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妝外冬去的時光,又是另一番明媚、壯闊,北上科爾沁左翼前旗的大道,曠野千裏,豆花溢香,豔陽普照,風光騎麗。


    花香蕉人。


    微風暖洋洋。


    一棵枯老的古樹,枝極倔強,卻也了這個和協,充滿生氣景物下的異物。


    它傲然孤立在大道旁,還有那枯樹下的人……苟雄。他空一襲雪白的長衫,頭戴一頂鬥笠,低低的遮住麵貌,不像是有而像是巨石,磐因如山的坐在枯樹下,正像那棵枯樹般的孤傲。


    苟雄已坐了一個時辰,不曾移動一下。


    太陽從偏東的位置,慢慢的偏了酉,他彷佛無視於時光的流去。


    因為,苟雄已經查得確實,審獨眼刁從科爾沁左翼膠旗,回盛京的必經之路。


    太陽已經偏西,漸漸落在西山後麵了。


    “哺達,前達!”


    遠處一片晚霞時,隱隱的出現一隊人馬,從極頭之高,可以判斷他們奔馳的相當急。


    苟雄的目光,從蓑沿底下斜打量著,從他坐在這棵枯樹下,這還是第一次,他的眼珠轉動。


    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已經清楚的出現,在苟雄的眼前,前麵有兩匹快馬開道,馬上兩名黃衣青年腰間帶著一式的彎刀。


    獨眼刁在馬隊的中間,悉後兩名青衣小撞隨侍。


    馬隊前邊領先丈餘,四條我般壯汰,四匹高大駿馬,全都佩著華麗的大刀。


    苟雄打老遠的地方,就已經看清楚那張四年前見過的臉,滿腮虯胡右眼已瞎,都深深印在苟雄的腦海裏,使他激動的熱血沸騰。


    苟雄又冷靜下來。


    苟雄了一再的警告自己,千萬可以莽撞。


    因為,他已經在盛京住過幾天,詳細打聽過有關獨眼刁的事,他不但身旁常有十二名高手護衛,而他本身武功也不錯!


    最重要的,獨眼刁多疑。


    他多疑到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他身邊的護衛。


    他的馬隊已漸漸奔馳到,距苟雄百餘步的墳,最前麵開道的青年,已到距他六十步的地方。


    忽然,苟雄起身擋在路中。


    人手中所提的,仍是那把生鏽的柴刀。


    “小子,你不要命了!”


    兩名黃衣青年見狀,突然出聲大喝,二馬分路,立刻向苟雄包抄。


    轉眼間,他們從兩旁切入。


    獨眼習馬前四名護衛,立刻有兩名急馳趕上,從不同的方向把苟雄緊緊圍在中間。


    “啼幸事……”


    獨眼習機警的勒住馬,及時刹住,馬立起前蹄,疼痛的嘶叫著,揚起了一團塵埃。


    剩下的四名護衛,旋風分立在獨眼刁四周;


    苟雄冷冷的屹立著,對這些人的緊張姿態,眼角就那麽瞄了一眼。


    “哇操,幹什麽那麽緊張,小心抽筋啊!”


    微風這時已息。


    塵埃也落定。


    四周突然變得非常靜。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刻,卻感到無比的漫長。


    兩名黃衣青年中一個忍不住的喝道:“你擋在路中幹什麽?


    找死呀!”


    苟雄冷冷回答:“哇操,等郎(人),賣屎(不行)啊?”


    他的臉仍隱在蓑笠下,沒有露出麵目。


    黃衣青年說:“你可知道,你擋了刁大爺的去路?”


    “宰羊(知道)!”苟雄道:“我等的就是他。”


    黃衣青年十分不悅,正要叱罵,那邊傳來獨眼習的聲音:“叫鄧小子過來!”


    顯然,他聽到了苟雄的話。


    黃衣青年道:“刁大爺叫你過去說話。”


    苟雄徐徐轉過身,麵對著獨眼刁的方向,卻並未抬起頭,也沒有移動身子。


    獨眼刁沉聲道:“閃開!”


    聞言,護衛迅速讓開一條路。


    苟雄手指鼻子道:“你想跟我講話?”


