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死於非命,衛鷹難辭其咎,刹那間恍惚起來,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善後了。


    此人的底細衛鷹無比清楚,其兄高蒼是宗門練氣期弟子裏的翹楚人物,修為已經到了練氣後期的境界,宗門邊境火燒穀就是此人曆練的道場,過往不知誅滅過多少私自越境的散修,如果讓他知道胞弟被衛鷹所殺,肯定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報仇雪恨。


    世間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恐怕早晚要敗露,衛鷹不由自主就料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就算執法堂赦免他,他也邁不過高蒼那道坎,一旦高蒼找上門來,他根本就不會有解釋的機會,兩人之間不分出一個生死,這段仇怨恐怕是消不了的。


    他突然暗歎一聲,這算是辦的什麽事?失手誤殺了同門不說,還變相救了潛入宗門盜寶的賊修,這也太離譜了吧!


    他表情看去相當無奈,但那位大和尚卻高興到了極點。


    “貧僧多謝小兄出手相助,滅殺了這個毒夫,如果不是你碰巧藏身此穀,貧僧非要隕亡不可,你的義舉貧僧沒齒不忘,將來也必有所報!”


    大和尚在湖對岸吆喝了一聲,然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又唉聲歎氣著說:“想我九戒禪師何等慈悲,旁日裏連一隻螞蟻都不會踩死,此番不過偷偷溜進旋絲洞采了幾株靈草,就被追殺成了過街之鼠,哎,貧僧真是冤枉啊……”


    “你殺方招紅與丁磊的時候,就不覺得他們死的冤?”衛鷹忽然抬頭望著他,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這絕對是汙蔑,貧僧根本就不知道那方什麽紅與丁某人是誰……”大和尚連連辯解,但話說了一半卻忽然說不下去,他一下子盯住了衛鷹的臉龐,小聲詢問道:“咦?小兄你的樣貌可有些熟悉呀,咱們以前見過?”


    修士的記憶力原本就極好,他很快就認了出來,衛鷹雖然新長了一臉絡腮胡,但個頭在這放著,這是很醒目的特點,他立刻回想到一年前生的那件事,也是造成他如今喪家之犬的災難。


    “是你呀,不錯,你是當日在吸靈蛛洞穴裏逃走的那個大個子!”大和尚把表情維持的很鄭重,緩緩說:“貧僧知道你先入為主,肯定認為貧僧是個惡貫滿盈的劊子手,但貧僧實話對你說,我入道二十年來,還從未殺過生,我佛門講究因果報應,貧僧吃喝嫖賭樣樣未戒,唯獨戒了殺孽,那方招紅與丁磊全部死於血袍上人之手,與貧僧真的無關!”


    衛鷹冷冰冰看著他,半個字也沒有回應,卻將刀劍抬了起來。


    大和尚一跳而起,馬上擺手說:“小兄你千萬不要衝動,磐石法殿執法使馮不厄轉眼就到,如果你殺貧僧滅口,一定逃不脫馮毒夫的懲裁……”


    似乎要加重衛鷹的忌憚,他又抬起手臂指向了冰山,強調道:“就算你能躲過懲裁,這山上的寶物貧僧保證那馮毒夫肯定要來搶!”


    “你說的這些,與你的生死都沒有關係!”衛鷹很冷靜,忽然刀劍一碰,黑金雷電直衝而去。


    誰知那大和尚早有防備,忽然托起了一個紅色缽盂,往頭頂倒懸一照,肉身‘呼!’的一下瞬移而走。


    衛鷹見他竟然身懷瞬移法器,不由慎重起來,他的玉符雖然也可以瞬移,但那是符籙,縱然靈玉中蘊含的靈力充沛,不像紙符一樣用一次就要報廢,可最多數十次還是要耗空玉中靈力,瞬移法器卻大大不同,隻要修士法力不枯竭,就能連綿不斷的施展瞬移神通。


    衛鷹急忙將刀劍一拋,掐指彈出了九枚毒針,在深穀的半空之中間隔擺放,他要利用毒針來阻斷這凶僧的瞬移。


    “穿魂針!你竟然殺了血袍上人!”大和尚驚呼一聲,然後豎起了大拇指,連連稱讚道:“厲害!那老怪物就是貧僧都要忌憚三分,想不到陰溝翻船隕在了你一個新晉修士的手裏!”


    他說罷大力一拍儲物袋,托出了一塊四四方方的青磚,猛的仰天一丟:“但你能殺的了血袍,卻未必殺的了我九戒!看我落寶磚,祭!”


    青磚祭出之後,圍著深穀飛轉了一圈,一旦靠近毒針,磚上就會閃爍青芒,爾後爆一股吸力,宛如磁鐵一般將毒針攝在磚麵,片刻之間,九枚毒針就全部粘在了青磚上。


    衛鷹與毒針的心神聯係也在同一時間被切斷,他不由一愣,這是什麽法器?


