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駿山回來之後,喬鬆便發現鍾釗銘的性情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他現在看到鍾釗銘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看到了一直渾身的刺都被拔掉的刺蝟。


    鍾釗銘一定是經曆的什麽。


    不然曾經那麽一個張揚自傲的人,怎麽突然之間變得這麽頹然喪失了呢。


    喬鬆與鍾釗銘一起從裴啟元那裏離開。


    鍾釗銘還是與在那裏時一樣,一副心不在焉、渾渾噩噩的模樣。


    喬鬆對這樣的鍾釗銘,竟心生出不忍之意。


    “鍾兄,你最近看上去不太好。”見魂不守舍的鍾釗銘似乎並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喬鬆放大音量喚了一聲,“鍾兄?”


    鍾釗銘這才回過神來。


    他的目光遊移了一陣,方才落到喬鬆身上。


    “何事?”


    見鍾釗銘的精神狀態差到這般程度,喬鬆更加擔憂,“鍾兄,你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鍾釗銘目光躲閃,支支吾吾說:“沒...我沒事!你...你不必多想!”


    他這副精神麵貌,如何能讓人不多想。


    喬鬆誠摯道:“鍾兄,你我是一道來清台的。如果你有什麽難處,大可與我說說,說不定...”


    鍾釗銘嗤之以鼻,毫不留情的打斷他:“與你說有何用!就你這個連玄境都沒有突破的廢物,除了能給大家逗個樂兒,你還能幫到誰?”


    他這番話雖然說得無情,喬鬆聽後,卻是笑了。


    他終於在現在的鍾釗銘身上看到了以前的影子了。


    鍾釗銘眼神變得奇怪,“你笑什麽!”


    喬鬆輕笑著搖頭,在鍾釗銘又要發作的時候,開口說道:“鍾兄,你看你現在多好。”


    鍾釗銘驀地一怔。


    原本恢複了點精神頭的他,一想到小駿山發生的事,很快又頹喪不已。


    他低下頭含糊叱道:“你懂什麽!”


    鍾釗銘往男舍去,發現喬鬆沒有跟上,不由得停下來。


    他問喬鬆:“你不回男舍嗎?”


    喬鬆望無憂居的方向看了一下,轉而對鍾釗銘說:“我要去尋我表哥他們。”


    鍾釗銘知道了,喬鬆這是又要往無憂居去了。


    他心裏竟有些失落,卻裝起要強的樣子,拿出他往日裏誰都不服的口吻對喬鬆說:


    “我看,來清台時,我與你說過的話,你八成都忘了!”


    喬鬆有些茫然。


    鍾釗銘見不慣他這副傻樣似的,繼續又說:“我早給你提過醒,要你離郡主遠點兒,你不聽歸不聽,還使勁兒的往上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喬鬆不以為然道:“鍾兄,郡主乃大能之人,於我亦師亦友。我建議鍾兄平日裏也與郡主多接觸些,總會學到一些東西。”


    鍾釗銘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不屑與安世卿為伍,“我告訴你,依附郡主的人越多,她就越招人忌憚。你若為她好,便與她保持距離。我瞧著她也像是藏了許多秘密的人,她的城府有多深,你這種沒腦子的人如何知曉。她修煉的什麽妖法妖道,我壓根兒不想知道,也不想學一絲一毫。你怕是不知道,她身邊的那個打寒湘淩氏出來的小公子,便是她用來修煉的工具!我還是勸你最好離她遠些,哪日她利用你成就她自己,你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聽鍾釗銘說了這麽多,喬鬆竟有些覺得他說的這些不無可能。


    他表哥此番出行回來後便與他說郡主會什麽吸星**,通過與人接觸便能吸走旁人體內的靈力。


    這種邪門的功法當真叫人畏懼。


    會這樣邪門的功法,能夠將任何一個玄修者當成修煉的工具。


    但是,他選擇相信安世卿。


    安世卿若以人為器而成就自己,她又怎麽會放棄自己的修為。即便她將此等邪門的功法用在淩霄身上,那也八成是與淩霄體內的另一個人格有關係。


    現在,喬鬆好奇的是,鍾釗銘似乎打一開始就知道一些與安世卿和淩霄有關的隱情。


    他不露聲色的問:“鍾兄,這些瞎話,你都是打哪兒聽來的?”


