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汴京的第二天。


    葉飛是被楊依依的敲門聲喊醒。


    火爐裏的碳早就燒完,掀開被子的刹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下了床,他迅速將衣服穿上,開了門後,隻見楊依依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熱水站在眼前。


    衝著楊依依笑了笑後,葉飛說道:“楊姑娘,又勞煩你給我端盆送水了。”


    楊依依臉色微沉,然後微微低下頭,“葉飛,都說了直接喊我依依便是。”


    “呃。”葉飛麵色稍有些尷尬,不過隨後還是喊了一聲“依依”。


    楊依依麵露微笑,然後將木盆遞到了葉飛手上,“我父親還在等著你一起用早膳。”


    葉飛一麵接過一麵點頭,道:“還請楊姑娘稍等片刻。”


    簡單洗漱後,葉飛走到妝台前銅鏡上仔細端詳,似乎愈發的豐神俊朗了。


    出了房間,葉飛先是跟著楊依依到了閣樓,楊拓早已經恭候多時,準備一桌豐盛的早膳。


    吃完早膳,楊拓親自帶著葉飛在神刀閣內參觀走了一圈,見到葉飛有此待遇,神刀閣的弟子們都覺得詫異不已。


    聯想到昨晚葉飛手撕告示一事,不禁讓人浮想聯翩,莫非這葉飛真要來當神刀閣的女婿?


    葉飛身為二十五歲以下第一人,是少有的內外兼修天才,兵刃雖以劍為主,但刀法同樣不俗,而且還年紀輕輕,當今這世上,估計沒有比他更適合做楊拓的女婿了。


    雖說葉飛已經入贅到沈家,沈家為江南四大世家之一,可跟身處京畿之地的神刀閣比起來,還是遜色不少。


    若是葉飛真想離開沈家,隻要楊拓開口,沈家多半是不會回絕。


    帶著葉飛在神刀閣內走了一圈之後,楊拓便讓楊依依帶著葉飛汴京城內遊玩。


    出了神刀閣,兩人沿著燕子街向南走,快經過武昭院的時候,葉飛突然掀開了簾子,看著神刀閣的門匾說道:“依依,你可曾去過武昭院?”


    “去過,”楊依依點頭,“以前父親帶我來過幾次,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自從打敗武昭院內所有弟子之後,我就沒來過,難道葉飛想進去試試身手?”楊依依道。


    葉飛放下簾子,然後看著楊依依,然後笑道:“確實。”


    “可這武昭院裏的弟子,完全不是你對手。”


    “那教頭呢?”


    楊依依兩眼放光,然後很認真地看著葉飛說道:“父親跟我說過,這武昭院裏的幾位教頭,或許沒多大名氣,有的甚至是聞所未聞,可千萬不能低估了他們。”


    “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更感興趣了。”葉飛回應。


    “呃,”楊依依愣了愣,“對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再過兩日,北遼使團將會拜訪武昭院。”


    “北遼使團來武昭院做什麽?”


    “此番北遼使團中,有不少鴻臚寺的弟子。他們拜訪武昭院,是要和武昭院的弟子切磋武藝。據說北遼皇帝對此事十分看重,命令鴻臚寺排除實力最強的幾位弟子,我們天家也不想輸,聽說已經將兩全書生蕭易何召入汴京。”


    聽到蕭易何這三個字,葉飛笑了笑,心想著和他還真是有緣。借屍還魂不到一年,便已經見過他數麵,看來此番來汴京,是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了。


    “武昭院院長已經邀請了我父親,葉飛你若是真想進去看看,不妨到時候跟隨我父親一起去看看。”楊依依提議。


    “好呀!”葉飛欣然答應。


    說著,馬車已經緩緩走過了武昭院。


    汴京城內依舊下著雪,街上也依舊熱鬧。


    和楊依依聊了一陣後,葉飛發現,楊依依似乎對這座京城也不大熟悉。


    很多地方和街道楊依依都喊不出名字,葉飛打聽的很多事情楊依依給不出答案。


    對此,他心中頗為無奈,楊拓說是要楊依依帶他逛汴京城,應該是想葉飛帶著楊依依出來透透氣吧。


    “依依,你平日最喜歡去什麽地方玩?”


    “玩?”楊依依皺了一下眉頭,“我喜歡玩刀,我家應該是整個汴京城內最適合玩刀的地方吧。”


    “呃,”葉飛頗為無奈,然後又問,“你平時多久出一趟門?”


