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孩子竟是那樣的性子麽?”清言坐於榻上,披著一件不算薄的秋裳,在這炎炎夏日裏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金泉灣雖說四季如春,但因此地有天然溫泉的緣故,一直十分地溫暖潮濕。


    邵珩見師尊在如此天氣依舊似有畏寒之症,心裏微微難過,旋即想到那造化生死丹的功效,立即精神振了振。


    “是。不過薑石隻是性子稍稍野了點,心底卻仍是良善。雖然如今不通禮數,但想來隻需調教幾年便好了,還請師尊無憂。”


    清言依舊如邵珩初見那般淡泊的樣子,隻是提到薑石時,臉上微微露出幾分惆悵:“可惜……若那孩子有機會入內門,你悄悄帶他去見一見你師祖吧。”


    邵珩知曉內外門的天差地別,不過薑石身份特殊,之後找荀師通融一二或許能成。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眼下,邵珩看著自己師尊時不時咳嗽的樣子,在講了些這次下山的經曆後,終於沒忍住提出了疑問:“師尊,李師叔沒有把那丹藥給你麽?”


    笑浪山莊丹會之後,他與南宮北鬥到底是一起贏下了最後一局的勝利,又參與進解救歐陽瑋之事。


    歐陽世家為表示謝意,除了一開始說好的三枚造化生死丹外,額外又贈送了不少靈丹妙藥,皆是有助於固本培元之功。


    當時李灃泰就曾明確與邵珩說明,這些丹藥在經過掌門等人過目之後便會送到清言手中。


    如今已是歸山後的第三天,顯然他的師尊並未服下那丹藥。


    清言淡淡一笑:“你們回來的當天,清泰師弟就親自送了丹藥過來了。”


    邵珩更加奇怪,臉上不免露出幾分來。


    清言看著他,目光閃過一絲欣慰,玩笑道:“這是我的弟子爭回來的,為師自然要多看幾眼了。”


    邵珩鬆了口氣,卻也更加敬佩師尊。


    纏綿病榻多年,如今痊愈曙光在前卻依舊如此平靜,自是極少人才能做到。


    “這丹藥雖好,卻也不是立即見效的。”清言目光掃了手邊一個翠玉細頸瓶一眼,“你師叔轉達了歐陽莊主的話,服下丹藥前需齋戒靜修一月,起碼我還要服用這些固本培元類的丹藥將其餘暗傷驅除,方可服用此丹。而服下此丹後,還需數年砥礪煉化丹藥,方可將碎去金丹複原。”


    邵珩神色一怔,心中有些許失望:“這麽慢?”


    “慢?”清言失笑道,“你當這是什麽?糖豆麽?這等逆天丹藥,自然不是一日之功。”


    邵珩露出了幾分訕訕然地笑意。


    “不過,如此一來,你我師徒約莫數年內都不能相見了。你修行之事……”清言皺了皺眉,似有些猶豫。


    “師尊不用擔憂弟子,且盡快痊愈方是正經大事。”邵珩忙道。


    “嗬嗬,你是個好苗子,又有你師祖看著,我卻是多慮了。”


    “師尊謬讚了。”邵珩謙遜道:“此次下山,雖然一路多風波艱險,但到底見識了不少人和事,方知自己過去不過坐井觀天,也知曉天外有人,還需不懈努力。”


    “不錯,不錯。”清言再次失笑:“清泰師弟來時狠狠誇了你一番,我還怕你有所驕傲。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邵珩再次拜謝,突然想起了什麽,忙道:“師尊若近期就要閉關,豈不是趕不上門內的真傳之選了?”


    清言麵上笑容愈發盛了:“傻徒兒,為師當下的修為,又如何參加?”


    邵珩微微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按說這也是存微山的大事,聽說別的門派的人也會派人前來,師尊就算不參加比試,也會走出這金泉灣,就當是散心,沒想到清言的態度顯然十分明顯,竟是直接拒絕了。


    “不說這些了,你這次回來,你師祖有和你說些什麽麽?”


    提到這點,邵珩麵上露出幾分納罕和鬱鬱之色來:“沒有。實際上,除了回山的第一天我曾在掌門真人處見到師祖,之後便再未見過他老人家。”


    本以為當時師祖看自己的眼色,他回玉泉峰後定然會讓自己前去談話,邵珩當時隻匆匆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來等待太皓真人的金劍傳書。


    哪知到了第二天,仍然沒有絲毫動靜。


    他前往淩劍峰,也在紫玄洞前無功而返,太皓真人竟是大門緊閉,沒有絲毫消息有傳出。


    清言聞言眼神一動,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鄭重,似乎在想些什麽。不過這嚴肅地神情隻在他臉上停留了一小會,便化作無有。


    隻聽他輕描淡寫地道:“怕是你師祖又和掌門師伯在什麽事情上意見衝突了,沒什麽大事,你師祖本來性子就如此。”


