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後,基本每天晚上,那幾個人都會趁著夜色回來,將熟睡中的村民掐暈,然後扛出村子。我們也曾對那些人進行圍剿,但他們的力氣變得極大,三五個壯漢都近不了身,用鋤頭砸破他們的腦袋,也像個沒事人似的,連血都流不出來。最後,我們是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決定集體遷徙。”


    許是又想起了那日恐怖的事情,那位小夥子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大人,您若是有辦法除掉那鬼祟,可一定要把我表哥找回來啊!我表哥後腦勺上有一條疤痕,附近沒有頭發,一眼就能看出來。”


    “好。”何易點頭,隨即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都已經過去了。既然來了斛陽城,就先安頓下來,再慢慢想辦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背過身去,何易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雪神廟。”何易暗自琢磨著這三個字。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土母神像被換成了雪神像,事情的結點也是在這裏。


    那麽,到底是誰偷偷運走了土母神像,又故意將那雪神像放了進去?


    何易很是頭疼的揉了揉腦袋。


    他原本以為今後應該不會再出什麽亂子了,可事情的發展總歸還是不盡人意,一波剛平,一波又起,著實叫人不得安生。


    最關鍵的是,鍾家於兩日之後,便準備動身前往練氣宗了。


    屆時,何易也要一並跟隨前往。


    也就是說,他必須要在兩日之內解決了眼下的問題。


    愁啊!愁!


    這麽多事情堵到一起,何易隻覺腦中一片混沌,重重的歎了口氣。


    “哥哥在為何事煩惱?”這時,紅袖婉婉而來,一襲流雲紅素群,長發半挽,手裏拎著一方精美的食盒,走到何易身邊。


    打開一看,卻是幾樣精致的小菜。


    她看著何易從上午一直忙到現在,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便為何易做了些吃的帶過來。


    “沒什麽。”何易勉強的笑了笑,道:“隻是眼睜睜看著百姓們受苦,有些感同身受,因此有所感慨。”


    何易雖然沒什麽胃口,卻也不忍辜負了紅袖的一番美意,便拿起碗往嘴裏扒了幾口,一邊咀嚼,一邊想著土母廟的事情。


    紅袖見何易狀態不佳,便也沒再多問,就向著不遠處的賈紹揮了揮手,道:“小紹!你也來吃些東西吧!”


    “誒?來叻!”賈紹笑嘻嘻的應了聲,見有吃的,連忙屁顛屁顛跑了過來,也不見外,抓起一條雞腿就啃了起來。


    何易快速將肚子填飽,與紅袖道了聲謝,便又向村民們打聽情況去了,見他離開,紅袖伸手將賈紹拉到一旁,小聲詢問道:“小紹,是不是又出什麽事情了?”


    賈紹點點頭,如實說道:“主公他啊,是趕不上時間了,兩日之後動身去往練氣宗,所以流民的事情,必須在兩日之內解決。”


    “你說我哥哥他......要去練氣宗?”紅袖怔了怔,一雙美目中飽含著詫異的神色。


    “對啊,主公說練氣宗早晚要成隱患,事先了解一下,不是壞事。”賈紹說道。


    對於紅袖,賈紹也


    沒什麽需要隱瞞的。


    按理來說,何易已是這一城之主,而作為妹妹的紅袖,自然也應貴為郡主了。


    可在紅袖身上,卻絲毫不見半點郡主的架勢,反倒處處將自己的身份壓的很低,哪怕是對下人。


    這種行為,讓所有人都倍感親切,就連何易麾下一向沉默寡言、生人勿進的李良玉,都不會對紅袖產生任何排斥心理。


    所謂的賢內助,也不過如此了。


    可“賢內助”這三個字,卻不是用來形容妹妹的。


    賈紹歎了口氣,又偷偷看了看忙前忙後的何易,心道:主公也到而立之年了,卻還未曾婚娶。而這位紅袖姑娘,既是天生麗質,又聰靈賢慧,要是能當自己的主母多好啊!


    可惜了,怎麽就是個妹妹呢?


    他是真的替何易虧的慌。


    “主公!不好了!”


    便在這時,一名傳令兵遠遠的跑了過來。


    “出什麽事了?”


    “鍾家的人找過來了!攔在城門前,不讓咱們放人進去!您趕快過去一趟吧!”那傳令兵喘著粗氣說道。


    ............


