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離開,二人便不再耽擱。


    次日一早,蘇邁便下去向老魯頭祖孫辭行,由於這離島之事過於隱密,若傳出去,對這墟裏村民影響甚大,故而蘇邁借口隨先生學藝,要閉關很長一段時間,並叮囑魯三獲好好照顧老魯頭,日後有機會,自會下出來找他。


    老魯頭久慣風霜之人,觀其言便知其意,自知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不過蘇邁二人本就不屬於此中,離去亦是早晚之事,因不希望魯三獲對外麵世界有過多想法,亦未再提什麽,隻說了些讓蘇邁好好照顧陸姑娘,多保重之類的話。


    魯三獲心性單純,自然聽不出話外之意,還嚷著要隨蘇邁一道上山,向先生學藝,不過在被老魯頭嗬斥了幾句之後,便也作罷,蘇邁不想他有過多想法,便很快告辭而去,魯三獲送至後山,便被蘇邁勸住。


    二人年歲相仿,相識數年已算情同兄弟,此回蘇邁前來,魯三獲心裏,多少會有些奇怪,不過蘇邁既然這麽說,自有道理,他也懶得多想,反正蘇邁學完之後,便可下山,倒也不急。


    隻是,世事難測,這倉促一別,再見麵時,卻不知多少年後。


    蘇邁心中亦有幾分不舍,不過想著魯三獲在這漁村之中,過著平凡日子,未嚐不是好事,很快心裏倒也釋然,背過身,朝後揮了揮手,便大步上山而去,待到小道盡頭時,略一回首,卻見那漁家少年,猶自站在道口,悵然若失。


    蘇邁微頓了頓,隨後便咬咬牙,一陣小跑,很快便沒了蹤影。


    得一廬中。


    先生早早泡好清茶,邊和陸雲奚閑聊著,邊等著蘇邁歸來。


    見其匆匆而至,便笑著招呼他隨意就坐。


    “二位,我從不飲酒,今日便以茶代之,聊為餞行!”


    片刻,先生站起身,雙手端茶,緩緩說道。


    蘇邁二人亦即起向,謝過先生。


    “這茶名蘭雪,乃是這墟裏後山所長,雖不如神州名茶,但好在秋風輕嵐,入口即空,卻也頗有些雲霧之氣,你們飲喝過之後,便即離去罷!”


    先生抬手一飲而盡,隨後便道。


    蘇邁隨之而飲,喝罷便朝後退了退,向先生深鞠了一躬,口中道:“先生教導之情,蘇邁銘刻於心,此去之後,不知何日再見,還望先生多多保重!”


    先生這回,倒未再回避,微笑著受了一禮,隨後正色道:“你我相遇於此,亦是緣份,若這機緣未盡,自有相見之日,你這一去,隻怕頗多坎坷,日後若是倦了,可隨時回來!”