    說著,清言終究歎息了一聲,目中微微有些晶瑩:“或許是這些年來因我和清懷的緣故,到底令他老人家傷心了。”


    清言似是勾起了什麽回憶,突然嗆住了,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師尊!”邵珩忙上前。


    “無事。”清言擺了擺手,喘了口氣道,“你若沒什麽著急的事,就暫時也不用去打擾你師祖了。這次聽說你也受了不少的苦,傷得不輕,雖然有歐陽家丹藥救治,但這種事情還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便回去吧。”


    “……是。”邵珩心中自然是有事想尋太皓真人的,答應地時候就猶豫了幾分。


    “怎麽?你是有什麽事要和師祖說麽?”清言察覺到了弟子的猶豫,便問道。


    “……沒有,師尊且好好休息,弟子告退了。”邵珩看著師尊寬大的外袍,那些念頭在舌尖一轉,又吞了回去,匆匆告退了。


    清言看著邵珩離去的身影,目光中閃過一絲鋒芒,沉聲喚道:“亞伯。”


    屋內角落裏緩緩出現亞伯的身影,若邵珩在此隻怕會大吃一驚:之前看起來與凡人無異的亞伯竟然身懷修為,還令他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亞伯的修為、金泉灣異樣的禁製,一切都顯得此地安寧的背後藏著什麽莫大的秘密。


    “少爺。”


    “看來……掌門師伯與我想到一處去了。”清言伸手取過桌上那翠玉細頸瓶,隨意把玩著,複又極隨意地將那放著造化生死丹的瓶子隨手一置。


    亞伯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埋怨,卻沒有說什麽。


    清言扣了扣桌子,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亞伯服侍了他這麽久,自然知曉此刻不便打擾他,隻靜靜等待著吩咐。


    果然清言道:“亞伯,那件東西,待我閉關之後,尋個機會交給他吧。”


    “是。方才那孩子似是有心事。”


    “不錯,你也看出來了。他好像有什麽話想對我說,或許是想對師尊老人家說,但是最後卻吞了回去。”清言皺了皺眉,“有什麽事,與我有關,卻不便言明的呢?”


    “不如我過幾天探探他的口風?”亞伯詢問道。


    清言眉宇舒展,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不用,由他去吧。他性子堅定,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我們。”


    “好。不過,少爺,你該吃藥了。”


    ……


    離開金泉灣的邵珩,並沒有直接回到玉泉峰主峰上的滴翠軒,而是折道去了淩劍峰。


    他思來想去,還是需要拜見太皓真人一麵。


    淩劍峰上,邵珩穿過那狹窄的一線天後,於橫跨懸崖的鐵索之前遇到了明月童子。


    “師叔!”明月一臉興奮地跑來。


    邵珩點了點頭,問:“真人今日可有出門?”


    “沒有啊。”明月有些天真的回答道。


    明月雖然名義上是太皓真人的童子,但隻在淩劍峰外圍活動,做些灑掃和迎客的工作。


    邵珩知曉他不會知道太皓真人的情況,招呼了一聲便足下一點,如履平地般沿著鎖鏈到了紫玄洞前。


    洞府大門依舊緊閉,邵珩在門口拜了拜高聲道:“弟子邵珩,拜見師祖。”


    四周靜悄悄地,夏日的熱氣仿佛都被這淩雲之峰擋住了,邵珩覺得四周草木都冒著些許寒氣,詫異地同時體內真氣一轉,方才恢複如常。


    紫玄洞內毫無動靜,邵珩心中失望,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當時在存真殿內,太皓真人一開始分明是有事想問自己的,如今為何在自己等人離開後態度轉變,自己幾次求見都被拒了。


    昨日,邵珩還曾讓段景澄幫忙帶話,然而太皓真人見了段景澄,卻還是沒有答應見自己。


    這讓邵珩覺得,這其中定是師祖與掌門後來談話中牽涉到了什麽事情,或許還與自己有關,才會令師祖如此。


    邵珩想到那個神秘組織,想到千幻以及父母之事,以及那個不敢在師尊麵前提起的猜測,不甘心地再次道:“師祖,弟子有要事稟告。”


    聲音落下後,在那無比安靜地幾個滴漏時光裏,邵珩屏息以待。


    終於,石門發出沉重的移動聲,露出一條細縫,仿佛洞內主人依舊在猶豫是否要讓外麵的邵珩進入一般。


    不過,邵珩卻沒有管這許多,身形一動搶在石門重新合上之前,步入了紫玄洞內。


    邵珩入內之後並未隨意移動,隻拱手老實待著。


    耳邊傳來太皓真人冷冷地聲音:“進都進來了,到靜室來找我。”


    聽到這句話,邵珩方鬆了口氣,循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之前修煉的靜室外。


    ps:我明明設定了時間發布,為什麽一覺醒來這章還在存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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