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逍遙,江山憧憬了許多次,眾師兄會喜歡我嗎?還有師姐,來到雪域已經十年了,她會記得我嗎?或許她會責怪我吧,如果不是我,師傅也不會離去十年之久...


    雖說歸心似箭,而此時,江山卻有些許不安,諸多問題懸在心頭,如浮石般久久不能放下。


    看出了江山的心思,無需真人點點頭,含笑道:“別多想了,因果隨緣。”


    江山道:“可是...師傅...”


    見江山還有話要說,無需真人擺擺手,道:“好了,為師知曉你的心思,隻是這一去...”


    “師傅...”


    “好了,不說了,差不多該走咯,如有不舍,以後回來看看便是。”無需真人苦笑了一聲,似與江山說,又卻是與自己說一般。


    十年,時間不長卻也不短,恐怕也是物是人非了罷。


    無需真人隨手一招,一直懸掛於腰間的酒葫蘆便解帶離去,於身前漂浮著,在江山的錯愕神色之中逐漸擴大,最後竟是化成一個丈來寬的酒葫蘆。


    江山狠狠地咽了把口水,吞聲道:“師...師傅,您..這不是...不是您...”


    見狀,無需真人爽笑一聲,道:“隻要你勤於修習,以後也會有的,走吧,回逍遙咯。”


    錯愕之中,江山隻覺身子漂浮了起來,隨著無需真人隨手一招,最後竟是盤腿坐於葫蘆之上,隨著一道口訣響起,江山隻覺身子猛然一傾,頓時罡風襲來,刮在臉上火辣辣的,連眼睛,也是不可睜開。


    無需真人一番囑咐過後,江山這才緩過身子,如受驚鳥雀一般,卷縮在無需真人身後。


    伸手緊緊的抓著無需真人道袍,迎著罡風,身下茫茫雪地,罡風吹動垂眼的青絲,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瞳,看向雪域深處,那逐漸化小的雪屋,在廣場上,有著兩道身影格外顯眼,一道三清元尊雕像,在雕像前,一道瘦小的紫袍身影久久未散,定格於茫茫白雪之中,落寞孤寂。


    “江山哥哥...江山哥哥...”罡風吹進耳畔,刮起陣陣酸人的呼喚,隨之消散,沒入雲間。


    ......


    清晨,夜雨終於停了下來,晨曦微現。


    樹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從樹葉邊緣滑落下來,伴著清風,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最後打在窗沿上,散出水花,濺入少女的衣裙之中。


    冰冷的寒意把少女從思緒中喚醒,她睜開眼,下意識的喚道:“師傅...”


    但視野無人,唯有窗外的茂枝和那醉心的雨滴聲響。


    少女輕歎了一聲,碧水眸瞳穿過葉隙,眺向清澈蔚藍的天際,久久不能忘懷。


    “咚咚咚...”沉寂的心思被身後的木門敲擊聲喚醒,少女顰了顰眉。


    “咚咚咚...”一連續的聲響依舊不肯罷休,似乎在呼喚著屋內的少女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少女一聲歎息,玉指捋了捋垂耳的發延,將身上的衣物緊了緊,一步一步向房門走了過去。


    門,虛掩著,從門縫中,若有若無的風吹進來,涼絲絲的。


    少女一步一步的走著,兩隻小手越握越緊,她心跳得很厲害,好似有些許害怕,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少女走到門扉邊,將手搭在門扉之上,那一個瞬間,這扇與之朝夕相處的門扉卻是沉似鐵,重如山。


    “終於還是來了嗎?可師傅...師傅他...”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喉嚨香液蠕動,哽咽了起來。碧水眸瞳裏秋波漣漪,少女輕呼口氣,轉頭看向窗外的遠方,似乎在期盼著什麽。


    該來的,還是會來。


    少女握於掌心的手逐漸泛紅,指縫間一絲絲紅潮若隱若現,她咬了咬銀牙,“吱呀”一聲,拉開了房門。


    戶外明亮的光線一下子照了進來,令她顰了顰眉,溫暖和煦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隻是她的心,卻一下子跌落到了冰窟,冰寒至極。