    “不錯。”


    苟雄踱著深重、緩慢的步子,向獨眼習走了過去。


    他走到距離獨眼刁約八十餘步的地方,護衛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苟雄收住腳步,身子如山般屹立著。


    獨眼刁打量著苟雄,問道:“你在等我?”


    “是的!”


    “我們認識?”


    “沒那麽衰!”


    “曾見過!”


    苟雄搖了搖頭。


    “說,等我有什麽鳥事?”


    苟雄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樸實、憨厚的臉孔。


    獨眼刁仔細的打量,卻沒有一點印像,他早把白頭山上的事,已經忘得一千二淨。


    他不高興過:“什麽鳥事?說呀!”


    “哇操,你在盛京的開泰參行名滿關外,生意做的很大,我有一筆生理(生意)跟你談。”


    獨眼刁淡然一笑,說:“這樣不像是談生意吧!你究竟是何居心?直說!”


    他的語氣柔中帶剛,一雙威厲的眼神緊盯著苟雄,像要看穿他一般。


    苟雄卻仍自若道:“賣樣寶貝給你。”


    “我不做古董生意,你找鍺人了。”


    “哇操,我這個你一定需要。”


    獨眼刁沉思了下,好奇的間:“到底是什麽寶貝”


    “我!”


    苟雄神情嚴肅而鄭重,使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敢懷疑他有半點說笑。


    獨眼習也不得不對,這個冒然出現的青年,重新做一番估計。


    他懷疑問:“你要賣你自己?”


    苟雄道:“嗯!”


    “你覺得我有需要買嗎?”


    “哇操,當然需要!”


    獨眼刁反間:“哦!有什麽好處?陪我睡覺,我可沒那種興趣。”


    “當然不是上床。”


    苟雄眼神逼視著他,伸手向四周的護衛一指,道:“有我在你的身邊,你就不必帶這麽多人,前呼後擁引人側目了。”


    護衛們立刻惡目相向,緩緩向苟雄逼近。


    獨眼習以手製止,問“你叫什麽名字?”


    “苟雄。”


    “哈哈…”


    眾護衛哄堂而笑。


    “哇操,叫苟雄很好笑嗎?再笑,待會教你們滿地拔牙!”


    聞言,他們立刻嗚嘴不笑。


    “狗雄?”


    獨眼習深沉的在思考這個名字,似乎在想和他有關的事。


    苟雄屹立著轉瞪豐他,道:“瞎款(怎樣)?”


    獨眼刁懷疑的道:“世上有‘狗’這個姓嗎?”


    苟雄心裏早有準備,說:“我姓苟且的苟,不是豬狗不如的狗,何況,我賣的是本事.並不是賣我的姓名。”


    獨眼刁淡然一笑,回答:“因為,我有位生死之次的朋友,他也姓苟,是住在白頭山,我想你一定去過吧?”


    苟雄搖一搖頭。


    “剛才,你說賣的是本事?”


    “不錯!”


    “能讓我瞧瞧嗎?”


    “哇操,要買當然要先看貨色,不過,你最好是不看,因為殺人的本事,不見血是看不出功夫的。”


    “好狂妄卜一聲咒罵,護衛們再也忍不住,立刻逼向了苟雄,有的已在暗中抱怨,獨眼刁今天怎麽有這麽好的佐子?


    獨眼習仍然以手製止,含笑朝苟雄說“但願你的本事,也如你的口氣這麽大。”


    苟雄印像中獨眼刁,可不是這樣子,他變得陰詭、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但他確實是獨眼刁,即使他化成灰,苟雄也絕不會認錯。


    他忍著內心激動,道:.‘你可以試試看。”


    “很好!”


    獨眼刁說著,伸手向兩位黃衣育年一指。


    兩位黃衣青年一見,飄身到苟雄兩側,兩把刀迅急如風,恰好遞至苟雄雙肋。


    苟雄傲然屹立著,全沒有把兩位黃衣青年的進襲放在眼裏。


    他既沒有閃避,更不曾還手,說也奇怪,那兩位黃衣青年竟然被他傲岸的神情,給震懾住了!


