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痛中暈過去後,葉飛又在劇痛中醒來。


    他能感覺得到:那根針已經刺入到他心房裏,他隨時都會死去。


    起身之後,他靠著牆壁,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往洞外看去。


    色尚早,外頭磅礴的大霧,隨時會隨著狂風灌入到洞裏。


    想到以前自己的時候,每一大早都是在這大霧狂風上下山一趟,葉飛嘴角微微揚起,一切要是能回到從前就好。


    當外頭色漸漸明亮,葉飛便出了洞,接著往山上走去。


    好在的是,雪已經停了,這令他充滿信心,能夠在今夜之前回到門派。


    隨著離門派越來越近,沿路的風景也變得熟悉。


    比如當年自己練劍的樹下,和師弟們比武切磋的坪地,和無邊師叔偷偷研究奇門邪術的山洞,當然,還有聽師姐花挽蝶講故事、作詩和唱曲的山石。


    腦海中出現的一幕幕,都讓葉飛記憶猶新。


    特別是離門派還有一百多丈的亭子,他記得那是在他十五歲那年,他和師姐在亭子下看雪,然後師姐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要他陪著她看一輩子的雪。


    思及到此,葉飛不禁在想:同樣的話,師姐應該也跟師弟們過吧。


    隨著太陽西下,葉飛離門派越來越近。


    最終,在太陽徹底消失的那一刻,接著夕陽最後的餘暉,他看到了昆侖宮宮殿屋簷的一角。


    他當即雙膝跪到霖上,對著昆侖宮連磕了三個頭,聲淚俱下地了一句“弟子回來了”。


    沒多時,葉飛回到了昆侖派。


    昆侖派大門朝東,入口是一個太極兩儀門。昆侖派有個規定,必須從陽門入,從陰門出。


    時候師弟何挽舟有一次就走錯了,被他的師父無味師叔吊在樹上打了一頓。


    師姐花挽蝶也曾不心走錯了一次,同樣是被無味師叔發現了,然而無味師叔卻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問她可是有哪裏不舒服,就沒有下文了。


    後來何挽舟得知此事之後,非常不服氣,便要找無味師叔理論。無味師叔沒有跟他爭辯,而是給他一條鞭子,了句:“子,鞭子給你,有種你去打她,你盡管放心,誰都不會罰你。”


    當何挽舟拿著鞭子走到花挽蝶麵前,兩人對視一陣後,何挽舟就紅著臉跑開了。


    當時無味師叔看了之後,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句:“打人不過是一時爽!臭子,你敢打,將來有的是你後悔的。“


    踏入門派之後,無需點燈,憑著那銀色的月光,葉飛便看到了一座被冰雪積壓的昆侖宮。


    每年夏日,門派內所有的人都要爬上屋頂掃雪。若是常年不掃,久而久之便會結成冰,到最終屋頂被壓垮。


    葉飛記得,每年掃雪的時候,便是師父師叔他們各顯神通的時候,比如師父會劍氣將雪吹走,無味師叔則用刀風掃雪,無牙師叔會擺陣引來東風。當然,最厲害的是無邊師叔,用靈符化火的道術,直接將一大片積雪融化。


    葉飛繼續向前,從太極兩儀門到昆侖宮,首先得經過一條又長又寬的過道,過道兩旁種了許多鬆柏。在昆侖宮前,有一個太極廣場,廣場四個角上,各放了一個一丈高的丹爐。


    這四個丹爐,便都是無魚師伯此前用來煉丹藥所用。其中西南角離太極宮最遠的丹爐,是從來不會熄火的。每日辰時、申時和子時,都要往裏麵添柴加炭。


    葉飛還記得,當年每隔五日,他便要跟著師父師叔們到附近砍柴。


    等到後來他和何挽舟師兄弟幾個學有成之後,師父們就不用去了。


    師父告訴他,這個規矩已經在昆侖派延續了上千年,未曾斷過。


    此外,無牙師叔過,一旦這個丹爐的火滅了,昆侖派就會消亡。當年這個丹爐就曾熄滅過一次,後來昆侖派就消亡了數十載。


    到後來是太梓真人重返昆侖宮,昆侖派才死而複生。不過,此前的昆侖派便成了昆侖古派,許多內功心法、武學招數、醫術和道術因此失傳。


    葉飛走到那個丹爐前,丹爐表麵已經被厚厚的冰雪覆蓋,底下的火早已熄滅,而昆侖派也早已滅亡。


    他伸出手,輕撫在覆蓋丹爐的冰雪之上,不由得想起當年冷的時候,他和師弟師姐都會坐在丹爐前取暖。


    有次他不心手背碰到瀝爐壁上,手背上的一塊皮當即被燒爛了,後來是師姐花挽蝶去無魚師伯那偷來了一瓶藥,在他傷口上抹了幾層,等到第二日醒來時便好了,完全看不到一點傷痕。


    到這,又不得不提到從就愛搗蛋的師弟何挽舟。他經常會抓來一些飛禽走獸,放到丹爐底下炭火裏頭烤。有幾次被發現了,就被無味師叔吊起來打。


    等到後來何挽舟長大了以後,無味師叔就沒有親自動手,每次都讓師姐花挽蝶帶他出手。一是因為花挽蝶下手不會輕,二是何挽舟不會覺得有失顏麵,反倒還樂在其鄭


    在丹爐前出神地站了一會後,葉飛突然做一個決定,在自己死之前將這丹爐重新點燃。


    隨後,葉飛繼續向前,往太極廣場走去。


    太極廣場位於門派的正中央,為一個八卦形狀。以前,他的師叔無牙道長,便是在這太極廣場上觀象,推測後事。


    當年,無牙道長便推算出前朝的滅亡,西蜀國的建立,以及北遼的南侵。葉飛至今還記得,無牙道長當年還過,在幾十年後,一個王朝就在大漠建立,一位女帝將率領著虎狼之師入侵中原。


    他算了算,差不多到了無牙道長所推算的時日,可從如今大漠的形勢上看,暫時還沒有看到王朝出現的苗頭,更沒有攪動風雲的女帝出現。


    走過了太極廣場,便是昆侖宮了。


    推開布滿灰塵和蜘蛛絲的宮門,大量塵埃迎麵撲來,伴隨著的是一股陳舊的氣息。


    昆侖宮的大殿內擺設,和當年一模一樣,隻不過因為堆滿了灰,顯得很破舊。


    大殿內供著的仙人像背對宮門,在他印象中,從未見過仙人像的正麵。


    葉飛皺了一下眉頭,因為這仙人像顯然是被移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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