羽的喉嚨抓了過來。


    張羽隻是傻傻地站在原地,雙手橫握木棍進行格擋。


    孟然毫不猶豫,口中叫道:“小羽小心!”手中的柴刀已經往前斜劈過去。


    野獸的身體被木棍阻擋,雙爪堪堪劃破張羽的臉頰。


    一聲嗷叫,那頭野獸竟被這一刀劈中,腰胯間間被柴刀劈開了一條傷口,身體頓時向另外一側落去。還沒等孟然緩過神來,他便感覺到身前有疾風撲來,不知什麽時候那頭野獸已經調整好姿態,將目標調整為孟然,發出閃電般地攻擊。


    孟然大吃一驚,千鈞一發之際,隻得堪堪彎腰低頭,同時揮起手中的砍柴刀。


    他感覺自己的肩膀有勁風劃過,隨即就感覺到一陣刺痛,那野獸竟然撓中了他的肩膀。幸好他已經彎下身子,隻傷了肩頭,若是再慢一些,身體沒有躲過,隻怕孟然的脖子已經被野獸抓爛。


    孟然從驚恐中轉身回看,隻見那頭野獸已經趴在了地上,不曾起身,隻是它的後背在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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