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古,十大仙門貌合神離,妖魔蠢蠢欲動,魔道三宗有心借此攪亂天下格局,明漢兩朝更是野心勃勃,昭然若揭,就連四大聖地也有出世的跡象。天籟.』2你玄天宗想要在近古興盛,太難,未必會如你所願。”


    玉鋪之中,老人望向窗外,沉吟片刻,忽然說道。


    斷愁不語,良久,搖頭:“事在人為,有些事,不做,又怎知不可為?”


    暖陽斜照,玉鋪明晰,外麵街道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屋內卻是一片寂靜,久久無言。


    秋去冬來,大雪天降,鋪裏一片暖融融,爐上燒著赤紅的火炭,一壺凡俗好酒溫在熱水,木匠一家被老人喚來,斷愁去菜市割了些好肉,一口大鍋燉上,放些青蔥薑片。


    “老爺子好身體,真是難得。”


    木匠海飲一碗,滿臉通紅,木匠家的小兒則是圍在斷愁身邊,他饞著一張臉,捧著一隻瓷碗蹲在斷愁麵前。


    “斷哥兒,肉好了沒,你不是說馬上好嗎?”


    這頑童眨巴著一雙靈動的眸子,隻有四歲大,已經頗會纏人了。


    斷愁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香肉,撒上一些蔥花,慢慢地喂著他,小家夥圍在爐火旁跳著,木匠妻子在一邊笑著,眸光一片柔和。


    湖城坐落月湖中央,冬天顯得特別長,年祭的時候,夏王孤身披著蓑衣,前來拜訪一番,說過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很快便離開了。


    城南顯得一片寧靜,或者說整座湖城都是一片寧靜。


    慢慢的,斷愁融入了這片天地,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尚是一名仙道修士,忘記了自己玄天宗宗主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徒兒,每日與老人學雕玉,早上吃餛飩,晚上與木匠一家吃著大鍋的菜,聞著柴火木炭的味道,金丹沉寂,劍氣斂藏,似乎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隱約間,已經過去了十個寒冬,任務失敗的懲罰,卻是遲遲未至,斷愁好似未覺,完全融入了現在的生活。


    當初的頑童已經不比他矮上多少,朝氣蓬勃,許是聽多了故事,少年時常舉著一口兩尺長的鐵木劍在鋪前舞動,說是要成為行俠仗義的大俠。


    少年人的想法總是很簡單,他要保護爹娘,保護開玉店的老爺爺,還要保護自小給他講故事,經常給他做好吃的斷哥兒。


    天剛朦朦亮,又是一年深秋。


    青衫顯得有些老舊了,斷愁將昨夜燒完的炭屑掃出鋪,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抬眼朝著王庭望去。


    目光有些迷惑,他忽然不清楚這突如其來的感覺到底是什麽,隻是在心中生出了一抹悸動。


    他看了看玉鋪一角,那小子又將他的“寶劍”遺忘在了地上,斷愁拾起木劍,忽然有些愣神,木劍嗡嗡顫鳴,在他手中顫動,他感到無比熟悉,卻不清楚到底應該做些什麽。


    老人自裏間走出,他身體有些佝僂,兩邊眉毛也已斑白,一身粗布白袍,腳下的千層布鞋,也已經上了六七個補丁。


    目光有些渾濁,他輕笑道:“有熱鬧可以看了。”


    斷愁微微愣神,他看向鋪外,許多人朝著城東而去,他們腳步匆匆,少年一溜煙跑進來,拉住了他的胳膊。


    “斷哥兒,走,看看去,聽說城東門口,有王庭親衛頒布皇榜了。”


    少年如今雖然稚氣未脫,但體格育卻是極好,壯的就跟一個小牛犢子似得,此時他拖著斷愁便出了鋪,朝著城東一路跑去。


    不少人朝著城東而去,街道上滿是一些老百姓,皇榜可不常見,每年幾乎隻有君主、太皇太後的壽辰,大赦天下之時才能得見,不然就隻有科舉了,一般來說,王庭若無大事生,是不會頒皇榜的。


    今日突皇榜,王庭內必然是出了大事,諸多老百姓又有誰願意放過。


    城東。


    官兵們早已知曉此事,正一臉肅穆的維持秩序,好讓王庭親衛張貼皇榜,宣告內容,卻是不敢有半分閃失,因為那是殺頭的大罪。


    少年拉著斷愁一路擠近了城門,城東門口,張貼處已是人山人海,怕是整個湖的老百姓都已經匯聚在此。


    “奉天承運,君主詔曰。太子日前忽生怪病,王庭數十禦醫束手無策,寡人心急如焚,恐太子有失,今日頒皇榜,不論門第出身,招募天下醫道聖手,能人異士。”


    “凡揭榜救治太子者,賞千金,封萬戶侯;欺君罔上者,誅九族,斬立決!”


    “欽此!”王庭親衛背對皇榜,手扶腰刀,一臉肅穆莊重的宣讀皇榜內容,目光如電,掃視四方百姓,無人敢與其對視。


    少頃,親衛收回目光,拱了拱手,道:“諸位都是我王都百姓,眼下太子病危,命懸一線,吾等身為臣民,當為君主分憂,為大夏分憂,有能者,可揭榜入宮麵聖。”


    話落,王庭親衛微一揮手,領著其餘幾名侍衛,一同離開了人潮,回返王庭複命。


    原地,唯有兩名官兵站在皇榜左右,肅然不語。


    待得王庭親衛離開,四周百姓頓時嘩然,指指點點,喧囂一片,有人大話吹牛,有人心憂顧慮,有人不以為然,有人躍躍欲試。


    然而,大半個時辰過去,卻始終無人敢上前揭榜。


    時間緩緩流逝,日暮西沉,人煙漸稀,斷愁始終不為所動,這一刻,他的眸光一片平靜,凝視著眼前皇榜,嘴角慢慢生出了一抹微笑。


    少年回頭,他有些奇怪地打量了斷愁幾眼,道:“斷哥兒,大家都走了,咱們也走吧,難道你想揭皇榜嗎?”


    深吸了一口氣,斷愁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他看向皇榜,笑道:“為什麽不呢?”


    老人走來,他佝僂著身,但是眸光卻是一片澄淨,他立於斷愁身邊,拄著的拐杖慢慢放下:“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


    斷愁感歎一句,他躬身朝著老人行了一禮,道:“小子愚鈍,感謝前輩送我一場機緣。”


    “緣聚緣散,終有再見之日,斷小子莫要讓我失望。”


    聲音漸漸微不可聞,最後一個字落下,老人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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