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人影一閃,廟內驀地裏多出五個人來。這幾人來速極快,而且悄無聲息,宛如鬼魅平地自泥土中鑽出一般。當首一人身段頎長,全身著黑,容顏豔麗,麵如冰霜,正是獨孤無雙。獨孤無雙右手提著一個精致的鳥籠,籠內一隻綠皮八哥啾啾而鳴,上下跳躍。在她身後則跟著柳一衣、手持雙刀的肥婆和身材枯瘦的賈和尚,以及一名十六七歲的藍衫婢女。那婢女背著長劍,緊挨在獨孤無雙的身後。


    五人見著方綬衣正毛手毛腳在爬神像,均都一怔。那黑裙少女獨孤無雙默不作聲,冷冷地盯著方綬衣的後背。


    此時方綬衣還未爬上神像肩頭,因摔了一跤,爬得顯然已比上次吃力。她麵裏背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大敵已來到了她的背後,正以劍鋒一般銳利的目光盯視著她。


    瓜兒心中驚惶,叫道:“公子,公子,你快下來!”


    方綬衣道:“你吵個什麽勁?”


    瓜兒道:“公子,獨孤……獨孤堂主來啦!”


    方綬衣吃了一驚,但隨即鎮定,若無其事地爬上神像肩頭,然後轉過身來,就勢坐在神像頭頂上,向獨孤、柳等五人微笑著打招呼:“獨孤姑娘,柳兄,你們來啦。”她那一副神態,倒真讓人懷疑她是早已得知他們來到背後,而故意不理會似的。


    獨孤無雙道:“方公子,我們是來找你比鬥的。”


    方綬衣道:“當然當然。我就坐在孔老先生頭上接你們五人幾招吧。請出手!”


    那藍衫婢女喝道:“大膽狂徒,咱們獨孤堂主親自駕到,你竟敢如此倨傲。”


    方綬衣微笑不言。


    獨孤無雙目光如雪,冷冷道:“方公子真的如此自信?”


    方綬衣道:“雖不敢太過自信,但跟你們幾位晚輩過招嘛……”一言未畢,黑影急飄,獨孤無雙突然電一般到了香案前,纖纖素手抵住香案,內勁急發,香案激撞而出,轟地一聲巨響,塑像被撞,底部頓時現出一個大窟窿,碎泥紛紛而落。整座巨大沉重的神像也急晃了幾晃。獨孤無雙一個嬌弱少女,這一掌威力竟然如此之巨,而運力發掌又是如此迅猛巧妙,沈冰雪與瓜兒早瞧得呆了,臉色變得雪白。柳一衣等四人則齊聲喝彩。端坐蒲團的權九爺與司馬青衫眉毛軒動,心中均暗讚一聲:“好內力!好掌法!”


    方綬衣差點從神像上掉下來,一顆心怦怦急跳,但她腦子依然轉得極快,脫口喊道:“好功夫!”


    獨孤無雙一掌過後,身軀已然行雲流水般退出丈餘,靜靜而立,好似什麽也未發生,但那個鳥籠卻已在那藍衫婢女手上。獨孤無雙道:“請方公子授招!”


    方綬衣道:“唉,看來我若繼續坐在這兒,孔老頭子要倒黴了。”說著從神像上一躍而下,站在了香案上。那知那香案在獨孤無雙一掌之後,看似完整無損,其實內裏已層層碎裂,被方綬衣這股外力一撞,頓時嘩啦一下,碎得四分五裂。方綬衣啊呀一聲,雙足已觸實地,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心道:“這潑辣女子好大的力氣。昨晚若再鬥下去,張不正張不直兩兄弟隻怕非她敵手。”心念急轉,趁著身軀踉蹌之勢,著地一個翻滾,向獨孤無雙下盤滾去,嘴中叫道:“獨孤堂主,招來啦!這是‘大智神功’的‘雞犬升天’!”雙爪齊出,向獨孤無雙雙腿“環跳”、“曲泉”兩穴扣去。