    “一年不到十次吧。”


    聽了楊依依的話,葉飛目瞪口呆。


    “胭脂水粉,珍珠首飾之類的你總該會喜歡吧?”隨後葉飛又問。


    “嗯!”楊依依點頭,“不過我從來不去買這些東西,都是趙師姐幫我買的。趙師姐你見過的,就是昨晚和你交過手的那位。”


    葉飛發出一聲長長的哀歎。


    “葉飛,像我這樣的女子,應該十分無趣吧?”楊依依有些失落道。


    葉飛沒有否認,“你癡迷習武,並非壞事,可都說行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習武也是如此。招式和內力終有極限,就如一座山終會有山頂。可境界不一樣,就如那無窮的宇宙。”


    楊依依連連點頭,“葉飛所言極是。當時在潭州,你和衡山派的白客交手時,父親就曾對我說過,一流實力之上的高手,境界比實力重要。白客之所以輸給了你,並非輸在實力,而是境界。”


    “楊閣主過獎了,我不過是僥幸勝了白客而已。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以後將來多出來走動,別一味地閉門造車。多看看天地山水,眾生百態,這人世間的精彩,才是真正的精彩。”


    楊依依抱拳,恭敬聽從地說了一個“是”。葉飛說的這番話,她父親楊拓也曾對她說過。


    隻不過聽父親說總覺得像嘮叨,一個字都不想聽;聽葉飛說,則如沐春風般。


    隨後,葉飛掀開了簾子,問坐在前室車夫:“大爺,這京城裏哪家酒樓最貴?”


    “這位哥,你問的可是那尋歡作樂的地方?”車夫側頭瞥向葉飛。


    葉飛笑了笑,“老人家,對我而言,隻要有好酒,便算是尋歡作樂,無所謂有沒有姑娘家。何況,你們大小姐就不是個姑娘家嘛?”


    聽了葉飛的話,那車夫嚇得哆嗦,如此對大小姐不敬的話,若是傳到閣主楊拓耳中,隻怕葉飛有十條命都不夠用。


    車夫不知道,車廂裏的楊依依在低著頭羞澀地笑著,絲毫沒有生氣。


    一陣後,車夫帶著二人來到京城內最負盛名的北街。


    “這位哥,這北街裏頭有十幾家勾欄瓦舍,唱戲的、評書的、表演幻術的都有,當然也不乏好的酒樓。”車夫向葉飛介紹。


    隨後,他湊到葉飛耳邊,悄悄說道:“隔壁就是南街,男人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哥兒應該明白的。”


    葉飛笑了笑,然後拍了一下車夫的肩膀,“老人家,實不相瞞,我可從未喝過花酒。”


    下了馬車,葉飛和楊依依並肩進入北街。北街上人山人海,每家勾欄前都貼著招子,上頭表明著節目和價錢;每一間瓦子內都擠滿了人,歡呼聲和叫好聲不絕於耳。


    除此之外,街上還有不少路岐人,當眾表演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技藝。像胸口碎大石和吞劍的表演,在此條街上根本就入不了眼。


    走了一陣後,看到一個路岐人的攤位圍滿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葉飛好奇地帶著楊依依走了過去。


    “來來來,各位客官,小老兒麵前總共三個碗,拿出你的銀子,放到其中一個碗下,當小老兒快速移動了那三個碗後,隻要你能猜對你的銀子在那個碗下,那小老兒還你雙倍的銀子。”那路岐人朗聲說道。


    “若是猜錯了。”


    “不好意思,”那路岐人嘿嘿笑了笑,“這銀子就歸小老兒我啦。”


    “老人家,你沒騙人吧,你確定隻要我猜對了,你就給我雙倍的銀子?”


    “當然!這麽多人做證,小老兒還敢撒謊不成,若是小老兒撒謊,大可將我抓去送官。”路岐人拍著胸口保證。


    隨後,一名男子身前,將他的一錠銀子放到中間的碗內。


    那路岐人年紀雖大,手法卻極快,三個碗在他兩隻手的移動下,如同移形換影一般。


    最終,那男子猜錯了,路岐人高興地將那錠銀子收入囊中。


    當那男子懊惱離去之後,路岐人笑著問眾人:“還有哪位客官想要試試?”


    眾人雖看上去躍躍欲試,卻沒一人願意出手。


    “我願意!”突然間,一個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旁人立馬讓出道來,隻見一個北遼裝扮的年輕男子走來,身後跟著幾位帶刀的隨從。


    見那北遼男子身份顯貴,那路岐人有些慌張。


    走到攤位前後,那北遼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塊成色十足的金子,放到了那桌上,道:“老頭子,你這一錠金子,我賺定了!”


    那路岐人緊張地打了一個嗝,然後哆哆嗦嗦道:“這位公子,這未免有些多了吧?”


    “哪裏多了,這一錠銀子,就是平常喝酒打賞給小二的錢罷了,趕快!”那北遼男子催道,“你若敢不從,我砸了你這攤子!”


    路岐人麵露無奈,然後慌慌張張地用左邊的碗將那錠金子蓋上,道:“公子,看清楚了哦。”


    那北遼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趕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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