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呼妖宗弟子一路行至池門附近,忽然對視一望,齊齊沉默了下來。


    其中一人年逾三旬,留著一抹上唇胡,肩頭趴著一頭黃紋老鼠,小眼射出兩條金色光線,順著池壁向下輻射,途徑衛鷹藏匿的地方時停頓了片刻,旋即又越了過去,繼續向下探查,直至將池底全部掃了一遍,方才收回金光,然後轉頭望向了它的主人,嘰嘰喳喳不知在說些什麽,這種鼠語估計也隻能它主人才聽得懂。


    另一人不足二十歲,容貌頗為英俊,但是目光躲躲閃閃,看起來鬼鬼祟祟,宛如做賊一般,他身邊同樣趴著一頭寵獸,這是一頭半人高的青毛猴子,抬起碩大的鼻子嗅個不停,忽然抬起左臂指向了衛鷹躲藏的方向。


    兩頭妖寵同時現了池底的異常,可這兩人完全不在意。


    那年紀大些的修士開口問道:“嚴師弟,你這猴子現什麽了?”


    那姓嚴的修士立刻說:“嗅出一點活物的氣息,但肯定不是人!範師兄,你的金睛鼠應該也看到了吧!”


    “不錯,它說是一隻螞蟻!”姓範的師兄一臉稀奇,調侃著說:“這螞蟻可真夠壯的!地炎液的熱氣足以將一個大活人給燙死,這頭螞蟻卻能活下來,若是讓它在此待上幾十年,估計就能化身妖族了!”


    “要不咱們捉了它,帶回去養幾年,蟻妖可是相當罕見的,咱們呼妖宗數萬弟子,不過區區十餘人孵化出了這等強妖,可見它們的不凡!”嚴姓修士目露貪欲。


    “自己養?”範姓師兄相當不屑,搖頭說:“且不說你能不能把它養成一頭妖,就算它走了天運真的化妖成功,你該怎麽馴服它?這等群居類蟲獸,必須從妖卵開始祭煉,否則它一旦遭遇蟻群,眨眼間就會叛逃而走,真血禁製根本鎮壓不住!師弟呀,你入本宗年數不短,這點常識還需要為兄教你?”


    嚴姓修士悻悻一笑,急忙說:“那就不去管它!範師兄,咱們這就下去吧,萬一采液之時引來煉烽門弟子,可就不好收拾了!”


    說著,兩人齊齊躍下了池底。


    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一人手持陣旗鎮住泉眼,另一人手托一柄細頸長瓶倒懸在泉眼上空。


    隨著兩人的共同施法,泉眼開始翻滾起來,絲絲殷紅的靈線從泉中緩緩升空,全部鑽進了瓶口。


    那範姓師兄施法之時還不忘炫耀他的見多識廣,笑嗬嗬的說:“地炎液又叫地炎血,隻在地心深處才能孕化而出,三百年才能噴出這麽幾滴來,任憑那火係妖卵是上古異種還是真靈後裔,隻需滴上一滴,孵化必然有成!嘿嘿,咱們此行采液成功,回到宗門必有重賞,估摸著一顆築基丹的賞賜還是有的。”


    “範師兄若是築基有成,可不能忘了小弟的苦勞!”嚴姓修士看去一臉獻媚,心裏卻另有算計,他心知肚明,眼前的師兄為人吝嗇,頂多拿出一柄中品法器打他,當初此人在邊境抓他當壯丁,分明就不安好心,肯定是想獨占地炎液。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處!”眼瞅著泉眼內的地炎液全部被吸空,外流的岩溶水開始縮回地底,那範姓師兄當即抓過了長瓶,將瓶口一蓋,美滋滋就準備裝入儲物袋。


    就在這時,那嚴姓修士冷不丁對青毛猴子使了一個眼色。


    這猴子甚是通靈,心知自家主人要幹什麽事,毛茸茸的青色手臂忽得一下伸了出來,對準範姓師兄的後心狠狠砸去。


    那範姓師兄壓根想不到身邊這位懦弱師弟敢對自己出手,疏於防備之下被青拳一擊而中,但他反應很快,前撲之時就此一滾,肉身旋即裹上了一層黃霧,又飛快往儲物袋裏一摸,捏出一顆丹藥吞進了肚子裏。


    他肩頭的金睛鼠則高高一躥,悶頭撞向了青拳,及時阻擋了青毛猴子的二次攻擊。


    那嚴姓修士並不著急展開誅殺,先是往高空丟出了一道土牢符,結出一層厚實的土壁,將洞池牢牢封蓋住,嚴防範姓師兄的逃脫,爾後才轉過身來,冷冰冰望向了範姓師兄。


    在這間隙一刻,那範姓師兄的肉身已經完成了脫變,也不知他施展了何種秘法,肌膚上長出一層金燦燦的麟甲,四肢縮在軀下,趴在地麵躬著頭顱,這頭顱儼然已經不像人頭,而是化為三角狀,額前長出一根金光獨角,猛的看去,活像一頭漲大了百十倍的巨型蟾蜍。


    “範師兄真是命好,入了宗門就能得傳真法,這‘天庚金蟾變’防禦不弱,可惜呀,小弟早在我那青鬃猿的手上塗了消屍絕毒,專克你的變身之術!”


    範姓師兄略顯一絲驚慌,後心被青猿擊中時他就知曉中了劇毒,雖然早前服下了一顆解毒靈丹,卻效果不大,一想到今日遭受同門暗算,不由怒火中燒,瞪著嚴姓修士吼道:“你這吃裏扒外的毒辣小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當然是為了你的‘金蟾變’心法,順帶再搶一瓶地炎液!”