    “是我爹...”話一出口,鍾釗銘才發覺到喬鬆是在套他的話,可他向喬鬆看去時隻看到一個模樣卑懦、慣讓人瞧不起的慫包,便下意識的以為喬鬆沒那套人話的腦子,以為喬鬆不過是在單純的維護安世卿。他還是改口說,“你管我從哪兒聽來的!反正為你好的話,我已經說給你了,你愛聽不聽吧!”


    說罷,他便徑直往男舍去了。


    他爹以前與他說的有關於他們中洲郡主的事情,鍾釗銘原本是不大相信的。因為他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會那麽邪門的功法,也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會有玄修者會以人為器修煉如此妖道。


    從小駿山回來,他偷偷觀察過淩霄的。他想知道在小駿山與他三哥鍾振洲交過手的淩霄怎麽會失去這段記憶,沒想到卻被他發現淩霄與安世卿在一起修煉的秘密——


    他親眼看到安世卿用一種邪門的功法吸走了淩霄身上的靈力!


    鍾釗銘都走遠了,喬鬆還留在原地思索。


    他本要往無憂居去的,念頭一動,卻轉身往藏書閣去了。


    這會兒清台的藏書閣,應當還開放著的。


    清台藏書閣的管理員是清台的一位長老,翰思道人。


    喬鬆在書架間徘徊翻找了許久未果,也知如他這般漫無目的找尋不過是在浪費時間罷了,看到翰思道人在書閣中謄抄古籍,於是上前行了一禮。


    “翰長老。”


    翰思道人停下筆,“何事?”


    喬鬆謙恭的請教:“翰長老,不知這書閣內可有記載姻靈族的相關典籍?”


    許是覺得他此問頗為有趣,翰思道人耐人尋味的笑了一笑。


    他答非所問道:“你可是想知道郡主與淩公子的事。”


    正是如此。


    所以喬鬆才不好意思去向他們二人請教。


    翰思道人說:“與姻靈族相關的典籍,清台沒有,帝都沒有,中洲沒有,五洲之外也沒有。”


    “便是說,這世間並無與姻靈族相關的典籍。”喬鬆明白翰思道人的話,卻不解這是為何。


    翰思道人提筆工工整整的在紙上寫了“姻靈族”三個字。


    喬鬆卻驚異的發現,翰思道人落筆字成之後,那三個字竟然消失了!


    連一點墨跡都沒有留下!


    這未免也...太神奇了!


    喬鬆咋舌道:“怎會如此?”


    “你且坐下,我與你說。”翰思道人將喬鬆招到身邊。


    喬鬆在他身邊坐下後,方才聽他耐心的說:


    “關於天地初開的傳說,有很多很多。其中有一種鮮為人知且不為人所接受的說法,講的是天地初開時,世間一片混沌,到處充斥著魔元之氣。人向魔而生,以殺戮為道,因此戰亂不斷,產生了不少魔頭。這樣的生態,持續了很久。


    有這樣一個種族,在血脈未覺醒之前,他們隻是普通人,一旦血脈覺醒,便能撼天動地、攪風弄雲。便是姻靈族。據說姻靈族中第一個覺醒者,在血脈覺醒後自覺吸收天地間的魔元,並瞬間將魔元在身體裏煉化成靈元。覺醒者在覺醒之日爆體而亡之後,瞬間釋放出大量的靈元——這便是天地間產生的第一縷靈元。


    靈元的誕生,在當時被視為一種新生之力。這種新的力量,為天地間帶來了新的朝氣。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姻靈族人便會舉行一次祭天儀式。在祭天儀式上,姻靈族的覺醒者在覺醒之刻吸取魔元而後釋放靈元。就這樣,天地魔元被姻靈族中的覺醒者吸收,變得越來越少,而相應的,天地靈元越來越多。”


    喬鬆覺得不可思議:“姻靈族人竟成了活祭品!!那豈不是說,我們現在能夠感知到的天地靈元,都是姻靈族的先祖們釋放出來的嗎!!”


    “傻孩子。”翰思道人笑了笑,“天地萬物,借靈元生長,亦用他們各自的方式吐納靈元,回饋天地,輪回循環。所以,這世間的天地靈元,也不盡是姻靈族人的覺醒者釋放出來的。”


    喬鬆懵懵懂懂的點頭。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文:“那後來呢?”


