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邱悅就接到了傅臨n打來的電話。


    電話的內容照樣是關於他們的‘遊戲’。


    “吳林已經在你那邊了?”傅臨n語帶笑意,這個笑顯然沒什麽特別的含義,吳林的離家早在邱悅的算計之內。


    “他比我想象的更會演戲。”邱悅靠在床上,手裏勾著話筒,“從打電話給我到跟我回家,他的情緒已經變了好幾次,每次都切中人的軟肋。再怎麽完美的人都有弱點,他找準了弱點對著那地方死磕,就算是個石頭也能給他磕條縫。”更何況人心總是軟的,而邱悅放在吳林眼前的更是一個成熟包容的形象。


    吳林看準他的心軟來下手,擺出柔弱膽怯的樣子,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邱悅笑了笑,這樣一想他從前會徹底輸在吳林手裏也不是毫無道理,就心思這點來說,吳林比從前的邱悅用地更深也更狠,一個卯盡全力去爭的人當然比完全被動連反擊都不會的人要強,兩廂一對比,強的更強,弱的更弱,之後無非也就是弱肉強食的道理。


    但這不是吃東西,也不隻是爭一個愛人爭一個位置,這還關乎著人命。


    邱悅就算想得再開也不可能大度到什麽都不計較,他不僅計較,還計較地厲害。隨便拿個什麽人再經曆一遍他曾經經曆的那些都不會比他寬和到哪裏,那種因人而起地切膚之痛,換作是誰也不可能風輕雲淡地說一句,過去都過去了。


    那是矯情也是懦弱。


    邱悅從沒想過去過那樣的日子,從大火中逃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心想著要報仇,而要報仇首先要做的就是改變自己,這個改變比他所想要難上千倍萬倍,他咬著牙淌著血才一步步撐過來。


    三年前始終有些事情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那場大火到底是誰的指使,是王逸鳴還是吳林又或者是兩人聯手的決定,親如兄長的蔣翼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背上商業詐騙的罪名,他是被逼的還是被陷害,那些遺落的證據現在在誰手裏,蔣翼人又在哪裏?


    邱悅當年被扣上了串通作案的罪名,更被軟禁在別墅中,但從事發到那場大火之前他都沒見過王逸鳴,那時候他在做什麽?


    這樣的隱秘不是吳林和王逸鳴親近的人,永遠不可能得知。


    到如今,曾經那個邱悅的頭上還扣著商業間諜的帽子,就算是死也該幹幹淨淨地結束。


    邱悅努力熬到今天,求的無非就是這一身清白。


    傅臨n在電話那頭聽著他慢條斯理地陳述之前的計劃,端著酒杯一口一口地淺飲,在他停頓的時候他會適時地給他空間,讓他思考和補充。就像邱悅擺局時傅臨n總能恰到好處地配合一樣,這樣的默契是三年中經過了無數磨合之後得來的。


    “你給我的照片幫了大忙。”邱悅笑道。


    “這樣一來,吳林和王逸鳴勢必要分開一段時間,他們兩個之間早就有了間隙,你趁這個機會把這條縫扯大了也好,但巧合太多總會讓人產生懷疑,布的局越大就越容易露出破綻。”傅臨n漫不經心地點了一句。


    邱悅擺弄著床頭櫃上的台燈,“吳林的決定是依著他自己的心意來的,而他的心意跟他本身的性格密不可分。我隻是順著他的想法來思考,碰到這樣的事情,他麵對王逸鳴時一定不會去硬碰硬,選擇在大雨天跑出來不僅是給時間緩衝,更能讓人留下受委屈被欺辱的印象,要翻盤也更加容易,這也算是老天給他加的籌碼。”


    “老天不僅給他加了籌碼,你不也拿到了這個籌碼?”傅臨n打趣了一句,吳林是在王逸鳴麵前留下了委屈難堪的印象,但給吳林撐傘的邱悅又何嚐不是利用了這場雨又給自己加了分。


    邱悅難得迎合了他一句,“兩邊都加了籌碼,遊戲才公平。在吳林眼裏,咖啡廳的那一次也許能算是巧合,但這一次可是他親自打電話過來的。”他玩味道。


    “你是算準了他不會打給吳家?”


    邱悅“嗯”了一聲,“就憑從前的那些事情吳林對吳家根本不可能有好感,他那個人利用人心是一流的,可就是因為這樣,一個能交心的朋友也沒有,在那個時候他還能打給誰?”他不過是在最恰當的時候成為了吳林最合適的一個朋友,讓他在困頓時別無選擇,即便這個困頓就是邱悅親手創造。


    傅臨n那頭靜了靜,忽然又道:“所以你對這樣的人也毫無好感?”