    獨孤無雙冷眼旁觀,早已懷疑方綬衣並不會武功,此時見她雙手這一扣,認穴雖準,但遲緩無力,而且腳步虛浮,全無章法,心中更無懷疑,喝道:“臭小子膽大包天!”內息流轉,已封住環跳、曲泉兩穴,右手五指成爪,疾向方綬衣背心靈台穴抓去。方綬衣雙手齊齊抓住了環跳曲泉兩穴,心中欣喜欲狂:“原來這獨孤堂主也是個冒牌貨,竟然連我這兩下也躲不開。”正自欣喜,鬥然覺得不對,雙手象是抓住了兩塊鋼鐵,並且隱隱有極強內力反激過來。念頭未絕,呼呼聲響,獨孤無雙五指已如閃電般抓了下來,自己整個背心已盡在她爪力籠罩之內,不由心頭一涼,暗道:“罷了,罷了,我方綬衣這番可真是大難臨頭,沒戲唱了。”


    便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獨孤無雙突然低呼一聲,振衣急退,叱道:“什麽人?”


    方綬衣死裏逃生,不暇細思,一個後空翻退出了七八尺,定神瞧去,隻見獨孤無雙目光犀利,左掌橫胸防護,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中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獨孤無雙五指堪堪沾到方綬衣背心之穴,突然聽到極輕微的嗤嗤嗤三聲。兩聲奔向雙腿曲泉環跳兩穴,一聲奔向手掌魚際穴。獨孤無雙雙腿穴道已自封,但來物力道竟是異常的大,刹那之間,竟覺兩穴如被兩根極鋒利的鋼針猛地紮了進去一樣,頓覺一陣酸麻。同時奔向手上之物來勢巧妙之至,自己這一掌若繼續下擊,那物已候在下麵,便如將自己穴道送下去一般。獨孤無雙心中震駭無已,不僅震於對方內勁之強,實所罕見,而且擊中自己穴道的究是何物也未瞧清,獨孤無雙平生之中,何曾遇過如此強手,當下身軀急振,飄退兩丈,凝神戒備。柳一衣等人不知何故,也急來守護。獨孤無雙真氣三轉,消除了穴道上的酸麻之感。目光電一般掃視全堂,見到權九爺與司馬青衫,身軀微晃,黑影飄處,已來到兩人之前,雙拳一抱,道:“不知二位高人尊姓大名?”


    權九爺道:“不敢當,不敢當,在下不是什麽高人,隻是一生意人。在下姓權。”


    司馬青衫道:“在下姓司馬。”


    獨孤無雙腦中電轉,想不起江湖中有哪一號絕頂高手是姓權或者姓司馬的,隻怕兩人是隱姓埋名,掩飾身份,道:“兩位前輩與這位方公子是何關係?”


    司馬青衫道:“萍水相逢而已。”


    獨孤無雙道:“既是萍水相逢,為何要暗助於他,而與我們星相派為敵?”


    權九爺驚慌失措,道:“這位女俠可別亂說,權某就有千萬顆膽子,又哪敢與姑娘為敵?這位方公子神功蓋世,權某……權某又哪有本事暗助於他?”


    獨孤無雙半信半疑,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掌向權九爺與司馬青衫擊去,掌風到處,二人哎喲大叫,撞出數尺之外。獨孤無雙一掌將及二人身體,掌力已收回了九成半,心知這一掌絕不會重傷二人,目光移向了沈冰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道:“難道是你?”


    沈冰雪被她瞧得忐忑不安,心如鹿撞,見她發問,一時茫然,道:“我,我怎麽啦?”


    獨孤無雙道:“難道是你暗助這方綬衣?”


    沈冰雪道:“沒有啊。方公子他會大智神功,哪裏用得著我幫助?就是我……我願意幫他,他也絕不會要我幫。”


    獨孤無雙道:“荒唐!大智神功乃少林寺最高深的內功,也是武林中最難學的武功之一,方綬衣小小年紀,又怎會使?”突然發掌,拍向沈冰雪胸脯,叫道:“接招!”


    沈冰雪見來掌迅疾,形格勢禁之下,隻得伸掌相抵。獨孤無雙內力自掌心勞宮穴源源而出,沈冰雪頓覺全身如受海浪衝擊,不一會兒,鼻尖便沁出細汗,接著額上大豆般的汗珠沁出,臉色痛苦,顯是難當之至。驚惶之下,急欲後退,但掌心竟被對方牢牢吸住,脫身不得,隻有拚力抵擋,但兩人內力實是相差懸殊,又哪裏抵擋得住?明眸中不由露出驚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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