    門外是一個略寬的庭院,有鬆柏幾顆,草木幾叢,間中連著幾簇清香花朵,怡然開放。門前是條玉石長廊,通向院外,門扉五尺處有幾階玉石台階,連著整個院子和長廊。


    門旁一角,一個青衣少年恭敬的站在一旁,聽聞門扉打開之聲,少年陰沉的臉上卻是揚起了絲絲笑意。


    少年年約十八,體態單薄,但神色卻格外堅毅,與那單薄的身體自相矛盾。整體看起來唯一合理的,可能僅有遊蕩在眼底的那團陰柔之氣,陰暗詭異。


    清峰人階二師兄,林天。


    少女張了張嘴,心中有些話要說,可話到嘴邊,卻化作無聲。


    “月兒起來了。”


    門扉之內的亭亭少女,如瀑黑絲垂至腰間,發髻左側束著一枚精致的發簪,右側一枚蝴蝶模樣的發夾輕扣,現出析白的臉畔,精致的臉蛋白皙透紅,眉若銀月瞳似清湖,不描顯雅,素畫凝神,漣漪輕啟,好似清風;微挺的粉鼻多一寸顯長,少一分顯短,輕抿的紅唇光澤微閃,似春月裏的櫻桃,讓人心動又使人憐惜;一串銀白的項鏈鑲嵌在光潔的脖頸上,與之交相輝映,更添一番少女韻味;一襲素白衣裙將身軀襯托得凹凸有致,纖纖苗條;青風浮動,一股醉人迷香撲鼻而來,少年醉了醉神,久久不語。


    遠方不知名處,清幽鳥鳴傳來,天空蔚藍如洗,偶有白雲幾朵輕輕沉浮。


    門扉之中的少女,便是殷紫月。


    殷紫月不語,隻是秋水眸瞳望向天際,漸漸的沉了神,院內寂靜一片。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殷紫月緩緩收回目光,未曾看向門側的少年,隻是淡淡道:“二師兄還是喚我為小月吧。”


    林天低聲道:“月...月兒...小月...”


    曦光,白雲,仙鶴,浮山,寂靜的庭院,隨風而動的鬆葉,好似萬裏的台階,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小月有些神情恍惚,淡淡道:“二師兄,離師叔定下的婚期還有三日,小月想向二師兄借用這三日時間,好好看一看逍遙山上的諸多美景。”


    聞言,林天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雙手立於身後,眼珠轉了轉,笑道:“無妨,既然你想看,為兄便陪你罷。”


    “不必勞煩二師兄了,聽聞師叔說,二師兄馬上便要突破築基三階了,小月豈敢勞駕師兄。”


    在逍遙一派弟子當中,論相貌,林天不及大師兄,可要論修為資質,他林天隻能有過之而無不及,當處逍遙人階翹首。


    林天爽笑一聲,眼中滿是自信,道:“月兒過獎了,想要突破築基三階何其之難,對於月兒來說,隻是時間罷了。”


    接著道:“既然月兒對靈藥峰心有不舍,如若為兄再過多勸說倒是為兄的不是了,既然如此,那三日後我便去靈藥峰迎接月兒。”


    清風襲來,卷起絲絲暖光,一陣暖意。


    可殷紫月,卻是絲毫沒有感覺到溫暖,反而寒冷至極。


    待林天離去,殷紫月像是虛脫了一般,身子滑落在地,玉背傾靠在門扉之上,兩行清淚終是抵不住的流了出來。


    自從師尊離去之後,殷紫月便從靈藥峰搬至天珠峰與眾師兄一同參經練道,與林天的接觸也愈發的多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殷紫月也從一個惹人憐愛的小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成為眾師兄爭寵的對象,由於與二師兄接觸的比較多,在林天心中,自然對殷紫月產生了愛慕之意,生性狡猾的林天起了各翻心思之後,於他師傅耳邊吹風拋餌,加上林天資質尚佳,聰慧過人,自是深得他師傅的喜愛,終於贏得了他老人家的同意,所以,便有了婚約這一出。


    “師尊...師弟...你們不要小月了嗎?十年了,怎麽還未肯來見小月一麵...”


    天漸晚,淚欲幹,雁落聞聲知歸期;情未了,義也難,素女逍遙秋風意。


    歸期,歸期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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