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月音一蹦一跳的捧著湯藥跑了過來,等真正跑到了謝溫麵前,這湯藥也快灑掉了一半。


    “她死了……”謝溫狠狠咳嗽了一聲,月音將藥碗往桌邊一放,也不曾放穩就跑了過來,藥碗重心不足,直接摔碎在地,這剩下的一半藥這樣就沒了。


    “少爺!”月音扶起謝溫滿臉憂色:“怎麽咳血了?”


    謝溫宛若沒有聽到一般又喃喃自語:“她死了……”


    月音咬牙:“少爺,我知……”


    門外三聲響,有人來。


    “趙先生?”月音下意識的就將謝溫護在身後,似乎怕極了眼前之人。


    “先生來了?”謝溫抬眼看向趙清風,眸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先生多謀,如今來,可是要讓庭韞一命還一命?”


    “為何要去見宋廉。”趙清風往前走一步,月音就越發眼神犀利,反倒是謝溫一臉淡淡:“我豈知,她會遇妖。”


    “妖”這個字似乎傷人,月音臉上一僵,卻還是維持著那份警惕:“少爺並非有意,隻是同趙先生一般,想護著她罷了。”


    “難道我便護不住?”趙清風嗬了一聲,月音下意識的抖了抖,卻還是沒有讓開分毫:“趙先生,莫要為難少爺,他不過不能像您這般,活得任意妄為。”


    月音顯然不懂“任意妄為”這四個字真正的意思,謝溫輕輕擺手,眉目滄桑:“你先下去,先生還能見庭韞,想來並不是同庭韞爭個對錯。”


    “可是……”


    “下去!”


    月音極少被這麽吼過,直衝衝的就跑了出去,出去時還不忘撞一下趙清風解氣。


    “先生問庭韞為何要去,不如想想庭韞為何要不去。”謝溫一笑,那眸子盡是算計之意:“先生曾說成大事者不謀於眾,如今庭韞要成就這大事,而先生日後,於庭韞而言就是眾人。”


    “若非小姐相救,又得宋大人提拔,讓先生教習庭韞,隻怕依著先生的性子,像庭韞這樣身份卑賤之人,隻怕先生連正眼都不帶瞧一下,庭韞此言,可有錯?”


    “先生若怪庭韞算計,不如怪自己言傳身教,先生如今,不也是在算計著宋大人麽?”


    謝溫又咳了幾聲,趙清風看著地上的藥碗,眼神裏透露一絲憐憫:“為師原以為你隻是妄自菲薄,如今聽你這一席話,竟不知你有如此大恨。”


    “我為何不恨!”謝溫激動不已,直接半個身子都滾在了地上:“我不過比你晚出現了六年,不過六年,都城就隻知你這賢才趙清風,又何人能看到過我!”


    “論才學,論謀算,我何曾低於你,可為何世人就隻看得到你趙清風,這滿朝文武是,宋大人是,就連小姐,也是……”


    趙清風看著他這又哭又笑的模樣緩緩蹙眉:“你若看不到自身,又有誰看得到你?”


    “嗬,我的趙清風,趙恩師,你真是在宋府裏養得太好,遠不知這暗潮湧動的決鬥,你以為自己與那些裝腔作勢的文人有什麽區別,難道在你心底,就瞧得上我麽?”


    謝溫眼裏的恨意似要燒出來,那是他六歲時初見落娘,明明隻是嬌小的女子,卻還能用身軀護在他身前同那個窮凶惡煞的人牙子辯論,她將他買了回來,見他頗有才華卻並未待他如奴仆,反而求了宋廉,將一座閑置的院子給了他居住,也成了府裏被人尊敬的假少爺。


    可是宋府裏麵,已經有了一位才華橫溢,精通詩書的真少爺了。


    謝溫第一次見趙清風時是在府中宴席上,他坐的偏遠,身上的衣裳再素靜也遮不住他身上的氣質,時不時會有人來攀談,他原本是沾沾自喜,可是當趙清風一腳踏入門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光輝就一掃而去,自慚形穢。


    他看著哪個嬌小可人的女子與他親近,看著他摸著她的頭送禮,他甚至才開始恍然大悟,為何那一日,這個女子會在這樣多的奴隸中瞧見了自己。


    他不過是沾了這位真少爺的光。


    若非這樣相似的容貌,那位女子又怎會救下她,許他榮華,許他富貴。


    “哥哥,那孩子天資聰敏,加以調教,定是良才。”女子彎著眉眼,處處都是恰到好處的溫和,可是她卻從未朝自己這般笑過,她看著自己時,總會帶著憐憫,那樣的憐憫隻會讓他越發的自慚形穢。


    “你叫什麽名字?”


    “謝溫。”


    “依然一笑作春溫,好名。”男子說罷就離去,方不過十二的年紀,滿臉卻已是年少的意氣風發。


    “原來是個家仆。”人群中不知是誰輕言了一句,就如綿綿細針直接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後來,他就成了宋府的門中客,拜師,趙清風。


    他能得此機緣,自然是要對趙清風感恩戴德,感激零涕,他沉下心來跟著他學了整整兩年,卻還是隻將他的才華學來了六分。


    “青潤奇峰名韞玉,溫其質並瓊瑤,這個韞字極妙。”這個女子談及趙清風新取的“庭韞”二字時讚不絕口,謝溫想了想,當夜就尋了趙清風要去這兩字為自己的字。


    自此,謝溫,字庭韞。


    “哥哥若與庭韞一塊出去,隻怕無人會覺著是師徒,反倒像極了親兄弟。”女子又這樣誇,誇得他偶爾看著鏡中的自己也都想著有一日也能三人並肩出府。


    他原本厭惡極了自己這樣臉,可是他又不得不仰仗著這張臉在宋府裏活下去。


    他原以為自己這般努力,終有一日也會有出頭之日,可是隻因為趙清風的一句話,自己便要被罰禁足在院中整整半月。


    可他不過去同府裏那些輕賤他的幕僚爭一個道理罷了。


    “你啊,明知哥哥最不喜你不懂容忍二字。”女子雖是怪他,卻還是提了他最喜歡的栗子糕來看望,同行的,還有趙清風。


    “可知錯?”趙清風看著他,看得他不得不低頭認錯。


    可他到底錯在了哪裏,哪怕他打傷的那個人是朝中的權勢,卻不過是要替自己爭上一口氣。


    “庭韞此人,心機太甚。”這是臨走時趙清風與女子太院外所說的話,他待在他身旁整整兩年,卻不過是一句,心機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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