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至、暑意零散,秋意濃、天地始肅,月上弦、寒蟬嘶鳴。


    時間流逝,季節變化,孟府依舊。


    這一日,孟然出了庭院,風起,有銀杏葉落;雲散,有曦光照耀大地。孟然嗅著清清爽爽的空氣,沐浴在涼風裏,感覺一切都很美好。隻是發癢的鼻腔以及流淚的眼睛,煞了風景,讓人有些懊惱。


    走出門去,路上行人已經紛紛換了裝扮,添了衣服,已然一副入秋的模樣。殊不知,處暑也才過了數天而已。秋老虎已然暮年,再也無法張牙舞爪了,隻好找個深山洞穴等待死亡將臨。


    暑氣止,肅殺氣揚。草木慢慢開始枯萎凋零,落葉漸舞。


    而孟然,也從悲傷的情緒中慢慢走了出來。


    或許,時間才是最好的療傷神藥,隻有時間才能抹平人們心中的傷痛,才能撫慰人們內心的苦楚。


    時間似乎可以抹平一切。


    九月初一,孟府來了位新的西席先生,繼續教授孟然儒家經典。對此,孟然並未反對,但也不曾全心接受。


    先生姓張,據說是已締結婚約的張府的一個遠房親戚,本地的一位老秀才,考了十多年的舉人,均未中。故而棄考,也就在臨安做了啟蒙先生。


    初次見麵,張先生客氣問道:“孟然少爺,《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論語》、《孟子》、《大學》、《中庸》這些可都學了多少?”


    孟然恭敬答道:“回先生,《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論語》都已學完,《孟子》、《大學》、《中庸》尚未開始學習。”


    “好,那就從《孟子》開始學吧。”張先生拍板決定。“下麵開始學習《孟子》的由來。”


    《孟子》是記載孟子及其學生言行的一部書。孟子名軻,字子輿,戰國中期皺國,離孔子的故鄉曲阜不遠。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孔子學說的繼承者,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


    孟子的出生距孔子之死大約百年左右。關於他的身世,流傳下來的已很少,《韓詩外傳》載有他母親“斷織”等故事,《列女傳》載有他母親“三遷”和“去齊”等故事,可見他得力於母親的教育不少。據《列女傳》和趙岐《孟子題辭》說,孟子曾受教於孔子的孫子子思。但從年代推算,似乎不可信。《孟子列傳》說他“受業子思之門人”,這倒是有可能的。無論是受業於子思也罷,孟子的學說都受到了子思的影響。所以,荀子把子思和孟子列為一派,這就是後世所稱儒家中的思孟學派。


    和孔子一樣,孟子也曾帶領學生遊曆魏、齊、宋、魯、滕、薛等國,並一度擔任過齊宣王的客卿。由於他的政治主張也與孔子的一樣不被重用,所以便回到家鄉聚徒講學,與學生萬章等人著書立作。


    孟子生活的戰國中期較孔子生活的春秋末期更為變亂,社會更加動蕩不安。同時,思想也更加活躍正當“百家爭鳴”的時代。所以,孟子一方麵繼承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和教育思想等,另一方麵又有所發展,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和學術思想。同時,在與墨家、法家等學派的激烈交鋒中,孟子維護了儒家學派的理論,也確立了自己在儒學中的重要地位,成為僅次於孔子的正宗大儒。隨著儒家地位的不斷提高,孔子被尊為“文聖”,孟子也被稱為“亞聖”。


    講到這裏,張先生手持戒尺,嚴肅說道:“所以,你要好好學習儒家學問,勿要懶惰貪玩。”


    孟然恭敬稱是。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孟然的學業日漸增多,所幸孟然天賦異稟、自己也認真努力,功課都完成的很好。除儒家經典外,琴棋書畫的學習也各有進步,得到了先生們的一致讚賞。


    十月中,立冬至。


    庭院裏美麗的銀杏樹葉,早已被寒風吹得七零八落,散落成泥;西北風愈發寒冷凜冽了些,大約是冬季了吧。


    一場大雨過後,慘白而又冰冷的太陽懸於九天之上,久違的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灑在大地上,如果這個時候再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也許會很應景吧,恰如詩中所寫的那樣,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那時整個人間都將是一片雪白。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前人說的話,總是那麽有道理。最近一段時間,孟然總是疲倦感十足,不知道是因為學習太過勞累導致的虛弱感,還是因為季節而帶來的疲倦,傻傻的分不清楚。總是覺得一覺可以睡到天荒地老,可在每個清晨總是很準時的清醒過來。


    溫度低了,孟然也愈發懶散,雜書也已經很少看了,整個人似乎進入了一種荒蕪的階段。


    孟然的狀態很是不好,父母問及,卻也不知該如何應答,隻是推脫說是天氣問題,也許入春了,也就好了。


    臨安的風愈發狂躁,氣溫也降得厲害,孟然似乎總有一種錯覺,覺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了些。走出暖暖的房間,庭院裏北風呼嘯、落葉飄零,全身上下充斥著冰涼的感覺,孟然隻想早些走完這段路,然後安靜得坐在屋子裏聽先生授課、學習。


    到這時候,孟然已將《孟子》的梁惠王篇、公孫醜篇學完。


    見了張先生,孟然先是見禮,然後坐下,攤開書本。


    隻見張先生說道:“孟然少爺,如今已經十一月初了,再有一個月也就要休課,我打算在年前講完《孟子》的滕文公篇。可有問題?”


