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宇梧稍鬆了口氣道:“草民一行雖常在這綠林間行走,卻從未見過以千人計的劫掠之事,那兩日裏我等師兄妹幾個心驚膽戰,全仰仗了丁將軍等我大宋威武之師才得以保全,卻不曾和幾位將軍有機會親近”


    羅崇勳突然將一物從堂上扔下道:“你等可識得此物?”


    眾人定睛看時,正是一枚烏木的斧飾令牌,青雀更是驚訝的咦了一聲。羅崇勳聽見青雀咦了一聲便霍然從案後暴起道:“將他們拿下”


    華宇梧大吃一驚,膝行幾步將那烏木斧飾撿起道:“大人,此物我等確實見過,當日我這小妹還因這斧飾精巧要向楊將軍討了去玩,楊將軍不允,我這小妹還為此哭了鼻子”


    這時,一直坐在偏座的王堯臣問道:“那楊天略緣何會將這斧飾拿給你們看?難道也想讓你們帶回京城抵當些錢財用嗎?”


    華宇梧早就發現王堯臣神情陰鬱,見他發話便心念急轉道:“這位大人如何得知?當日楊天略知我等是從京城而來,而且我們走南闖北見識頗多,便取了這麽一個物件問我等可識得此物,我們哪裏見過,那楊將軍卻道此物在京城當鋪應能抵當黃金十兩,意圖讓我們黃金六兩代收了去京城裏再行套現,可這黃金六兩豈是我等草民能有的財富,便未能成交”


    王堯臣捋了捋胡須道:“他可曾提及這東西多年前是從何人身上掠來?”


    華宇梧稍一沉思,見王堯臣鼓勵的看著自己,而那羅崇勳臉色也舒緩很多,便清了清嗓子道:“草民因不能代楊將軍將這寶物兌了,心有抱憾,但對這物件從何而來並未置問,倒是聽楊將軍似乎提起一道事說,他初入禁軍時常常跟了大隊去清繳逆黨,他曾回味到那時裏清繳之餘得了的寶貝無數,隻是都揮霍完了,想必這東西也是那時清繳所得吧”


    王堯臣讚許的點了點頭道:“羅大人,這楊天略昨晚所供和說與此人的竟八九不離十,我看他也不算什麽逆黨,但這假公濟私的貪腐還是有的”


    丁猛卻接過來道:“適才末將帶了華英雄等人過來時,路遇了逆賊楊天略,他還罵了三分鏢局的各位英雄,也罵了末將,更是罵了朝廷”


    王堯臣自是想保了這楊天略,見丁猛如此說,臉色一寒道:“以逆賊之罪定貪腐之過,誰人能坦然受之?”


    啪的一聲,羅崇勳將手裏的驚堂木拍的震天響道:“餘事不論,隻謾罵朝廷一事便是死罪,咱家還有要事在身,等咱家回程要將這廝押回京城,由雙聖共決”說罷起身去了後堂。


    這雙聖便是指皇帝趙禎和皇太後劉娥,天聖元年(1022年)真宗駕崩,仁宗以十三歲的年齡繼皇位,這皇太後便垂簾聽政,年號也有天禧元年改為了天聖元年,天聖者,二人聖也。因而朝堂上下但凡說雙聖共決,一般都是由皇太後來裁決。


    王堯臣揮手道:“你們且去驛館裏住下了,若有事再去召喚,隻沒有本官口令不得離開這靜邊寨”


    華宇梧卻接道:“草民等之前在那東泉客棧住過,便不去叨擾驛館了”王堯臣道了一聲也罷便起身回了後堂。


    眾人正要離開,那之前在羅崇勳身後臉色慘白的人從後堂又轉了出來,喊了聲:“羅大人要華宇梧進後堂問話”


    一行人皆是一愣,略一遲疑便要一起往後堂去,那臉色慘白的人卻陰聲道:“難道本人說的不夠清楚嗎?羅大人隻要華宇梧進後堂問話”