    他們的刀鋒,就停在他肋下,無力進一步刺殺。


    “瞎款(怎麽樣)?”


    苟雄冷眼望著獨眼刁,他的神色十分難堪,狠狠的叱道:“沒用的東西,退下!”


    黃衣青年悻然而退。


    獨眼刁眼神向護衛一瞟,立刻有四名護衛孤身而出,分站在四方,挺刀朝苟雄逼近。


    苟雄提起了刀,那把生鏽的柴刀。


    獨眼刁譏笑道:“你就用那破刀?”


    “哇操,你實在有夠原(呆),殺人在心裏頭,而不在刀的利鈍。”


    獨眼刁沉下臉孔,說:“我倒要看看,是誰頹(呆)?”


    他揮手之下,四名護衛從不同的地方同時掠塌,聯手進襲,四麵的刀光,嚴密的把苟雄圍在核心,困於死地之中。


    然後,四麵的刀光向分襲殺。


    “操你們個蛋”


    苟雄冷冷的等到刀鋒襲近肌膚,陡然暴喝一聲,錯身揮刀,人頓進矮下貫去,旋身出刀,廳快無比,身形之快,卷起一團塵埃!


    “呀!”


    “哎”


    塵埃落地,苟雄已在十餘步外。


    四名護衛倒地氣絕,鮮血流滿了黃塵古道,淩亂淒絕,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這隻是瞬間的事,甚至連獨眼刁都沒看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苟雄所使的到底是那一門派的刀法?


    護衛們楞住了!’一獨眼習也嚇得有點兒不能自信,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措置是好?


    良久,苟雄一笑說:“你看見了嗎?”


    獨眼習如夢初醒,道:“看,看見了。”


    他沉重的咳了一聲,護衛們立刻從呆滯中清醒過來,紛紛護在獨眼刁四周,挺刀注視著苟雄。苟雄視若無睹,問:“哇操,要買嗎?”


    獨眼刁漸漸恢複鎮靜,回答:“既然談的是買賣,你該開個價錢吧!”


    苟雄伸出一個食指。


    獨眼刁說“每月一百兩。”-“不,一千兩。”


    獨眼刁忍不住,露出了幾分驚訝,道:“一千兩一個月,太多了一點吧?”


    苟雄慢條斯理說:“咱們雖然談的是買賣,卻沒有討價還價的,你給我一千兩銀子,我在你這裏一年,超過一年你要給我十萬兩,我也不幹。”


    獨眼刁思付道:“你就為這一千兩銀子?”


    “嗯!”


    獨眼刁皮笑肉不笑,說。“如果隻為這一千兩的銀子,我姓習的可以奉送,咱們算交個朋友,你住在我這裏算是作客,你看我的建議怎麽樣?”


    “哇操,不怎麽樣。”


    獨眼習有點意外:“哦!”


    “我從不久任何人的人情,我是憑本事賺錢的。”


    獨眼刁淡然一笑,江湖上多的是這號人物,見怪不怪,他望著苟雄道:“走吧!回府裏我吩咐櫃上,立刻拔銀子給你。”


    苟雄默然不語。


    雖然獨眼刁暗國高興,收著這樣少見的高手,但對死去四名護衛也不禁側然,悄聲的吩咐道:“好好的替他們辦後事。”


    他的馬隊沿著大道,在夕陽下直奔盛京。


    不過,有四名護衛是橫著駝在馬上的。


    苟雄走在最前頭,在他和獨眼刁之間,仍有四名護衛,不是獨眼習不信任他武功,而是不相信他的來曆。


    ‘’苟雄?”


    獨眼習不住的反來複去想這個名字,卻掛不出一絲的印像。


    大地已經陷人錯暗,晚霞的色彩也由瑰麗漸漸的暗淡,直到最後消散為止。


    盛京的影子,就在不遠的地方。


    苟雄回顧他一眼,獨眼刁神態冷峻,四平八穩坐大馬上。


    兩名護衛策馬,到苟雄兩側,說:“就快到了,走貝勒大街。”


    “哇操,我不知道那一條?”