    城門內側,忽然而至的鍾家人在門口處堵成一排,阻斷了道路。


    “讓開!你要與守軍為敵嗎?”裴東厲聲喝斥著,用長槍指著鍾拙的胸口,令他讓開城門。


    他已經得到過何易的指令,若有人膽敢趁機滋事,必要時可以殺一以壓眾,以免亂上加亂,但這事情牽扯到鍾家身上,可就沒那麽管用了。


    鍾家是什麽性質,裴東自然也是知道的,專職驅鬼而這些流民之所以會逃亡至斛陽,據說也是因為妖邪鬼祟作亂。


    這就讓裴東十分的懷疑,是否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混雜在人群之中。


    “現在還不能放,我要見太守大人。”鍾拙半步都沒有退讓,語氣裏帶著一股針鋒相對的味道,血紅的眼眸看的人脊骨生寒。


    “你要見我主公?可以,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別在這裏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若再不讓開,我不介意先給你這把老骨頭緊緊皮!”


    因為這些鍾家人的阻攔,大量流民擁堵在城門口,他們進不來,從城裏運來的藥車和糧車同樣走不出去,外麵還有大把大把的人在等著這一批物資的補給,若是耽擱的時間太長,流民內部聚集在一起的傷寒患者得不到有效的疏散和治療,就有產生瘟疫的可能性。


    哪怕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也不能不去重視,因為一旦爆發,就會是毀滅性的災難。


    “這位將軍,勸你別衝動!一會等你主公來了,說不定還要感謝老夫呢!”鍾拙無視了裴東的威脅,轉而看向身後:“慈兒,查出來了嗎?”


    “二叔,還沒有。流民的數量如此龐大,僅憑我們幾個,三天都不一定能排查的完。”鍾慈搖了搖頭,與幾名鍾家之人,各自手持一枚金色鈴鐺,挨個在流民們的耳邊搖晃著,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鈴聲。


    “三天?半天都不行!”裴東臉色陰沉,權衡利弊之後,終是大手一揮:“把他們給我抓起來!讓百姓進城!”


    “是!”


    一聲令下,數百名守軍高舉武器,快速朝著鍾拙等人圍攏過去。


    “停!退下!”


    便在這時,何易正好從人群中擠了進來,見雙方即將發生衝突,連忙大聲喝止。


    “怎麽回事?前輩,我聽說您帶人阻斷了城門,究竟是什麽原因?!”何易來到裴東身旁,卻也沒有讓周圍的將士們退下去,看著鍾拙冷聲說道:“您可以不理世俗之事,我行我素,但晚輩不能不理!今日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這擾亂民序與妨礙軍務兩項罪名,就必須要懲治到底!”


    他雖然十分需要鍾家的身份進入練氣宗,但那是另外一回事,無論是誰,無論關係如何,以錯定罪都是要擺在第一位的。


    況且周圍有這麽多百姓看著,何易必須讓鍾拙說出理由,哪怕相信對方是出於善意。


    “我可以解釋,但隻能解釋給你一人聽。”鍾拙搖了搖頭,從袖裏取出一張折疊的信紙。


    他早已料到何易會有此一說,便早早將要說的話寫在了紙上。


    何易神色嚴肅,接過那張信紙掃了一眼,臉色頓時一變。


    那信上隻有一句話:


    告太守大人,這近萬名流民之內,恐混淆食魂攝魄之妖鬼,此鬼附於人身,若不作祟,則無法憑人眼辨別,隻能以我族中所製“鎮魂鈴”將其誘出。


    “食魂攝魄之妖鬼......”何易看罷,將那信紙緊緊攥在手中,而後扔進旁側的火盆裏燒毀。


    “文堅,改變計劃。將全部的流民安置在城外,多建臨時的帳篷,多開爐灶生飯,將全部的大夫也放到城外去。還有,全力配合這幾位鍾家的兄弟,所有百姓在進城之前,必須要讓鍾家的兄弟檢查一遍!”念及此處,何易果斷的下了命令。


    怪不得鍾拙他們寧可冒著與城防軍產生衝突的風險,也不肯主動解釋。


    因為,這種原因真的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否則人心惶惶,那才要出大亂子。


    “太守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待何易吩咐完畢,鍾拙適時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應該是我請前輩才是。”何易歉意的說道。


    二人並沒有離開城門多遠,就近選擇了一間客棧,於二樓僻靜無人處落座,四下無人,這才敢說起妖鬼的事情。


    “前輩,我聽說你們從數日前,就開始頻繁的外出,可是為了調查這件事嗎?”何易小聲的詢問道。


    聯係起從村民口中打探出來的線索,不難猜出鍾家前幾日外出的目的。


    看來,斛陽周邊確實出現了某些陰邪的東西。


    鍾拙點點了頭,卻又搖頭道:“是,也不是。要真說起來,老夫甚至懷疑那忽然出現的鬼物,還與太守大人您有關。”


    何易疑道:“與我?此話怎講?”


    鍾拙嚴肅的說道:“幾日前,你們的人與一名黑袍修士,在斛陽城外大戰,當時那顆黑珠中的怖煞之氣外泄。老夫懷疑,是那顆黑珠內的惡鬼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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