    “沒有問題。”


    “好。那繼續吧。”


    是年臘月初三,這天的夜晚降臨得格外早。亥時一刻,臨安城忽然一陣燥亂,家畜嘶鳴不安、雞飛狗跳;已經冬眠的蟾蜍和蛇類竟然爬到了街頭,隻是此時天色已晚,無人在意此等異常。


    亥時末,萬物俱息,除了城中少數某些尋歡作樂的場所尚是一片燈火通明,其餘人家俱已漆黑一片。


    隻聽聞,有聲自西北起,殷殷如雷,其聲漸近,直達窗欞,頃之,屋宇搖動,牆壁欹側,有傾圯之勢。


    自子時至醜時連震五六次。既而複震,地底如擂大鼓,良久乃止。


    整個臨安城一片慌亂,有成百上千人大聲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啼哭、成百上千條狗汪汪大叫。其中夾雜著北風呼嘯、房屋倒塌的聲音、木質燃燒劈裏啪啦的聲音,幾百種聲音一起響徹整個城區。


    全城的人都在慌亂中穿衣戴帽,出門四處奔逃,惶惶不安。


    孟府,孟浩在慌亂中穿戴完畢,吩咐家仆做好家裏的救災工作,自己則趕去衙門,組織全城百姓進行救災。


    到了衙門後,孟浩給縣衙六房的典吏、書辦分工,隨後逐級劃分任務。


    很快,衙門的各類差役出發,各自組織相關人馬開展救援。


    一部分人扒拉倒塌的房屋,解救被困的人群;一部分人運水滅火,撲打著火的房屋;一部分人安頓受傷的百姓,就地包紮或者送至醫館。


    一番忙碌,救援工作至尾聲時天已大亮。


    所幸的是,臨安的災情並不嚴重,房屋倒塌數量有限,隻倒塌了十數間房屋;隻是引發的火災災情有些嚴重,燒毀了好幾十間民居;至於人員傷亡倒還算少,隻可惜的是本縣縣丞王伯英因公殉職。


    孟浩在衙門裏將傷亡人數、毀壞房屋數量、家畜傷亡情況統計好之後,擬定災情奏折,命人火速送至杭州府。


    一直等到下午的時候,眾人的情緒才稍稍安定,哭喊聲漸漸停息。


    此時,饑餓充斥了整個身體,代替了恐懼。房屋完好的人家自是劈柴燒飯,炊煙嫋嫋;而那些運氣不佳不幸遭遇房屋倒塌的人群依舊流落在街頭。


    知縣孟浩組織城中富戶,各自在家門口煮粥,為遭災的家庭貢獻一份力量和同鄉情誼。


    此次天災,孟府無甚大礙,是以孟府諸人在整理停當後,就在自家府邸門口,擺好柴火、食材等,砌了個簡單的灶台後,煮起了粥。


    小蓮陪著孟然守在煮粥的鍋前,看著鍋裏翻騰的熱氣。


    孟然盯著鍋裏翻騰的水看了一會兒,轉身問道:“小蓮姐,為什麽地龍會翻身?”


    小蓮翻了個白眼:“我哪裏會知道。”


    孟然討了個沒趣兒,也就不再問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鍋中的米粒兒翻騰,粥香四溢。孟府的仆人開始舍粥。


    遭了災的鄉鄰紛紛上前,一邊道謝,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著白粥。


    看到這幅情形,孟然的鼻頭有些發酸,一個人小聲嘟囔著:“沒事兒翻什麽身子啊,你看把這些人害得,真是個惹禍精......”


    小蓮聽到孟然的嘀咕聲,麵帶疑惑地看著孟然,問道:“少爺,你在說什麽呢?”


    孟然猛然停了嘴,聳了聳肩。


    漸漸地,鍋要見底的時候,來喝粥的人已經幾乎沒有了,孟府也就開始收拾殘局,準備晚上的煮粥事宜。


    孟然看了沒趣,自是拉著小蓮回了自己臥室。


    之後的幾天,縣衙將房屋損壞的災民紛紛安置在城中各處,分發各類生活用品以及過冬所需的衣物棉被。


    臨安城的百姓很快從災難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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