    “跟我們走吧!”


    兩名護衛超到他前麵,苟雄落在四名之間。


    前麵出現一輛馬車,是從盛京來的人,人晚較涼,一位趕車的老人縮在車轅上,打噸似的低垂著頭。


    即使他把頭垂得再低,苟雄還是認得出來,那是四年前的那輛車,車後係著一匹雪團般,白色的駿馬,他不由想起了金花。


    真是金花的話,他又能怎樣?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絕對不能難獨眼習識破自己的身份,他要在絕對有利,萬無一失的情況下,置獨眼刁於死地。


    他不能像對付馬猴、黑狗一樣對付獨眼刁,因為獨眼刁不是馬猴、黑狗那種貨色。


    金喇叭的馬車,已麽至和獨眼習的馬隊交會處,他小心翼翼的進過路側,不敢正眼看獨眼刁,任誰也無法知道他是武林中深藏不露的高人。


    獨眼刁根本不屑去看他。


    苟雄也不也看金喇叭,唯恐彼此打照麵,泄露他的行藏,他別過頭去,夾在馬隊中急馳而過。


    當他和那輛馬車錯身時,隱約的從眼角裏看到馬車的車廉挑開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尋張既親切又美麗的臉孔。


    他敢斷定是金花。


    他策馬急馳而過,意識中還能清晰的看到,身後的獨眼刁,那雙深沉而銳利的眼神,正緊緊的盯著他,要看穿他的一切。


    苟雄絕不給他機會,除非到他死的一刻。


    忽然一聲嬌呼,從身後傳來,像春雷似的震動,使得苟雄周身汗傳都為之一熱。


    “喂,阿雄!”


    這喊聲多麽熟悉,多麽的親切。


    苟雄隻當沒有聽見,策馬急行。


    “喂,阿雄!”


    那喊聲更略亮顯得有點失望。


    他真的忍不住了,想回頭看一眼,即使能看金花一眼,對他來說也是莫大的安慰。


    當苟雄正要回頭時,一匹馬從身後經過身邊,他隻聽到奔馳的風聲,就曉得是那獨眼刁。


    獨眼刁聲音很低,卻夾著無比的威厲,問:“她是叫你嗎?”


    “叫我?”苟雄幫作鎮定。


    “她是什麽人?”


    “哇操,這我怎麽宰羊(知道)?”


    獨眼刁淡然一笑,若無其事,回顧著遠去的馬車,說:“她一定是認錯人了!


    如果她真的認識你,你不回答,她還是會下車來叫你的,對不對?”


    “轆轆….”


    苟雄沒有答,他靜聽著遠去的車輪聲。


    獨眼刁又問:“我說的對吧?”


    “當然!”


    苟雄隨口應著,心裏卻在矛盾的想的:“好住在(幸好)金花沒有再喊,不然我就前功盡棄。”


    可是,金花為什麽不再喊呢?


    他不由從以底產生一縷被淡忘的哀怨。


    開泰參行。


    在貝勒大街上,沒有比這棟房子更有氣派的!


    雖然,這一家參行開張不過三年多,可是關裏、關外的參客,不管是買是賣,都中開泰參行做生意。


    因為,開泰參行有白頭山上麵的千年野參,而獨眼刁本人也出得起收參的價錢。


    生意做的越大,銀子賺的越多,自然就得用一批看莊護院的嫖客。


    嫖客們都住在前院,出門隨行的護衛,入夜看莊護院,門禁森嚴,就跟衙門差不多。


    獨眼刁住在後院,門戶都有嫖客守護,不給傳響是沒有人可以進去的。


    回府之後,獨眼刁直進後院安聯。


    苟雄被安置在橡客們的住處,他以殺死四名護衛,進身刁府,護衛們對他自然都懷著一份敵意。


    而他呢?


    仍然是那麽桀驁不群。


    苟雄獨自坐在床角,瞑目不語。


    這時是晚飯後,護衛們閑散的在聊天。


    獨眼習身邊的小童,突然到護衛們住處來,揚聲道:“莫秋和波牛,大爺有請二位。”


    眾護衛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到他們的坐位。


    他倆人同時起身,並肩昂然而去。


    莫秋和波牛似乎早知道,獨眼習會傳喚他們做什麽?