    “在天地魔元彌漫時,姻靈族人當活祭品造福世間,大都也心甘情願。若在如今世道,還有人將姻靈族人當做活祭品,那便是慘無人道了。在靈元充斥天地間時,姻靈族中便沒有了那樣的祭天儀式。”說到此處,翰思道人忽然向喬鬆提問,“喬公子,你可知一個人的修為達到了最高境界會如何?”


    “像太清老祖那樣飛升成仙?”喬鬆並不是很確定。


    他果然看到翰思道人笑著搖頭。


    翰思道人說:“若一個人的修為達到了最高境界,可口含天憲,言出即法。他便是萬物,萬物便是他,所有的道法在他麵前,不過都是虛無。”


    喬鬆不大相信:“連太清老祖和帝君都沒有做到。世間有這樣的人嗎?”


    “有過。”翰思道人說,“就生在姻靈族。姻靈族人,血脈一旦覺醒,便能擁有特殊的體質,天地間的魔元與靈元,盡歸其所有。姻靈族人在避禍遁世之時,便出現了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他在覺醒之刻,修成了大道。為保族人世代安寧,他說世間不能有與姻靈族相關的記載。於是世間便真的沒有了相關記載,即便後人在撰書時,提及與姻靈族相關的內容,也是不行的。”


    喬鬆聽後,覺得很不可思議:“這世上當真有人能言出即法!?”


    翰思道人笑了笑,“現世,或許也有一人。”


    “誰?”喬鬆忙問。在看到翰思道人眼中耐人尋味的笑意之後,他不禁一怔,繼而心中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更是不由自主的脫口道,“莫非是郡主!?”


    翰思道人不置可否道:“不然你以為我們這些老家夥為何那般懼怕她。”


    “這...”喬鬆驚奇不已。


    翰思道人望向窗外,好似在回想什麽。


    他緩緩說起君後的事。


    “帝君與帝後共舍,君、後二人借帝後之軀執掌中洲大權,有史以來,並無先例。一開始,自然是有許多人不服的,迅速出現了推舉王爺為帝、太子為帝的不同聲音。朝堂內外,動蕩不已。君後共舍後,第一次現身大殿,遭受非議與排擠。大殿之上,宛如菜市一般,胡亂不堪。伴在君後身側的郡主,僅僅說了兩個字,便震懾住了所有人——”


    也不知翰思道人是不是在故意賣關子,說到此處便停下了。


    喬鬆急忙問:“郡主當時說了哪兩個字?”


    “跪下。”翰思道人看向他,“大殿之上,她便是說了這兩個字,讓所有人噤聲,齊齊跪伏在君後腳下。”


    隻要稍微想象一下,喬鬆便能感覺到畫麵感。


    翰思道人又說:“那之後,有人便懷疑郡主已經修到了言出即法的境界。”


    如果說安世卿大道已成,那喬鬆覺得自己懷疑的事,根本不存在那樣的可能性。


    安世卿怎麽可能會以人為器,吸取別人的靈力而提高自己的修為呢。


    他還是忍不住問:“翰長老,旁人可以借姻靈族的覺醒之力提升自己的修為,姻靈族人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他人的力量提高自己的修為呢?”


    “哈哈哈!”翰思道人不禁笑出了聲,“年輕人,姻靈族人的覺醒之刻,便是他們喪命之時。他們是嫌自己的命活太長,去利用他人修行?”


    喬鬆臉一紅,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可笑愚蠢。


    翰思道人:“姻靈族人一旦踏上修行之路,便說明他們的日子不長了。”


    喬鬆的神情沉了沉,“那淩公子與郡主...”


    翰思道人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郡主雖然也有姻靈族血脈,但她也有帝祖之力支撐。至於那個寒湘的淩小公子——”翰思道人婉歎一聲後,才有接著道,“願長生天保佑他吧。”


    聽翰思道人的口氣,讓人覺得淩霄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喬鬆不禁擔憂起來。


    什麽覺醒之刻,便是喪命之時。


    這簡直就像是詛咒一樣!


    喬鬆真心的希望淩霄能夠打破姻靈族的這種詛咒,也希望他能像安世卿助他克服自身障礙那樣幫助到淩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什麽仙造作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雛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雛禾並收藏修什麽仙造作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