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身於想象構建之中,春秋武院從一塊塊石頭搭建開始到後麵一步步擴建成長,畫麵在簡舒之腦海中一幕幕呈現……


    簡舒之身陷於時代洪流中不能自拔。眼前出現百子提劍向兵山,出現一夫叩關破連營,出現白衣少年,殺人笑飲一壺酒,出現紅袖添香,一舞劍器動四方,……眼前出現的畫麵實在太多,春秋武院就像一條燦爛星河,上麵星光璀璨,令人驚歎。


    這種風骨,有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慷慨赴死,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有老而彌堅壯心不已的堅守,有巾幗不讓須眉的豪邁,……一幕幕畫麵都是直麵生死,波瀾壯闊,笑談間檣櫓灰飛煙滅……在眾多畫麵之中,有一襲青衣劍客和一位覆甲將軍顯得尤為矚目,如同被眾星拱月,顯得更加出塵不凡……


    畫麵落幕,如同一夢春秋。塵歸塵,土歸土。


    簡舒之站在廢墟之中抬頭仰望星空,感覺自己身體內鮮血在沸騰流動,許久不能平靜……頸脖間懸掛的白玉吊墜卻在此時發生異動,似乎有什麽東西想要從吊墜之中破壁出來,吊墜故而顫動不已。


    此時,有一人站在廢墟之外的星空下望著簡舒之,身邊俯臥一隻白虎,這個人自言自語,“既然能夠牽引天機,引發前人意誌共鳴,應是天命所歸……也罷,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那人單手一指,一股無形氣機從指尖湧出,散入廢墟之中。白玉吊墜似乎感受到那股氣機的善意,便開始吸收了起來,慢慢變得平靜。


    當然,以簡舒之此刻的感知,完全覺察不到這位高人的存在,也感受不到這些氣機的流動。白玉吊墜被他握在掌中,慢慢歸於安靜。對他而言,這應該是件好事。


    就在他慶幸不已的時候,白玉吊墜又開始發生顫動,比上一次更加猛烈,外部光華逐漸黯淡,內裏雲紋變得清晰,並開始遊走流動,最終透壁而出,從掌中滲入,循穴竅輾轉,最後在他左手小臂處形成劍狀刺青附在皮膚之上。手臂沒有不適感,五髒六腑也沒有感覺到異樣,脈息正常,氣血活絡。刺青在晚間不能看得分明,白玉吊墜也失去靈氣。


    簡舒之在後山呆了幾天。雖然沒有和想像中一樣,能夠找到什麽契機破局。卻也心滿意足,畢竟是真切感受和見識到了許多前人在刀光劍影的江湖和鐵馬金戈的戰場中揮灑熱情和鮮血……一念通達萬般自在,心中再無半點遺憾。


    小胖子見簡舒之安然返回,顯得十分開心。引用他的話講,不用直麵慘淡的人生,上山為其收屍。


    春秋武院傳承的確存在,那是在簡舒之心無旁騖地將五樓藏書全部讀完,藏書閣出現異象:所有書籍文冊中的文字仿佛實質物化從書頁之中溢出,最後懸浮空中形成一幅畫卷。其中一卷:上麵寫到《劍經九注》,附一青衫劍客,持三尺青鋒,臨江而立,寫意風流。另一卷:上麵寫到《武夫紀要》,附一金甲將軍,橫刀立馬,沙場點兵,氣魄雄渾。又有畫外音傳入他的耳中,“觀遍文閣藏書,方能化物顯聖,洞察天機。今受汝《劍經九注》和《武夫紀要》,春秋武院傳承不滅。”畫卷文字驟變,分散重組,顯現《劍經九注》和《武夫紀要》兩部武書的詳細內容。簡舒之的目光注視這些文字,強行記憶吸收。


    最後這些文字開始消融,化為光點,消失在藏書閣中。


    洪老應該是洞察到了這些變化,嘴角微微起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然後對著天空作揖,“春秋學院掌書恭送兩位護院先賢歸位。”


    春秋武院的傳承種子就藏在文閣五樓之中,並不是藏在第五樓內。正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現”,漏掉任何一本藏書,都將不能引發聖顯。簡舒之自嘲自己應該是學院有史以來最無趣的門生,會把那麽多藏書看完,誤打誤撞的破了局,為武院傳承續上香火。至於,武院雙賢為什麽會將種子播種在藏書之內,確實是另有深意。


    山雨欲來風滿樓。伽南古國第二次征伐還未到來,大衍帝國卻深陷內戰泥潭不能自拔。因朝堂傾舉國之力支持西疆邊防建設,設重兵布防邊線,又因後麵幾次圍剿莽滄水患流寇沒能傷其筋骨,導致莽滄流民軍伍日益壯大,慢慢變成頑疾。


    近些年,莽滄軍伍趁朝堂無暇顧及,地方藩政又無所作為,便悄然招賢納士,磨礪兵馬,羽翼漸豐。莽滄軍伍頭領林鐵城擁兵自重,率部攻下幾個州郡後,開始自立為國,號:“奉天。”