    當然,他們心裏也有數,傳傳喚他們做什麽?


    眾護院的視錢,改移到苟雄身上。


    苟雄仍閉目靜坐,根本沒有注意,身邊發生的事情。


    獨眼刁獨自在客廳裏,他的麵前擺著一隻漆盤,漆盤上鋪著紅綢,紅綢上整整齊齊的,安放著一十錠一百兩的元寶。


    莫秋和波牛走進了客廳,看到那一千兩銀子,露出羨慕的神色,彼此望了一眼,莫秋問:“大爺,這是要給那苟雄的?”


    獨眼刁頷首道:“嗯!”


    莫秋不悅說道:“既然給他銀子,我想就沒有傳喚我們兩上的必要“是嗎?”


    獨眼刁笑了。


    波牛忿忿不平說:“當然,那小子來曆不明,我們兩個人本來以為大爺不會輕信他的,現在大爺既然相信他了,傳喚我們兩個還有什麽屁事?”


    獨眼刁冷冷地道:“殺他!”


    莫秋忙問:“大爺摸清他的底細啦?”


    獨眼刁回答說:“沒有,不過他姓苟性壞了,我和經苟的有點過節,說不定這小子就是那家姓苟的後人,蓄意到這裏來尋仇的。”


    波牛不解又問:“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給他銀子?”


    獨眼刁冷冷一笑,道:“我不相信他,但是必須使他相信我,否則不太容易下手,他的身手,上午在路上你們大夥兒都看清楚了嗎?”


    “是”


    “怎麽下手?”


    獨眼刁問這句話,莫秋、波牛不敢立即回答,彼此速了眼色。


    最後還是由莫秋啟齒:“大爺,我倒有一個計劃。”


    “是什麽計劃?”


    莫秋一拍胸脯說:“大爺,您若信得過我們哥倆,交人我們辦就成了。”


    獨眼刁思忖之後,點點頭,然後又悄聲的問:“要我動手嗎?”


    莫秋冷冷笑道:“他沒有還手的機會。”


    苟雄接受了一千兩銀,他成為獨眼刁門下護衛。


    獨眼司每次出門,慣例是馬前四名護衛,馬後六名護衛,苟雄在馬前四名護衛之間,他身後的兩名護衛正是莫秋和波牛。


    這天,獨眼刁到科爾沁右翼前滾去,太陽剛要升起時,他的馬隊從盛京出發。


    晴天。


    辰初時分,太陽已如火傘高漲。


    他們走在一條山林道路上,古木夾道,太陽從濃密的枝葉間透射下來,讓人在前冷下感到無比涼爽。


    苟雄始終不說話。


    他自從到開泰參行,就是這付樣子。


    “停!”獨眼刁輕喝一聲,馬隊立即停了下來,他向馬前的莫秋、波牛道:“下馬打尖。”


    波牛跟著傳呼:“下馬打尖啦!”


    大夥兒都在下馬休息。


    “啾啾!”


    當然,苟雄也下馬休息,應他離鞍之後,腳還沒有落地的當兒,忽然感到身後風起連回頭看一看的工夫也沒有,冷風已經襲到腦後。


    “鏘鏘!”


    他揚起手中的柴刀,湯開莫秋、波牛聯襲的劍,滾身落馬,還沒有機會站起來,前麵的兩名護衛,反身搶先襲到了。


    苟雄挺身擋住業劍!


    可是,他在從護衛包圍中,四麵都受敵,情況非常之危急。


    獨眼習這時候,在馬上冷冷的望著他。


    苟雄氣忿的道:“哇操,你想要謀殺我呀!”


    獨眼刁說:“不錯!”


    “為什麽?”


    獨眼刁似笑非笑,道:“因為你姓苟姓的不好,我剛好和姓苟的有點過節我不能把你放在身邊,讓我自己提心吊膽。”


    說完,他輕輕的揮手。


    眾護衛舍命朝苟雄圍攻!