    陸雲奚聞言,亦有幾分動容,亦即朝先生施禮道別。


    “先生,蘇邁有一不情之請!”蘇邁站起身,卻突然問了句。


    “說罷!”先生隨口應了句。


    “蘇邁入山數年,卻一直未知先生名諱。”蘇邁頓了頓,回了一句。


    “這墟裏村的山民,多呼我為先生,這名號嘛,便也不甚重要,你若想知,便呼我重明罷!”先生默然片刻,遂回道。


    “多謝先生贈茶,就此別過!”蘇邁聞言,忙又拱手施禮,朗聲說道。


    陸雲奚亦朝先生一禮,一聲道別。


    先生點點頭,便轉身向外。


    三人抬步便到小院之中。


    蘇邁二人至此之時,身無長物,故而此刻離去,亦無甚可帶。


    那些重要之物,已被蘇邁好生收妥,貼身藏好,還有幾件漁家短裝,隨手收於一青布包裹之中,掛在那黑劍上頭,而後背,卻背著一黑布遮掩著的物什,正是那秦太虛的奇怪骨架。


    陸雲奚亦是輕裝簡行,此刻她一襲白衣,除了一人一劍,再無他物,卻不知為何,亦提了個小包裹。


    先生將二人送到院門,那長庚鳥早已在一旁等待,眼神中,頗有幾分興奮。


    這鳥兒流落孤山數百年,卻不知自己自何處來,在這後山之上,呆了數年,蘇邁和陸雲奚皆是所獲,而它卻毫無長進,甚至於,那一身魂氣皆未去除。


    入山之時,先生曾說時機成熟,自然便好,不想這一耽擱,便是許久。


    此刻,蘇邁和陸雲奚欲離開此地,它自然要一路隨行,在它看來,蘇邁口中靈氣充盈,物產豐饒的神州,自是比這孤島之上好得太多。


    二人一鳥很快便即起行,先生負手而立,目送那黑影消失於天際之中,神色望去,頗有些複雜。


    這長庚鳥來去如風,長翅一展,沒多久,便到了那斷崖之畔。


    眼前雲海飄渺,蒼茫一片,長庚鳥立於崖畔,將二人放了下來。


    “雲奚,這斷崖該如何過去?”蘇邁望了片刻,開口問道。


    他心想著,陸雲奚既知離島之途,自然會有渡崖之策。


    那長庚鳥對此很不在乎,本想著振翅而出,直飛進去,但卻被陸雲奚叫了下來。


    此刻,這鳥兒亦是滿眼不解,盯著身邊的女子。


    “那雲海之中,有一道強大的禁製,看上去平靜無比,但若闖入其中,便會靈力紊亂,雷電交加,斷無生路!”陸雲奚望遠處望了望,那雲海濤濤,如白雪層積,無邊無際。


    “啊……”長庚鳥怪叫一聲,頗有幾分後怕,幸好過往它未一時興起,衝入那雲海之內,不然,它這小命隻怕早就不在了。


    “那要如何離開呢?”蘇邁想想,複又問道,若無法飛渡,那便隻有崖底一途,隻是這深崖千仞,想要下去,卻不容易。


    “爬下去!”陸雲奚應了一聲,隨後朝下望了望。


    “從這?”蘇邁亦下意識地朝腳底望去,這深不見底的崖下,若說禦劍而下或是讓長庚鳥飛下去,倒還可一試,但要爬下去,又得爬到什麽時候,再說這崖上看去,很是光滑,又如何落腳?


    “據先生所言,這崖壁上刻有符陣,隻要有靈力流轉,陣法便會啟動,若我們直飛下去,極可能被困在半空,上下不得!”


    “有這等事?”蘇邁聞言乍舌,望著那斷崖之下空蕩蕩的一片,心想著,若被困於半空,上不著天,下不接地的,那情形,便離死不遠了。


    “若爬下去,便會沒事麽?”一旁的長庚鳥亦心有餘悸,弱弱地問道。


    “先生並未明言,隻說想要離島,便唯此一途!”陸雲奚亦神色深沉,不過對先生之言,卻是深信不疑。


    “那先生自己,亦是爬下去的麽


    ?”長庚鳥複問了一句。


    “先生是何許人,自不可能爬!”蘇邁應了一聲,重明先生風姿雋爽,風雅超然,怎麽可能行這攀崖之舉。


    “先生應有破陣之法,以他的修為,自會比我們容易得多。”陸雲奚亦應了一聲。


    “爬麽?”望了蘇邁一眼,陸雲奚複問道。


    “自然!”蘇邁緊了緊身上的布帶,複又將那黑劍往腰間一插,接口回道。


    “好……”陸雲奚應了句,隨後便準備行動。


    “且慢!”蘇邁忙一抬手,擋了擋,見陸雲奚一臉疑惑地望向自己,複又道:“我先下去!”


    “為何?”陸雲奚有些不解,按說,她修為更高,自然是她去才合適,若有危險,亦有應變之力。


    “既然這崖上刻有符陣,能感應靈力,那說明此地多半是用來防範修士,你若下去,很容易顯露修為,我身無靈力,下去反而更加合適。”蘇邁回了句,聽起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陸雲奚默然片刻,亦點了點頭,不過隨後卻將那煙霞紫綾取了出來,一頭握在自己手中,而另一頭,卻交給了蘇邁。


    如此一來,便是有甚意外,她亦可及時緩手。


    蘇邁接過,在手中纏了幾圈,便蹲下身子,在崖邊觀察了片刻,很快便雙手扶在那岩石之上,抬腳往下探去。


    這岩壁頂端,並不似看去那般險峻,蘇邁稍加摸索,便找到落腳之處,不過當下到數丈之時,卻再無立足之地。


    穩了穩身子,蘇邁複朝四周望去,隻見左右皆是絕壁如削,竟然無一路可行。


    “先生既令我們攀爬而下,自然有他的道理,斷不可能讓我們來送死!”


    想了想,蘇邁隱隱感覺,這岩壁之上,一定另有出路。


    隻不過,這一眼望去,卻未有任何斧鑿的痕跡,看不出有何異樣。


    頓了頓,蘇邁突然將那黑劍取出,運盡力氣,朝石壁上敲去。


    “嗡……”地一聲,劍身所至,如中金石,蘇邁隻覺手臂發麻,不過瞬間之後,卻又發覺不對。


    這石壁之上,聽上去聲音略有些沉悶,卻不像尋常岩石那般脆響。


    複又敲了數下,蘇邁越覺奇怪,這石壁之內,似乎像是空的。


    “雲奚,有古怪!”


    蘇邁抬頭朝上叫了一聲。


    “發生甚事?”陸雲奚聞言,忙問道。


    “這石壁之內,像是空的!”蘇邁忙回道。


    “空的?”陸雲奚亦覺不可思議,這深崖巨岩,看去堅硬無比,又怎可能會是空的?


    想了想,陸雲奚亦翻身而下,沿著蘇邁所行之道,很快便攀了下去。


    而此刻,在那不到丈餘的石壁之內,又是另一番景像。


    這是一間闊大而奇偉的石室,無數明珠嵌於石壁之上,將洞內將得通明。


    而在那洞底,竟有一排排房屋依石壁而建,雖說不上富麗堂皇,倒也算頗為壯觀,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頭。


    更奇的是,那重重屋宇之間,亭台樓閣一應俱全,甚至於小橋流水,奇花異卉亦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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