    “話不是這麽說,像你這樣講,我豈不是連自己都要討厭?”邱悅突然笑了一聲,“傅二少,你這麽說我會以為你問的是你自己。”


    傅臨n那邊隨即笑了起來,“我們之間能用的上‘算計’兩個字?”


    “是談不上。”邱悅讚同,他們之間與其用算計,不如用互利來得妥當。


    就像他現在始終不知道傅臨n為什麽要花這麽大的功夫來幫自己,他不信他毫無所求,但邱悅早就一無所有,能利用傅臨n的勢力完成他的心願,邱悅認為很值,至於之後傅臨n想得到什麽,他並不那麽在意。


    “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上課’了?”話題轉到兩人身上,傅臨n的語氣不由多了幾分蕩漾。


    邱悅輕嗤了一聲,“傅二少這是欲.求不滿了?”


    “從遊輪那次之後我們好像很久沒在一起了。”情勢所逼,兩個人不得不保持距離。


    “最近恐怕不行。”邱悅伸手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不如傅二少先自己解決一下?”


    “右手怎麽比得上你,冷落我這麽久你就不怕我去找別人?”想上傅二少床的人一直都是排隊計算的。


    “我倒是不介意,但不是你說‘上課’要一對一,不然就達不到效率?”邱悅口氣裏的‘無所謂’和笑意讓傅二少十分不爽,他輕輕哼了一聲,“等吳林走了,我親自來你家‘上課’,你可得給我收拾幹淨。”


    邱悅拿著電話樂不可支,他跟傅臨n能夠一起這麽久,這個“一對一課程”大概也起了不小的作用,至少用的幹淨又放心,長期保持下去也沒那麽難接受。


    “吳林至少要在這邊待一個星期,你看著辦吧。”


    “你難道沒辦法讓他早一點離開?”傅臨n擺明不相信邱悅會沒有後續計劃。


    “這就要看王逸鳴了。”邱悅翻了個身,把燈光調暗,“我不可能把每件事都算的清清楚楚,隻有他們動了,我才能跟著動。”


    傅臨n挑眉,“那明天不就是個好機會?”


    邱悅笑了笑,在一片黑暗的臥室裏,那笑聲變得格外清晰,他眯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輕聲道:“誰知道呢?”


    2月17號是邱悅的忌日,從那場燒掉一切的大火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年。


    每年的這個時候,王逸鳴都會異常的暴躁,然後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幾天,等他回來,一切又恢複了原樣,意榮的人早就習慣了王逸鳴每年一次的發作,但樂峰並不是王逸鳴的大本營,王逸鳴的暴躁自然影響了一大幫子人,他們都私下猜測是不是最近和傅氏的合作案並不順利,弄得王總都喜怒形於色,於是工作起來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觸了王逸鳴的逆鱗,連鎖反應就是員工的工作效率不斷提升,傅氏和樂峰的合作也更加順利。


    但麻煩還是有的,跟著王逸鳴主持國際醫療機構企劃案的錢均一大早到公司就找不到王逸鳴的人,連他的秘書芳芳也沒辦法聯係到他。下午他們就要跟傅氏正式擬定合作協議了,這時候找不到王逸鳴那樂峰這邊誰來做主?


    芳芳倒是比他鎮定,還安慰他,“王總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去散散,但有公事的話他肯定會按時回來的,錢經理放心吧。”


    錢均哪裏放心地起來,這案子他花費了無數的心血,眼看著就要拍定了,現在王總來這麽一下不是要他撞牆吐血麽,萬一下午擬定的文件有了變化,他又做不了樂峰的主怎麽辦,難道真要通知王大少回來?那也不是辦法,說起來這案子從頭到尾都是王總負責的,王家裏頭也是一潭深水,這時候去找王大少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當務之急還是找到王總。


    錢均滿臉無奈地看著芳芳,“真沒辦法聯係到王總麽?就是能傳個信兒也好啊,這合作關係重大,沒王總撐場不行啊。”


    芳芳看他為難的樣子,又想了半天,踟躕道:“我隻知道王總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回去樊城街那邊買花,有時候還會去那附近的咖啡店坐一坐,具體是哪家我就不知道了。”


    “樊城街?要不我親自去找他算了,我手裏的文件還等著他簽字的。”


    “其實真不用,王總下午肯定能回來。”芳芳還在安撫他。


    錢均擺擺手,“沒事,我就親自跑一趟,樊城街又不長,來來回回就幾家店,就不信找不到他。”錢均的拗勁兒上來了,誰也攔不住。


    “那行,您去看看也好。”芳芳無奈地目送錢均離開。


    等錢均一走,芳芳就轉身去了化妝室,察看了周圍的情況後,她快速地發出了一個信息。


    “錢均下樓五分鍾,目標樊城街。”


    邱悅接到短信之後,把車鑰匙揣進兜裏,往停車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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