    “霍霍霍……”


    的刀法奇詭莫測,快如閃電,護衛們不是他的對手,交手三招,已經有四名護衛倒在地上。


    “哦!”


    “哎呀”’獨眼習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計劃好的撲殺,想不到在計劃好的撲殺下,苟雄還有還手的機會。


    莫秋是這個計劃的主謀,不由得感到難堪,傲嘯一聲,喝道:“閃開!”


    眾護衛迅急的退下。


    “##l”


    波牛和莫秋行動如一體,聯手無懈可擊,莫秋攻到苟華前方時,波牛同時已到他的背後,兩把利劍同時刺以苟雄的要害!


    哇操!


    苟雄感到不太妙,孤身用避,可是莫秋、波牛就像是兩張油餅,卷一片向,把苟雄夾得緊緊的,兩把鋒利的劍尖,總在他的老二、屁股遊走。


    他們聯手招式連綿不絕,有如江河下泄之勢。


    苟雄憑著輕巧的功夫,進過十餘招,但卻始終脫不開,這兩個人的一昧糾纏。


    他不能這樣被糾纏下去。


    如果宋糾纏下去,獨眼刁乘機出手,他必定死翹翹的。


    “哦!”


    他趁著莫秋一劍刺向老二時,把握時機,將手中的刀向下一沉,擠住莫秋的向下一按,人已拔身而起,如一縷輕煙飄升空中。


    他們的上頭是參天的古樹,苟雄飄向枝葉茂密之處,莫秋、波牛就像兩條追命的影子,跟著苟雄的身影淩空追擊。


    “哇操,跟著來,想吃屁呀!”


    苟雄實在沒有想到,這倆個人如此紮手!


    於是他下定決心,必須立刻設法擺脫,這種要命的纏鬥。


    苟雄縱上樹枝,伸手抓起幾片樹葉,揚手向莫秋波牛撒了去!


    “鏗鏗鏗!”


    他預料對主無法逃脫。


    因為,在出其不意的狀況下,他倆人又身在淩空,騰挪並不容易,可是,他的想法立刻就破減了!


    “霍霍!”


    刀風一陣,擊碎苟雄撒出的飛葉,緊緊跟著莫秋、波牛已登上了枝極。


    兩把刀如鬼影般,又襲到苟雄老二和屁股。


    苟雄雖然出道不久,但是這樣密如一體的刀法,相信在武林中很少見。


    他禁不住的有點心增意亂,掄刀正要指架,忽然發現獨眼刁已經下馬,而且取出了劍,已經在樹蔭古道上表候他。


    他鬥不過莫秋、波牛,也已後退無路。


    雖然苟雄處於劣勢,不能占得稱機出手,可是他仍意氣如虹,震刀格架莫秋、波牛襲到的雙劍,轉瞬又解除危機。


    “啊!”


    幾乎在同一時候,一聲慘叫,英秋、波牛從樹枝上跌了下來。


    苟雄還不知是怎麽回事?不過他卻曉得,不能放棄空上天賜良機。


    苟雄跟著他倆孤身下了樹。


    果然,獨眼習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苟雄想藉著莫秋、波牛跌落之勢,乘勝追擊,可是他剛落地,就已在獨眼刁劍鋒之下。


    “麥呀(糟了)!”


    好住在,苟雄在心理上早有了準備,在他將要落地時,忽然擰腰旋身,使獨眼習的劍自然落空。


    等獨眼刁發覺之際,他人已落身在兩丈外。


    “瞎款(怎樣)?”苟雄笑道。


    護衛行侍憧這時都城了旁觀者。


    苟雄自已一人,麵對著尋仇而來的苟雄。


    時間是正午。


    正午的陽光從濃密的枝葉間透射下來,仍驅不散沁人的陰沉。


    獨眼刁淩厲的眼神,和劍鋒一樣,射向兩丈外的苟雄。


    苟雄此刻的手裏,還是那把一鏽的柴刀,他雙眼之中充滿了仇恨的火焰。


    頻臨著這樣一場生死決戰,山林都靜寂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


    獨眼刁冷冷的問:“現在你該敢說出,你究竟是誰了吧?”