    朝堂一片嘩然,發檄文昭告天下,並以兵馬討之。各地藩政豪閥紛紛響應,開始集結人馬發動攻勢。朝堂任命左懷仁為平南將軍,統帥三軍,各路軍馬聽其調遣。又任命曹虢為監軍,隨軍出征。自此,大衍戰亂開始拉開序幕。


    《武夫紀要》記載:天下武人分三重九境,三流高手,二等名家,一品宗師。三流高手即入室,二等名家才登堂,一品宗師方能登峰造極。入室境練術和體;登堂境練氣;造極境練神。練體為求淬皮、易筋、鍛骨、洗髓;練氣為求一氣千裏,生生不息;練神為求明覺、證虛、合道。大道有九,第十重那是那武夫聖境。尋常武人循序漸進,由體入氣再凝神,也有人另辟蹊徑,將技擊術練至顛峰,直達造極境;更有人隻修體,使其肉身圓滿,金剛不壞。武路殊途,大道同歸。有人天賦異稟,生而武道顛峰;有人資質平凡,終其一生不能登堂。《武夫紀要》重築基;而《劍經九注》卻是殺人技,直指造極境。


    臨堯古鎮位於燕、賀兩州交界地帶,鎮子不大,鎮東有間驛站,驛站旁邊有座酒館。酒旗迎風招展,路上有行人往來。酒館掌櫃正眯著眼睛看著賬簿,酒館小廝忙著招呼客人,端茶倒酒。


    屋內光線一暗,一位布衣壯漢步入酒館。蓬頭垢麵,胡子拉碴,似乎行了不少路程。大漢環顧四周,屋內十張酒桌,坐了四桌人,挑了一張無人占據的桌子落座。


    酒館小廝上前招呼,“這位客官,來點什麽?”壯漢聲音有些沙啞,“切兩碟熟牛肉,一盤鹵水花生。趕路口渴,來兩壺好酒。”


    “客官,您這就趕著了。好酒多的是。咱這店鋪雖小,酒香那是遠近聞名。自家釀製的‘白燒’更是一絕,要不給你上一點嚐嚐鮮。”


    “哦,那就先上兩壺白燒,不好喝可以不收錢兩嗎?”壯漢將別在腰間的挎刀橫在桌上。


    酒管小廝連忙道,“客官說笑了,小本生意,可做不起這賠本買賣。話說回來,若是不好喝,我也犯不著向您推薦。這酒水後勁大,喝過一次的客官,下次路過小店,總會要上一壺。聽客官口音,不像賀州人士?”


    “祖籍雲州。趕赴京師求一營生。”壯漢笑著說,“小哥,好眼力。”


    “客官抬舉了。這就給您準備去。”酒館小廝址著嗓子對著夥房喊道:“熟牛肉兩碟,一盤鹵水花生,白燒兩壺。”


    管櫃咧嘴一笑,連忙提筆記帳,又開始吧啦算盤。


    壯漢坐在西邊角落,東邊一隊馬商占據兩張桌子,計二十人。中間有兩桌相臨,其中一桌坐著兩人,是一對主仆。


    簡舒之和小胖子隨同葛夫子坐在另一桌。這些年,簡舒之完成了學院課業,考核也順利通過,可出師門了。吳先生委托葛夫子送他去京師,耐不住小胖子死皮賴臉,也要隨行,說要出來見見世麵。一行三人便從章州出發,過賀州抵達這臨堯古鎮。


    這一路行來,簡舒之開始慢慢研習《武夫紀要》,初窺武道門徑,隻是築基,遠遠談不上入室登堂。若說與人對敵,那是萬萬不能,隻是比尋常百姓多些力氣。


    臨桌男子二十出頭,風流倜儻,一看便知家境殷實。婢女明眉皓齒,落落大方,是那伶俐之人。那公子談吐不凡,見多識廣,指點江山。逗得婢女花枝亂顫。


    小胖子頻頻瞥眼,低聲歎息道:“竟然比我姐姐還要好看。”在小胖子心中,姐姐貌美天下第一。


    葛夫子打趣道:“看上了?那我去給你說道說道?”


    “夫子就別取笑挖苦我了。”小胖子頓時有些尷尬。“我是擔心我姐,萬一我姐嫁給簡舒之,他又見異思遷怎麽辦?”


    簡舒之頓時感覺無語,胖子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相隔較近,臨桌不時有言語傳入耳中,“據傳有一苦行僧號稱佛陀轉世,不遠萬裏為普渡眾生而來,於京師城門枯坐半旬,未能得到國主召見,看來是要繼續枯坐下去了。這個和尚是不是很傻?”


    “回公子:不是傻,而是呆。坐了這麽久,城門也未曾打開,皇帝陛下明擺著不想見他。這樣耗費下去,也不能改變結果。公子,以為如何?”婢女站在一旁為錦衣公子斟酒,一邊回答。


    錦衣公子笑而不語,以手指了指婢女,說道:“還是小玉善解人意。”


    婢女嬌嗔,“公子又取笑奴婢了。”


    這西邊來的和尚,人稱釋迦菩提。傳說佛法精深,願渡世間人。


    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眾生心垢淨,菩提影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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