    嚴姓修士說罷,忽然翻手摸出了一塊黑玉,在胸口大力一拍,肉身瞬時擴漲開來,片刻間就化身為一個兩丈高的巨型魔猿,滾滾黑氣外溢而出,仿若巨魔降臨一般,威風凜凜看去比那範姓師兄的金蟾化身更恐怖。


    “降靈符!”範姓師兄大駭失聲,降靈符是符籙中威力最強大的一種,內封妖獸真魂,施符者一旦降靈大成,就能掌握這種妖獸的所有天賦妖功,那怕這妖獸是一頭妖將級別的大妖。


    那範姓師兄不敢戀戰,四肢一動衝上洞壁,火朝上攀爬。


    嚴姓修士悶吼一聲,一個縱躍撲到了‘蟾蜍’身上,粗壯的黑色手臂狠狠一拍,一擊砸中了蟾頭。


    範姓師兄哀嚎著墜下池底,忽然仰天一噴,祭出三柄防禦法器,懸在上空試圖阻擋魔猿的逼近。


    可惜那魔猿力大無窮,根本不施法力,單憑雙臂就輕易將半空法器砸的四分五裂。


    範姓師兄抓住機會躲在一邊,避開了魔猿的踩踏。


    爾後抬手虛空一撈,將那頭正與青毛猴子血戰的金睛鼠吸在手裏,眼中露出一絲不舍,但局勢危機之下已經容不得他瞻前顧後,抓住鼠頭大力一捏。


    ‘啪!’的一聲,一團血霧自鼠屍裏蔓延出來,瞬間罩住了範姓師兄,這血霧裏似乎散著某種力量,原本萎靡不振的蟾蜍變身一下子變的強壯起來,四肢猛的一彈,蟾軀便如離弦之箭衝天而起。


    “你夠狠!竟然自爆本命妖寵來攝取法力,但這種歹毒法門隻能逞一時威風,等到鼠血耗盡,你終究要恢複原狀!”那嚴姓修士冷笑一聲,尾隨其後就要追趕。


    但那範姓師兄早有防備,蟾軀忽然一個急墜,一擊將魔猿撞下半空,借著這股反震力,蟾軀繼續向上爬升。


    “轟!”


    封鎖池頂的土牆被蟾軀一撞而開,眼瞅著就要逃出升天。


    池底的嚴姓修士氣的直跺腳,若是讓範姓師兄逃出去,那他這輩子就完了,這次偷襲他經過了嚴密謀劃,隻要範姓師兄死在此地,宗門絕對查不出來,因為兩人的結伴完全是一樁意外,根本沒人知道他倆聯手闖蕩火燒穀。


    那範姓師兄臨時起意在宗門邊境抓了他的壯丁,估計是見他為人懦弱容易欺壓,萬一兩人在火燒穀碰上強手,可以拿他墊背,采到地炎液後液後也能瓜分絕大多數的利益,他則將計就計取信於範姓師兄,然後趁機謀害,如果謀局順利,他這一趟買賣就能搞到半輩子也賺不到的修煉資源。


    所以這嚴姓修士說什麽也不能讓範姓師兄逃出去,如果範姓師兄向煉烽門徒求救,說不定真能得到庇護,畢竟此人還是有一些背景的,家裏有位築基期老祖在宗門執掌一座法殿。


    腦中諸多思緒急轉,嚴姓修士已是心急如焚,正要展開追擊之時,卻見那範姓師兄又忽然從高空墜了下來,正巧落在了他的腳下。


    他皺著眉頭一望,隻見這範姓師兄的額頭上紮著幾根翠綠短針,顯然淬著劇毒,此人本就到了油盡燈枯,連番中毒之下再也堅持不住,墜地一刻已經奄奄一息,不一會兒就毒身亡。


    嚴姓修士心思機敏,立刻猜到池洞內還有異修埋伏,不由打起了萬分小心,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滲入進來,想必有些本事。


    他急忙望向了身側的青毛猴子,示意妖寵找出來人的蹤跡。


    誰知這猴子的神情有些呆愣,抬臂指向半空,露出一股茫然之色,嘴裏嘟嘟直叫,也不知說些什麽。


    “你沒有聞錯?這裏真的沒有修士,隻有一隻螞蟻……而且正朝咱們飛來!”嚴姓修士有些納悶了,這是什麽情況?


    他急忙凝神望去,散開神識展開地毯式的搜索,終於在十來丈高的半空看見了一個類似螞蟻的身影,竟然是一個縮小到了極致的人,左手握著一柄火紅法刀,右手則握著一柄黑色法劍,忽然刀劍一碰!


    “鏗!”的一聲。


    一道黑金色的雷電霍然躥起,起初隻有寒毛一般細微,但隨著雷光的墜落,刹那間漲大開來,雷霆一般劈了下來。


    嚴姓修士已經躲無可躲,眼睜睜看著雷電轟在天靈蓋上,這一擊下來,胸口的降靈符旋即出現急閃,體外的滾滾黑氣隨之消散一空,全部縮回到了符裏,魔猿變身也在同一時間被破除。


    那嚴姓修士就此露出了原本肉身,雖然沒有受到一點傷害,但是這個時候,他身上也沒有施加一絲防禦,他猛然大叫一聲,心中湧出了窒息般的恐懼,他心知強敵的第二波眨眼間就會到來,翻手急拍儲物袋,欲祭出法器護住肉身,但為時已晚,第二道雷光毫不留情的轟擊了下來。


    “碰!”的一下,嚴姓修士燒焦的屍體緩緩癱在地上,至死他都沒有看清凶手的真容,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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