    沉聲回答:“我就是苟旦的兒子。”


    “果然是你!”


    聞言,獨眼刁吃驚不小!


    “哇操,不是我,難道是你老祖宗?”


    “放肆!”獨眼刁打量著他,道:“你是那年冬天,在冰上釣魚的小夥子?”


    “嗯,你一定也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吧!”


    獨眼刁朗聲大笑:“哈哈……你想為父母報仇嗎?”


    “是的!我還可以先告訴你,馬猴和黑狗兩個人已經死在我手下,你是最後一個,但是,也逃不過一死的命運。”


    獨眼刁淡然一笑,問:“你娶某(老婆)了嗎?”


    “哇操,我娶無娶,關你個屁事?”


    獨眼刁輕蔑的道:“如果還沒有娶某(老婆),我勸你還是走,吧!因為如果你再死了,就沒有人為你報仇了。”


    苟雄不由想起當年,他父母遇害的慘狀,四年來積壓在心頭的仇恨,一股腦都湧出來,狠聲說:“你作惡多端,至死不悟,我要你受到報應!”


    “嘿嘿,你當真以為你能殺死我?”


    “哇操,我不但能殺,而且我要你慢慢的死,死得很修,很慘,讓你忍受死前的痛苦。”


    獨眼刁毫不介意,泰然道:“看樣子,你是真的想要這麽做?”


    “不錯!”


    “可惜你辦到。”


    苟雄沒有睦他移動身形,可是獨眼刁晃肩已到他身前,他的劍距苟雄還有數步,那股森寒逼人的劍氣,卻已籠罩住苟雄的全身。


    “唰唰唰!”


    苟雄跟前滿是劍花!


    他這時候才知道,獨眼刁確實不容易收拾。


    此人武功深厚的程度,遠在苟雄意料之外,當苟雄用他那把柴刀,接住獨眼刁的第一劍,就彷佛接到高山下瀉瀑布,氣勢逼人連綿不絕。


    “鏗鏗鏗鏗……”


    他們交手五十招,苟雄沒有扳回劣勢。


    苟雄江不氣餒,他舞動那把鏽柴刀,氣勢如虹,他反覆的念著金喇叭的話:“真正殺人的不是刀,而是人的心。”


    他漸漸感到心底升起一股力量,那是仇恨,也是生死一決的意誌。


    徒然,苟雄如同獲得了神刀,他攻出的每一刀,都震撼了苟雄心弦!


    武功上,功力深淺固然重要。


    不過,歲月仍然是一大關鍵,此時苟雄如日方升,獨眼刁卻是垂暮的老人,久戰之下自然疲態流露。


    “呼…呼…”


    “哇操,機會來了!”’苟雄掌握契機,招招緊逼。


    在獨眼刁移位轉身時,背向著苟雄,可是他們相距十步,苟雄不願失去這個機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柴刀,並沒有那麽長。


    “哇操….”


    苟雄凝聚功力,吐氣開聲,出刀向獨眼習的背劈去。


    這真是心力的突破,也是內家功力發揮到極至,刀鋒過處,獨眼刁背部衣衫破裂。


    這時,獨眼刁凝住了!


    苟雄也怔了!


    哇塞!


    他第一次發現,這四年來的苦練,自己的功力達到如此深厚的境地。


    良久……獨眼習氣竭力衰道:“想不到……你竟然的真的能殺我。”


    “哇操,你還沒有嗝屁呢!”


    獨眼刁喘著氣說:“我也隻剩這一點希望了。”


    “嘻嘻……你點希望也沒有。”


    苟雄掠身逼近獨眼習,柴刀由上劈了下來!


    “霍!”


    獨眼刁沒有轉身,但對身後苟雄的舉動,卻是了如指掌。


    他的雙肩微縮,被劃破的衣裳立刻掉落在地上。


    獨眼刁雙腳微點,人向前衝出十餘步,轉身之際,露出皮帶上,一排四寸長的飛刀。


    “咻咻咻!”


    他的手向腰一按,飛刀一把把朝苟雄飛去,快的難以分辨,不像是扔出去的,而好像是彈出去的!


    哇操!


