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寨,藏於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


    房屋多是就地砍伐的木材所建,有的建在地上,有的建在樹上,高高低低,連成一圈。


    圈外有四個角落,建著七人高的塔樓,塔樓之上各有一名精壯的南疆男子在放哨。在他們身旁,各有一個古怪的木製器具,不知是何用途。


    當見到這麽一群外族人進入青苗寨後,寨子裏的南疆人紛紛投來各式各樣的目光。


    好奇、疑惑,更多的是敵意。


    “方燒白!”這時,一個小麥色肌膚的青年衝了過來,用巫族人的方式狠狠迎接他的救命恩人。


    “是方少白!”方少白有些無奈地道。


    苗陽從善如流地重複了一遍,而後高興地說:“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我阿姆差點就要把給你留的虎骨酒給送給族長了,你來得真及時,走走,跟我回家,給你肩膀上傷處擦上三四回,保管你以後下雨天不會再又酸又麻!”


    苗陽是個極為熱情開朗的年輕人,身材在南疆人中算得上高大,隻比南宮北鬥矮上少許。因著苗陽咋咋呼呼的親熱語氣,青苗寨裏的人漸漸放下了戒心,隻少許人依舊目露凶光地看著南宮北鬥一行人。


    麵對苗陽熱切的話,方少白臉色頓時慘白,似乎想到苗陽阿姆獨有配方的“虎骨酒”的效用,整個人打了個寒顫,連忙擺手道:“不不不,苗陽……等會再說,我們這次來是有要事。”


    聽到這些話,苗陽才似乎剛剛發現方少白並非獨自前來。


    苗陽看到南宮北鬥等人後,目光流露出好奇之色:“你們都是少白的朋友麽?”


    “是的,他們是我最為信賴的朋友。”方少白可以強調了“信賴”二字。


    果然,聽到這句話後,苗陽爽朗地笑道:“少白的朋友,也一定都是好漢子!我去和阿姆說一聲,晚上給你們一頓豐盛的美食。”


    “苗陽哥哥,我也要吃苗姆媽做的青篙飯!”一個少女的聲音自存微山一行人後方傳來。


    名為“月汐”的少女走上前,衝著苗陽俏皮地眨了眨眼。


    南宮北鬥和方少白本以為苗陽與月汐應是熟悉之人,哪知苗陽有些疑惑地看著少女,似乎在辨認著什麽。與此同時,月汐的同伴也走了出來,站在月汐旁邊。


    苗陽似乎認出了其中一人,而後頓時一副見了鬼般的神情驚愕地看著月汐,結結巴巴道:“月……月……”


    然而,任苗陽如何努力,也隻從齒間蹦出了個“月”字,便再也接不下去了。


    月汐甜甜一笑,用南疆語言對苗陽說了一番話,而原本還笑嘻嘻的苗陽此時如同變了個人般,點頭如搗蒜。


    等月汐說完,苗陽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似乎心中有事,但看到方少白、南宮北鬥等人還在這裏,還是壓著心事說:“少白,我先帶你們去休息一下,你有什麽事,晚些時候再和我說。”


    方少白與南宮北鬥對視了一眼後,便欣然同意。


    苗陽將他們帶到一個尚算寬敞的木屋後,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南宮北鬥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不自覺地皺起了眉,轉身問方少白:“少白,你怎麽看?”


    “青苗寨這支氏族的族長,是苗陽的親叔叔。”