    華宇梧身後擺手示意他們先回客棧去,自己已起步隨了那人進了後堂。童力帶了眾人提心吊膽的住進了東泉客棧,房間開好了,便不約而同的擠到了童力的房間。


    童力坐在八仙桌前正懊惱的狠狠的搓著臉頰,看見眾人進來眼圈紅紅道:“我無華師弟之智,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鐵浪接道:“童大哥不必著急,我看那王大人對楊天略和我們有回護之意,想來華大哥是不會有事”


    青雀卻道:“鐵大哥,怎的我們最近見過如此多的斧牌,這些斧牌和你那……”


    鐵浪沒等青雀再說下去便接過來道:“這楊天略我看會有些麻煩,待會華大哥回來,我們再商量一下該如何處置”


    青雀還想再說話,鐵浪總怕她言多有失,便使了個眼神給擋下了,於是幾個人都大眼瞪小眼的候著。萬幸的是過不多時便聽見了大堂裏華宇梧和掌櫃打招呼的聲音,所有人都不由一喜迎了出來。


    華宇梧見迎出來的眾人,便右手手指向房間方向揮了揮,示意眾人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


    童力連忙問道:“那太監留你作甚?”


    華宇梧抓起桌上的茶壺對嘴喝了幾口才道:“卻是和楊將軍無關,這羅崇勳是去吐蕃封賞唃廝囉的,隻不過把我叫去問了問吐蕃那邊的大致情況”


    馬牧南接道:“原來如此,想必我們這趟鏢隻是朝廷投的探路石了”


    鐵浪對華宇梧又道:“華大哥,那楊將軍被拘了,我們牽掛的事情便沒了著落了”


    華宇梧凝眉道:“那王大人似乎有保楊將軍之意,隻是不知其誌可堅”


    鐵浪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被華宇梧打斷道:“馬師妹,你和青雀去讓客棧準備些酒菜,我們在吐蕃得了好多錢財,一路上想吃點好的都沒處,這裏吃食堪比京城,我們晚上好好的吃頓慶功酒”說完又安排邵小飛照料一下童力,便扯了鐵浪另去了房間,童力卻嘀咕道:“我這身子都已經好了,竟還把我當成病人看顧,氣都氣不得”


    華宇梧和鐵浪另進了房間,便將門掩了道:“楊將軍為了保我們故意在大街上罵了我一通,且暗示了我們他因烏木斧牌而被抓,若非他極早提示,今日我們便和他一樣被拘了”


    “是了,一開始我也對這楊天略罵的一頭霧水,待到你在堂上對答時便已知了他的深意,這楊將軍和華大哥都是心思機敏之人”鐵浪點頭讚道。


    “今番堂上,那王大人言外之意,是隻保楊將軍活命,但那丁猛似乎對楊將軍活命甚是忌憚,我們不能不防,況且楊將軍的烏木斧和你手裏的玉斧之間淵源恐怕也隻有你們見麵方能聊透徹了”華宇梧說完瞥了一眼鐵浪,想看看鐵浪的反應。


    “我也正有此意,晚上我便去牢獄裏就見一見楊天略”鐵浪點了點頭道。


    “若是楊將軍道出了和你有頗深的淵源你待如何?”華宇梧對鐵浪的平靜有些失望,便接著問道。


    “你是想把楊天略救出來嗎?”鐵浪還是很平靜的反問道。


    華宇梧沉默了一下道:“心有餘而力不足”說完便盯著鐵浪看。


    鐵浪怎能不懂華宇梧的意思,華宇梧是想讓鐵浪把楊天略救出來。但是關心則亂,華宇梧是太過於記掛楊天略的事情便無法冷靜了。


    “華大哥,我並非不想救出楊天略,隻是,你想過沒有,若非他今日在囚車裏示警與我們,我們萬無防備之下,今日在那衙堂之上便已被拘了”鐵浪略一遲疑繼續說:“最後縱然僥幸逃脫,也必有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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