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卷書並未理會眾人的驚呼,隻是笑吟吟的看著少年:“手持沐雨女俠的吸星偃月刀,身披琅琊譚公的天蠶披風,這小兄弟隻能姓鐵,我猜他是鐵淩風的公子”


    少年本來麵帶嗔色,聽得萬卷書如此說也不由的驚訝道:“原來老先生識得我爺爺和我爹娘,晚輩拜見大智通前輩”說著上前一步磕了個頭,萬卷書並未阻攔,隻仍笑吟吟的站著。


    少年拜完尚未站起,客棧眾人都紛紛過來拜見,萬卷書一一施禮,對眾人名號武功品行張口即對毫無差池,這幫武林人士一開始尚且對武林傳說的大智通將信將疑,現在看萬卷書對個人名號、武功路數、人格品行了如指掌,莫不驚愕萬分。


    待眾人都禮畢,剛剛醒轉的田七也走過來施禮,萬卷書唯獨攙住未讓拜下去:“適才青非獨鬥漢中七霸,眾人皆驚懼其實力,唯獨時兄弟機警有謀,見義勇為。”


    田七麵帶慚色:“前輩見笑,技不如人,雖有心卻無力,徒增笑爾。”


    路回春笑道:“神偷時不遲本就不是鬥狠的角色,隻是你自己嚷叫有偷兒,卻真是賊喊捉賊了”


    時不遲訕笑不語,萬卷書問道:“神偷到此卻為何事?老朽聽聞時不遲到哪裏,哪裏就有利。”


    時不遲仍是不語,人群裏早有人叫到:“還能是幹什麽,夏州李德明死了,朝廷派了使團帶著黃白之物前去吊唁,今天來的不止偷兒,這些人恐怕都是奔著這些財物來的。”


    那人話音剛落,少年就滿麵怒容的將手中偃月刀柄,在地上一頓,嗡的一聲爆響來回激蕩。少年怒喝道:“吊唁交通乃國家大事,殃及邊民身家安全,豈可因私利紛擾。”


    眾人被這一頓一喝,都沉默不語,隻青非驚訝道:“呀,爺爺,看他還挺會說呢”


    少年見青非如此說,麵露羞澀道:“這是我爹爹教我說的,他怕路上有人紛擾使團,白送了性命,才讓我先行一步肅清前路。”


    萬卷書肅然道:“沐雨淩風雙俠從來不跟朝廷交道,今番參與其中,自然有其道理,老朽懇請各位就虛此一行了吧”


    這客棧內聚集的百餘人,中間自有尋仇的,多數卻都是尋財的,現在一看武林大智通做了保,又加之對沐雨淩風的威名畏懼,莫不從道,一切皆聽大智通指掌。


    卻不料青非氣哼哼的說道:“沐雨淩風有什麽神氣的,就會嚇唬人”


    少年聽了臉上羞紅,喃喃道:“我哪裏有嚇唬人,哪有神氣”


    青非並不理會,嗆聲道:“你叫什麽名字,還說不神氣,拿個大刀片子,在那裏耀武揚威的”


    少年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支吾道:“我叫鐵浪,這刀是我娘的,我本也不想帶,她非讓我帶著防身。”


    路回春見青非絲毫不念少年相救之情,頻頻發難,正要上去阻止,卻被萬卷書用目光阻止了。


    青非聽了,不由嬉笑道:“這叫什麽名字,見過海浪,沙浪,還頭一次聽得有鐵浪”


    鐵浪無語的看著萬卷書,暗乞萬卷書能出言相助,萬卷書卻隻是裝作沒看見,卻又伺機給路回春使了個眼色。


    路回春略一思忖,恍然大悟道:“鐵兄弟,這小丫頭自視甚高,剛剛受你相救之恩,心下不服,要找你麻煩了”


    鐵浪尷尬道:“適才我隻是情急之下出手,要不是有爺爺的披風,我也是幫不了什麽”


    萬卷書聽鐵浪如此說,喜形於色並暗暗點頭稱讚。


    路回春接道:“這丫頭隻怕是打定要和你較量一番,找回剛才的麵子嘍”


    鐵浪聽了,連連擺手:“那可不行,我爹爹給我說了,即使有圖謀使團的也不可傷及性命,更何況你們沒有打使團的主意”


    青非聽了怒道:“你有本事傷我性命麽,今番我就打了你使團的主意了”


    怒聲未落,已經手持長劍縱身撲向鐵浪,鐵浪驚懼,縱身後退,青非這一劍恰恰落空。


    青非惱怒緊接一劍跟著刺出,進勢更猛,劍尖震顫閃爍,鐵浪整個前胸俱被劍光罩住。眾人皆是武林中的好手,適才青非奪了花七娘的劍,隻道是小丫頭雖有些本事,也有花七娘托大的原因,這時見青非的劍光淩厲,招數精妙,無不駭然,不由都替鐵浪驚呼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當啷一聲,青非手腕業已被鐵浪兩指擒住,青非手中長劍跌落在地。在場所有人隻有萬卷書依舊笑吟吟的看著,其他人全部瞠目結舌。


    青非掙脫了鐵浪的雙指,俯身拾起地上的長劍,默默的退回到萬卷書身邊,路回春待要前去檢驗是否受傷時,青非輕輕的搖了搖頭。


    萬卷書朗聲高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此,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莫不由衷的隨聲附和。之前還有數人心頭仍懷謀財的幻想,這時見鐵淩風的兒子已是如此高絕的武功,異想也隨風散去,不複存在。


    路回春團揖道:“諸位不論如何到了鄙處,都請罷了幹戈的念頭吧,此番大家的一應費用,皆鄙店承付,大家且暢飲安居便是。”


    說話間,店小二業已捏著調兒,挨桌上布菜置酒,西邊沙丘之上落日已經隱去了大半,客棧的大紅燈籠點起。一下午的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在店小二起落的吆喝聲中中滌蕩的一幹二淨,整個虯龍客棧一片祥和。


    路回春引了萬卷書,青非及鐵浪入座,桌上早已塞北羊肉,黃河鯉魚一幹好菜和一大壇紅高粱烈酒高壘。


    萬卷書剛要入座,忽聞窗外幾聲拍翅和咕咕聲,萬卷書推窗取進一隻信鴿,待信讀過,萬卷書麵色凝重,沉吟了好一會,把信遞給了路回春。路回春起先讀來麵露喜色,如有所悟之狀,讀及後來也是揪然變色。


    待路回春讀完之後,萬卷書對路回春耳語一番,兩人安排鐵浪和青非先吃,便離席去了二樓客房。


    鐵浪低頭靦腆自顧自的吃,倒是青非先開口說話,一來二去聊了許多,慢慢的鐵浪也就不再羞澀靦腆。兩人年齡相仿,話題自然投機,等到萬卷書二人回來時,鐵浪和青非已經比較熟絡。


    萬卷書坐定之後,路回春去其他桌上又邀了幾個人過來同席。鐵浪和青非業已吃飽,二人既不飲酒,便早早讓路回春安排各自去客間睡覺。


    待眾人酒足飯飽各自去睡了,路回春又留了十餘人同飲,直至子時方休。


    夜及子時,烏掛中天,風停樹止,月映殘雪,客棧東南三十餘裏之外,一騎人馬正踏月揚沙而行,方向卻恰恰繞過了虯龍客棧折向西,隻一騎馬飛奔客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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