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萬頃映霞光,浪逐暖風熏人意。


    萬物複蘇之際,縱然是距離苦寒之地不遠的北海之畔,也受到了春風的眷顧,冰消雪融。


    遠眺這浩浩汪洋,仿佛心中煩惱也皆隨浪花遠去,自己則如天空飛鳥一般海闊天高。


    當邵珩隨著眾人靠近北海貝殼島時,見到的就是這麽一般光景。


    貝殼島形如其名,如一枚碩大的貝殼,鑲嵌在無邊無際的北海之上,兼之北海中有一生物名“鮫人貝”,習性群居,每年當中特定的時間裏均會遷徙來此島上繁衍。鮫人貝外形與普通貝類並無太多出入,形色皆有不同,但此貝所產之珍珠碩大且圓潤,得許多人喜愛。最重要的是,當每年鮫人貝群聚於貝殼島繁衍之時,無數鮫人貝沿著小島的海岸線環繞著,如天上星星般密集,於月光照射下發出極為動人的聲音,宛若傳說中鮫人的歌聲一般,故而方有“鮫人貝”之稱。


    也因鮫人貝所產珍珠之珍貴,得俗世貴族女子喜愛,這貝殼島上亦有人棲息此地以珍珠為生。


    靈璣洞天傳聞位置飄浮不定,每兩百年左右就會在神州之上顯露門戶,但門戶所在之地卻無一重複,沒有絲毫規律。


    隻有臨近開啟的時間,才能稍稍推演得出大致方位。


    據各大門派推斷,此次靈璣洞天開啟的地方就在北海附近,距離貝殼島再往東十裏左右,故而包括存微山在內的絕大多數門派及世家皆選擇了貝殼島作為臨時落腳點及休整的地方。


    貝殼島上資源到底簡陋,存微山此次前來自有仙家雲舟承載,不僅防護穩當,更是上天下海,無一不可。


    存微山是第一個到貝殼島的門派,所以這艘寶光四射、靈氣逼人的仙家雲舟剛靠近貝殼島時,還引起了島上不小的轟動。


    不過,隨著後來各大門派陸續到來,島上之人反倒見怪不怪了,多數人皆有自知之明,遠遠躲開,怕惹上麻煩,少數人心有他想,卻也被重重仙障隔絕在外,最終絕了各色心思。


    與此同時,本來清閑的存微雲舟上也開始不斷有旁的門派、世家之人前來拜訪,頭三天裏竟絡繹不絕。


    到了最後,清文道長也不免私下裏對隨行的永倫露些許不快的口風。


    就是邵珩這幾日也見到了不少臉熟的麵孔,除了一些前輩外,丹鼎派歐陽楠及堂兄歐陽柏、紀山川,千機派的王樂,玉虛山的朱子昂、宗飛雲等等也都到了這小小貝殼島附近。


    而其中,令邵珩頗覺意外事後又覺情理之中的是,他在玉虛山一行人中看見了當初在縉雲城遇見的那對行事略怪異但劍術超群的劍域、龍胤卿師兄弟。


    縉雲城之事陸陸續續傳遍神州各個門派,玉虛山雖然盡力控製,但流言依舊紛紛。


    若非恰遇靈璣洞天開啟之時,縉雲城一夜數十萬人身死魂消之事,此時早已引來各方關注。


    靈璣洞天關乎各派氣運,玉虛山雖對縉雲城之事極為震怒,各世家也為損在縉雲城的人手、財產心疼,但此時仍然隻好先優先準備靈璣洞天之事。


    不過,顯然玉虛山並沒有停止對縉雲城的調查,從此次竟由數十年未曾離開猊刹山的玄白真人帶領玉虛弟子參加靈璣洞天之會,就可看出,玉虛山對縉雲城血案之事絕不會隨意爾爾。


    玄白真人身為女修,卻在玉虛山內乃至劍道中享有極高的聲望,其為人秉性頗為孤傲,卻依舊在來貝殼島之後依照禮儀來了存微山的雲舟之上。


    玄白真人一來,清文道長驚得立即請出了從離山以來就閉門不出的太皓真人。


    沒錯,這次存微山前來參加靈璣洞天,以掌門佩劍思淵仙劍作為開啟洞天門戶之人,正是掌門太微真人的嫡親師弟、玉泉峰首座、邵珩的師祖太皓真人。


    太皓真人常年不理世事,將出行一應事項交給清文道長,自己則閉關雲舟之內,就連邵珩也不能得見。


    邵珩此刻回想起當時情景,心中既好笑又無奈。


    玄白真人數十年未曾離開猊刹山,太皓真人於存微山各首座中如透明人一般。


    這兩位麵對麵坐著,除了一開始互相打了聲招呼、問候了雙方的掌門之外便再無其他話,邵珩眼見清文道長臉色黑一陣、白一陣,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細汗。


    到了後來,竟是玄白真人二弟子龍胤卿如耍寶一般嘻嘻哈哈了幾句,那冷冰冰的劍域仿佛也稍微意識到了什麽,主動與清文道長攀了幾句話後,太皓真人與玄白真人又簡單講了幾句話後,玉虛山一行人便離去了。


    除了兩位元嬰真人外,兩山弟子互視之間都生出幾分惺惺相惜、同病相憐之感。


    “還是師兄你清閑,師祖和清文師叔都欽點了不許大家打擾你。陸師兄和周子安之後竟然還特別以同情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我,簡直令我哭笑不得。”邵珩想到白日情形,清雋的麵上浮現幾許笑意,半開玩笑半抱怨道:“不過,師兄你今日怎麽出來了?”