    這一個變化很突然,苟雄卻從容不迫,手裏的那把砍柴刀,—一把襲來的飛刀擊落在地,還整齊的排成一排。


    這是人初進金家學的‘劈柴功’獨眼刁可嚇呆了!


    他驚詫的程度,遠超過苟雄方才的淩空一劈,不過,他立刻就發現,還有更令人驚異的事!


    苟雄的飛刀比他還要快。


    他沒有看清楚,苟雄是怎麽出手的?.那兩把飛刀已經釘在他的肩井上。


    他已經知道自己命運,冷冷的麵對著苟雄。


    苟雄拾起所有的飛刀,冷酷的實豐獨眼刁,道:“喂,獨眼的,你那雙沾滿血腥的手,還能夠動嗎?”


    苟雄忍著痛說:“你最好立刻殺死我,否則你會後悔的。”


    他眼神瞟向四周的護衛,護衛們見狀作鳥獸出。


    苟雄譏笑道:“嘿嘿,沒有人能救你。”


    “啊!”


    兩把飛刀不偏不倚,刺入獨眼刁雙目,使他的雙足四抖起來。


    獨眼刁痛苦的倒在地上,打著滾罵道:“臭小子,你沒卵子,你不敢殺死我!”


    多麽悲慘的事,一個橫行一世的人,居然倒在地上痛苦求死。


    苟雄舉起了飛刀,卻再也不忍扔出去。


    他又想起父母被殺的慘狀,人不論多麽得意,到死的時候絕望神情,竟然都是一樣的。


    “當!”


    苟雄扔下了手中飛刀。


    “哎……喲,殺死我,殺死我……”


    獨眼習痛苦的在地上滾來雙滾去,絕望的狂喊著:“你為什麽不殺我?我是殺你父母的仇人啊!”


    這時候的苟雄,直向散在道旁的馬走去。


    獨眼刁哀求的呼嚎:“你不能就這樣走啊!你要殺死我,我……求求你,我叫你小祖宗,求求你殺死我,小祖宗。”


    苟雄越身上了馬,走過獨眼刁的身邊,他勒住馬道“你想要死?”


    獨眼刁哀憐的求告著:“就算你可憐我吧!小祖宗,我不願意這樣活下去。”


    “哇操,我情願殺一條豬,也不屑於殺你。”


    苟雄策馬而去。


    獨眼刁在地上掙紮著、痛苦、絕望的望著苟雄漸漸遠去。


    他臉在胸前自語:“殺死我,殺死我吧…..小祖宗!”


    “沙沙….”


    突然,古樹枝葉茂密處,一陣響動,一位紅衣姑娘如仙子臨風,無聲無息用落在地。


    “噓.”


    她吹起一聲口哨,一匹雪般的白色駿馬,從山林裏奔出來,眨眼間已到她跟前。


    “佛串串…..”


    獨眼習的視線已模糊,卻還能分辨出那位姑娘,他恍然大悟道:“方才作在暗中幫他,殺死莫秋和彼牛,對不對?”


    那姑娘笑著回答說:“我隻不過瞧著你們人多,助他一臂之力而已。”


    獨眼刁悲歎一聲“唉!那麽我也求人幫下忙,請殺了我吧!”


    “根生笑(開玩笑)!”姑娘微笑著道:“我從沒聽過這種事,隻有幫著救人的,那有幫著殺人的?”


    言訖,她也上馬而去。


    她的馬奔馳極快,刹那間已在百步外,她美麗的影子,在的視線裏已經模糊,但他卻清晰的聽到,她在曠野裏喊著:“喂!


    阿雄….”


    “是她?”


    獨眼刁忽然想起來,那一天他從科爾沁左翼前旗回來,這個姑娘坐在馬車裏喊過苟雄的。


    “喂!阿雄!”


    不錯!


    是那個聲音!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了。


    他眼前的一切都已混亂。


    他已經分辨不出,他所追求的和逃避的,但有一個印像,在他腦海裏望遠清晰,那就是苟旦夫婦的慘死。


    “殺死我吧!”他無力喃喃著。


    他的目糾(眼睛)裏也有目屎(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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