    大和尚抬手將青磚召回,不動聲色的說:“小兄應該對貧僧的實力有一定了解了吧,你雖然繼承了血袍上人的畢生珍藏,也有刀劍神雷這種大殺招,但你短期內根本殺不了貧僧,真要是拚一個魚死網破,估計就是玉石俱焚的結果!還望小兄你務必仔細掂量,這一架要不要打下去!”


    衛鷹遲疑了一下,緩緩垂下了刀劍,問說:“你的青磚是何類法器?”


    “難道你不知道?”大和尚目露不解,指著青磚說:“一直以來,貧僧都以為是小兄你走漏了此寶的消息,但現在看來,卻是貧僧看錯了,那位拿同門當擋箭牌的老頭才是禍根,他逃出吸靈蛛洞穴後肯定將此寶消息告訴了馮不厄,否則這老毒夫絕不會這般盡忠職守的追剿貧僧!”


    “你是說……這青磚就是吸靈蛛洞穴內的遺寶?”衛鷹略有驚奇。


    “正是!因為它能導致法器失靈,故而被貧僧取名‘落寶磚’!”大和尚歎了一聲,說:“當日我與血袍上人無意間現了這個遺寶,剛剛清理完洞內的蛛妖,正準備離去之時你們四人卻碰巧來了,結果就是一場生死戰,後來你與那老頭逃脫,貧僧擔心被追殺,隨後就攜帶此磚試圖逃離旋絲洞,誰知那馮不厄忽然統率諸多煉烽門徒一路追殺,逼的貧僧無法出去,隻能在洞底東躲西藏,這一逃就是一年。


    前幾天又被那馮不厄搜查到蹤跡,大戰之時被他偷襲打了一記毒掌,造成行動不便,若非如此,你那位姓高的同門根本就追不上貧僧!嘿嘿,別看姓高的叫得歡,但他眼高手低,空有虛名,比他那位號稱散修噩夢的哥哥高蒼差遠了,他也不想想,連馮不厄都被貧僧施展佛門奇術寂滅指點傷了神魂,他算老幾呀,也敢來追貧僧!”


    聽完這番話,衛鷹心裏更加警覺,這大和尚神通不弱,又奸猾似鬼,能逃出執法使親自布防的狙擊圈,而且一逃一整年,可比那位血袍老賊厲害多了。


    那大和尚見他熄了繼續攻擊的意思,立刻攀起了交情,笑著說:“咱們倆雖然不是一路人,但這一次的境況卻極為相似,你要搶奪那山中之寶,而貧僧要保護這青磚,咱們的利益沒有任何衝突,如果你執意對貧僧出手,等寧不厄降臨過來,以他毒辣的性格,肯定會殺人奪寶,這幾乎板上釘釘,到時咱們都要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說,咱們隻有合作才能兩贏,如果敵對,則會雙輸!”


    衛鷹見他說的頭頭是道,還真被打動了,不由問說:“如何合作?”


    “很簡單!”大和尚一見他意動,開始出謀劃策:“這座深穀外圍不知什麽原因遍布了蟻群,普通煉烽門徒進不來,寧不厄很有可能單槍匹馬衝入此穀,他不知道你的存在,貧僧就當一次誘餌,我來拖住他,你則動突襲,嘿嘿,咱們兄弟聯手做了他,然後各奔東西,等貧僧安全逃出煉烽門,所有血債都會算到貧僧頭上,不管高翔還是馮不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貧僧殺的,決計落不到小兄你的頭上!”


    “你是在唆使衛某叛宗嗎?”衛鷹一臉惱火的質問,這絕對是一個餿主意,但仔細想想,除了這麽幹,衛鷹真有更好的選擇?


    大和尚一聽,頓時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態,搖頭說:“觀小兄你器宇軒昂,儀表不凡,貧僧還以為你是個人物,怎麽會說出這種不成熟的話來?修真界弱肉強食,別人給你講殺人奪寶,你偏偏要給他們講尊師重道,你是要笑掉貧僧的大門牙嗎!”


    衛鷹不願多費唇舌,最後說:“宗門不負我,我定不負宗門!你這大和尚請自便吧,既然我留不住你,就不會和你死磕,但也不會和你合作!”


    衛鷹已經盤算過,與大和尚血拚不理智,會讓馮不厄漁翁得利,也耽誤自己搶奪寶鏡,但與大和尚合作就更不成,幹掉馮不厄還好說,萬一幹不掉的話,那他就在劫難逃了,下場絕不是隕亡這麽簡單。


    所以衛鷹決定立刻強攻冰山,在馮不厄到來之前將寶鏡搶到手,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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