    “上清無華紫微經乃我存微三典之一,又豈是短短時日便可參透有所進益的?不過是師叔不想我此時顯於人前,所布下的迷魂陣罷了。對門內師兄弟都未曾欺瞞,又何必在你麵前裝模作樣?”沈元希自達到入神期成為神州最年輕的金丹修士之後,由其師伯清寧真人出麵,親自向掌門太微真人及諸峰首座請示,下賜了“存微三典”之一的《上清無華紫微經》作為其日後修行道典。


    沈元希修為之事,隻掌門、各峰首座、真傳弟子及邵珩等極少親近之人知曉,旁的內門弟子如陸濟、周子安都是前幾日才知道,更別提外界之人。


    此次靈璣洞天開啟之後,每一“鑰匙”能允許七人進入洞天之中,而洞天也許因為不完整或者其他種種原因,也限製了進入之人的修為。


    故而,最多是一名金丹修士及六名築基期的修士能一同進入靈璣洞天。


    而邵珩早已確定,沈元希定然是要與他們一同進入靈璣洞天的,而不是此時別派所認為的清文師叔。


    “據說兩日後便是靈璣洞天開啟之時,而魔道五宗據說也已到了附近。靈璣洞天之中,就算是正道其他九派,也未必一定可信。”邵珩食指輕輕叩了叩桌麵,語氣頗為謹慎。


    “師弟言之有理。”沈元希麵上笑意頓斂,“師叔擔憂我初入金丹,境界不穩,不是別派金丹前輩的對手,這才與太皓師叔祖力爭這對外的迷魂陣法,好讓旁人先疏於防備、後掉以輕心。不過……”


    “不過,我看師祖顯然對師兄同掌門真人一樣放心。”邵珩接過話,鳳目之中亦流露十足的信任及一目了然的自信。


    掌門太微真人不顧旁人勸阻,此次定下沈元希越過“清”字輩弟子參加洞天氣運之爭,甚至擔任領隊之人,若在其他人眼中簡直是匪夷所思、大膽之極。


    沈元希“嗬嗬”一笑,眼中更是光華綻放,沒有絲毫即將麵對無數強敵的懼意道:“師弟信我,我亦信師弟,信與我一起入洞天的其餘師弟、師妹。”


    “對了,師兄。”邵珩自納虛戒中取出一卷黃絹,遞給沈元希。


    “這是什麽?”沈元希一邊問一邊展開黃絹,隻見那薄如蟬翼的黃絹不知是何等材質所製,觸之如棉紗,看似輕薄無比,但撕扯之間又極為堅韌。


    “輿圖?”沈元希看著黃絹上所繪之圖案,喃喃道。


    隻見黃絹之上,以極細的筆描繪著神州各地,然而奇怪的是若是輿圖,卻又有無數雜亂紛繁的線條穿插其中,十分密集,遠看宛若一片墨跡渲染開一般。


    這些線條幾乎掩蓋了輿圖上原本描繪的各國各地,其中有粗如手指的幾根線蜿蜒縱橫,如潛龍蟄伏在這黃絹之上。


    邵珩見沈元希眼中浮現疑惑之色,解釋道:“此物乃是臨行前那引仙門的陳泰臣交給我的,是他引仙門無數代傳人遊曆神州,望氣尋脈所描繪的……”


    “神州靈脈圖?!”沈元希手指一抖,幾乎把那黃絹掉在桌上。


    “難怪……難怪這靠西一側,由北至南這條線最為粗壯,又勾勒了山脈形狀,原來這是連雲山脈的主靈脈!”沈元希不由自主地以指尖循著那條線條在黃絹上撫過,聲音中藏不住驚歎之意:“這引仙門當真厲害,本以為師弟所言有誇大之嫌,今日有這麽一幅神州靈脈圖在,那陳泰臣之身份無可置疑,其重要性更是昭然若揭。這圖若被世家或別派所得,指不定掀起什麽樣的腥風血雨。”


    “不錯,我拿到此圖時並未細看,陳泰臣也沒明說,隻稱是引仙門曆代嘔心瀝血之作。待我明白時,雲舟已過千重山,雖知其話非虛,已為時晚矣。”邵珩苦笑一聲:“隻是不知他為何要將此圖給我,而且,一來他說此圖並未完整,且另有玄機;二來……師兄,你看這四處。”


    邵珩指著黃絹之上,代表連雲山脈的靈脈上,從北到南粗細並不十分均勻,但較粗的地方有四個位置被引仙門的人以朱砂特別在附近畫了圓圈。


    “師弟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麽意思。”邵珩這幾天夜裏除了參詳神霄紫雷劍訣的口訣外,便是揣著這卷黃絹圖反複地看,始終沒有想通,所以此時寄希望於沈元希能從中看出什麽來。


    然而,令邵珩失望的是,沈元希最終也無法確定這圖中除了那珍貴的靈脈所在地之外,還藏有什麽樣的玄機,又在向他們述說著什麽樣的秘密。


    ps之陳泰臣:我有許多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訴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機劍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昆侖子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昆侖子玉並收藏天機劍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