    兩人視線內,苗陽正帶著月汐那一群南疆女子往青苗寨正中間的大屋走去。


    “這個月汐姑娘,似乎不一般。”寧青筠低低地說。


    南宮北鬥回頭看了她一眼,複又低頭沉思。


    先前在茶肆之中,這個少女主動提出帶他們來青苗寨時,其他的南疆人神情十分有意思。


    阿古翰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後便釋然。


    其餘女子多數滿不在乎,隻有與少女最親近的兩人神情帶著些不讚同。


    他們雖然喬裝打扮,但並未掩飾自己中原修士的身份。而這些女子,看起來身上毫無修為,卻不懼他們修士的身份。


    一般人隻知道巫族人擅長禦使蠱蟲,但實際上南宮北鬥卻知道巫族人也有他們自己的一套修煉辦法。


    南宮北鬥並不擅長察言觀色、辨別人心,但天生劍覺的他,卻對危機有著敏銳的嗅覺。


    那個看似人畜無害、滿臉笑意的少女月汐,始終給他一種透不過氣的壓力。


    加上阿古翰和苗陽對待少女的態度,南宮北鬥隱約覺得,他們所要尋找的線索,應該就在那個少女月汐的身上。


    “進入青苗寨隻是第一步,苗陽雖然是族長的侄子,但族中大事卻都需巫祝過問,南宮師兄,記住此事不能一蹴而就,莫讓對方覺得我們別有用心。”方少白顯然有些憂心忡忡。


    南宮北鬥知道,無論是他還是上官誠泰,又或者是寧青筠,都不擅長與人打交道。而其餘存微弟子,又對此地並不熟悉,所以這次來青苗寨主要還是由方少白為首。


    方少白在南疆呆了一年多,多少知道南疆人的性情,他說這話,南宮北鬥自無異議。


    “這裏,不止我們一撥外族人。”突然,寧青筠開口。


    “什麽?”方少白一時沒聽清,南宮北鬥和上官誠泰則有些訝異地看著寧青筠。


    “方才入青苗寨時,我看到周圍人當中,不全都是青苗寨的人。”寧青筠沒有在意其他的目光,隻自顧自地說著。


    “我也看到了。”隊伍中另一名叫“於婉秋”的女弟子也有些怯生生地說,“也有七八人的樣子,他們一開始是站在寨子最外圍的哨塔附近,之後就馬上走開,轉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南宮北鬥臉色凝了凝:“可看出是否是修士?”


    “看不出來。”於婉秋搖頭後又看著寧青筠。


    寧青筠也微微搖了搖頭,但又說:“雖看不出是何來曆,但其中有一人的氣息……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因擔心苗陽族人不快,他們都小心翼翼收著氣機和神識,眼下確實極為不便。


    “等苗陽來了,我打聽一下先。”方少白臉色沉凝地說。


    這關頭有陌生人在青苗寨中,又有刻意躲避他們的嫌疑,實在令方少白有些不放心。


    隻是等了許久,苗陽卻遲遲不來。


    ……………………


    青苗寨中央大屋,是族長苗豹平時與巫族或者族中勇士議事的地方。


    南宮北鬥到來時,他已收到了是苗陽朋友的消息,打算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去與苗陽談一談。


    哪知苗陽卻帶著什麽人,主動走了進來。


    苗豹本以為苗陽帶的是那些外族人,抬頭一看卻發現是三名巫族女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苗陽,這幾位是?”


    苗陽還來不及開口,月汐身旁一名明豔女子上前一步道:“苗豹,還不拜見月聖女?!”


    “花姐姐,你這麽凶,小心阿武哥哥不要你了。”月汐笑嘻嘻地指了指先前說話的人,又對驚呆了的苗豹說:“豹伯伯,我是月汐,九年前我們見過一次的,那時候我才這麽高……”


    苗豹終於反應了過來,雙手交錯重重拍打了雙肩三下後,拉著苗陽跪在地上:“當真是聖女大人!巫神保佑!”


    月汐拉起苗豹和苗陽嚴肅道:“巫族血脈都源自偉大的巫神,你們皆是我的親人,聖女隻是個名頭罷了。更何況,這些年族人受盡苦楚,我身為聖女所做卻極為有限,實在不配當什麽巫神使者。”


    “月聖女這話錯了,若這兩年沒有您的提議,我青苗寨早就不複存在了,甚至可能連聖地都被那可惡的星羅宗尋到,如果說連最純淨的您都不配當巫神使者,那巫族之中也沒有其他人配得上了。”苗豹神情狂熱,額上青筋浮現,堅持地說。


    “阿豹叔,聖女此來還有要事。”苗陽還算冷靜,打斷了苗豹滔滔不絕的讚美。


    “對了,聖女大人來青苗寨,可是有什麽吩咐?”苗豹忙問道。


    “豹伯伯,這些年來星羅宗的惡賊毀我家園、屠我親族,逼迫我們族人不斷逃亡,我的親生父母皆是亡於他們手中。許多人曾向大巫祝提議,願為巫神拋灑鮮血,與敵人不死不休。但是,大巫祝從未同意,包括之後我做的許多決定,也有不少人質疑。”月汐年紀雖小,但言語之間卻依舊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嚴,製止了苗豹想要插話的意圖繼續說:


    “我知道,我的族人們都是一等一的勇士,不懼任何黑暗的敵人,也不懼死亡的到來。但我不願你們白白流下任何一滴鮮血。當黑暗籠罩時,我們隻能暫時忍耐。好在,巫神派了最為可靠的夥伴支援我族,我相信這些年暫時的退讓,終有一天會讓我們的敵人收到血的回報。所以才有了這兩年巫族的休養生息,豹伯伯,希望您理解。”


    苗豹確實暗地裏有些不理解,但信仰虔誠的他也從未質疑過大巫祝和聖女的指令。如今,月汐的話讓他明白了大巫祝和聖女的良苦用心,頓時連連點頭:“是是,青苗寨上下今年多了十一個嬰孩,比去年多六個,比前年多十個,這些孩子遲早會成長為偉大的巫族勇士!”


    “我堅信這一點。”月汐笑得很開心,但是又繼續道:“不過眼下,豹伯伯可得先把他們安頓妥當。”


    “為什麽?”苗豹不解。


    “因為,給予星羅宗反擊的時候終於要到了,第一戰即將在青苗寨打響,我不想巫族珍貴的火種受到傷害。”月汐嬌美的麵上宛如巫族聖湖阿美湖般聖潔:“我會在此,與你們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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