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道友,依老僧之見,既然一時委決不下,不如請那水家姑娘和蘇邁小友一同至此,各位有甚疑問,可當麵細問,到時,是退是留,再做決定。”


    空寂見眾人一時間皆難有主意,望了望廳中神情激奮的群豪,心中暗自歎息,不過此事終究牽涉甚廣,一時之間,難有決斷,倒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入得寶山,眼見勝利在望,卻要空手而回,別說性情堅韌的修士,便是普通人,亦無法接受。


    故而,空寂權衡之人,才會提出讓蘇邁和水輕盈前來的提議,在場之人中,隻有他是佛家出身,悲憫之心尤盛,再者無定寺修行人間佛法,度世為本,至於境界高低,皆是隨緣而定,從不強求,那天音石鼓於他們而言,並無多大價格,反而這蘇邁傳信,更令其擔擾。


    若真有其事,這浮屠島,便是一出紅塵煉獄。


    “如此甚好!”藺歸元聞言,亦是點了點頭,雖說如今這場中,表麵上以他為首,但說起來,畢竟他隻是乾元城一城之主,出了這仙都範圍,這神州,仍是三大宗門的主導。


    很快,蘇邁和水輕盈便被尋了回來,出現在這大帳中時,亦不過一刻鍾之後。


    望著中間端坐的藺歸元,蘇邁心情頗有些複雜。


    他至今尚未明白,藺歸元作為一城之主,既然發令通緝於他,為何卻又將其藏於藺家大院之內,且助自己封鎖經脈,以延緩火毒?


    而當藺歸元見到蘇邁時,內心亦隱隱有幾分疑惑,當初蘇邁不告而別,他還暗中派人全城搜尋,以妨背後有仇敵暗中動手腳,不過半月過去,並無任何動靜,藺歸元便稍安了下心,以為他不甘深院寂寞,借機潛逃了。


    此刻再見時,已過了近一個月,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一副氣定神淡的樣子,而且那原來隱有絲絲泛紅有膚色,亦恢複如常。


    “莫非,此子之火毒已然解了?”藺歸元暗自震驚,這普天之下,能一舉解除這火毒之人,屈指可數,便是可有能力者,若非極為親近之人,亦不敢斷然出手,畢竟,這輪回劫火遇強則強,一不小心,便會惹火上身,數百年的修為,說不定,便會折損在這一團火光之中。


    如此艱難之事,以藺歸元的見識,亦是很難想到,這神州頂尖之人,有誰會為了一初出茅廬的小宗門棄徒,甘冒如此風險?


    在場眾人中,除了藺歸元,還有一人,更為激奮,看那望向蘇邁陰狠的眼神,自可窺知一二。


    能和蘇邁有深仇大恨者,這廳中之中,自然隻有風斛一人。


    “膽子不小啊,不但敢公然現身,還在這妖言惑眾!”風斛望向蘇邁,陰惻惻地丟了句。


    蘇邁亦淡然回望,嘴角有一絲淺笑。


    他來之前,心裏已有打算,這大廳之中,既然齊集各派主事之人,那除了藺歸元之外,天琅坊的人自然也會出現。


    此刻,他的身份是送信之人,且本意亦是為了這神州正道的福祉,故而無論如何,天琅坊之人,亦不敢此刻對其動手。


    風斛的神情,蘇邁看在心裏,反覺有一絲快意。


    先前在乾元城中,被天琅坊追殺,弄得他很是狼狽,幾次差點命喪於那深巷之中,甚至於說,那晚城外山穀,劫火焚天之事,始作俑者,亦是這天琅坊,而風斛,便是主事之人。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便站在風斛眼前,任是他怒火中燒,恨之入骨,一時之間,卻也無可奈何。


    “蘇邁,你可知罪?”藺歸元見蘇邁神情,亦有些詫異。


    在他看來,蘇邁亦是戴罪之身,按理說,他隨時可將其緝捕,若是尋常之人,早就趁此機會,逃之夭夭,從此離這仙都越遠越好,這人倒好,不光沒就此潛逃,反而還送上門來,明目張膽地出現於天下群雄身前。


    “看他這有恃無恐的樣子,難不成背後有甚靠山?”藺歸元心中暗忖,想到他那火毒之事,不覺又多看了蘇邁幾眼。


    一月不見,此子卻是判若兩人啊!


    一時間,藺歸元亦無法判斷蘇邁到底有何可依,故而在此情形下,他自然是公事公辦,以城主的身份,開口便是問罪。


    “請問城主,在下何罪之有?”蘇邁聞言,微昂起頭,迎著藺歸元的目光反問道。


    此刻,這神州有數的宗門及世家之人,均集於此,既然藺歸元見麵便欲問罪,他心裏想著,正好趁此機會,洗脫身上的罪名。


    “放肆!”


    坐在藺歸元身側不遠的梁三爺,未待藺歸元回話,便一怒而起,脫口而出,隨後緩了緩,沉聲道:“當日你在那山穀之中,半人半妖,縱火傷人,近百修士慘死於你那劫火之下,如此罪孽,九死尚猶不夠,還敢提何罪之有!”


    這梁三爺當日,亦出現於那山穀之中,並在危難時刻,舍身救人,看起來,為人還算正義,蘇邁尚清醒之時,亦親見其舉,故而此刻他一出聲,蘇邁便想了起來。


    “這位前輩,此言差矣!”


    蘇邁正想著如何解釋時,卻聽得一旁的水輕盈突然往前一步,淡淡回了一句,她對乾元城並不甚熟,故而梁三爺的身份,自然亦不清楚。


    不光是在場眾人,便是蘇邁,亦吃了一驚。


    此刻,水輕盈突然發聲,又是何意,再者當日之事,似乎她並不知情。


    “姑娘,此言何意?”梁三爺臉色一黯,兩道濃眉皺成了一條線,這水輕盈的來頭,先前亦聽南庭宗清嵐提及,不過,水家之人,向來極少在江湖上走動,說起來,亦甚為神秘。


    再者,這水家的丫頭,今日前來,乃是為這島中變故之事,蘇邁之罪,卻與她有甚相幹?


    “當晚之事,前輩可曾親曆?”水輕盈對梁三爺的表情,似乎並不在意,隨口卻又反問道。


    “那是自然!”梁三爺輕哼一聲,神情頗有幾分怒意。


    “你這姑娘好生無禮,當日若無梁三爺在,我等隻怕早就殞身於那魂獸之口!”


    人群之中,亦有當晚參與圍捕蘇邁之人,對那魂獸之火,至今心有餘悸,聽說水輕盈之言,便脫口叫道。


    “嗬嗬……”水輕盈淺笑一聲,朝霞映雪般的臉上,隱有一絲譏色。


    梁三爺


    見其模樣,很是不悅,聽起來,似乎水輕盈對方才那人所言,很不認同,甚至於有幾分嘲諷。


    水輕盈眼見梁三爺便要發作,亦未在意,隨後便淡然地向那群雄之中掃了一眼,道:“試問,當晚在場之人,當時情形,誰有把握在那魂獸黑火之下,能全身而退?”


    此言一時,眾皆愕然!


    當時情形,委實危急之至,那黑火滔滔,觸之皆焚,魂獸的身形將那山穀完全遮蓋,便是修為如梁三爺等,亦不敢說能輕易脫逃,其餘人等,更是勉為其難。


    “若無蘇邁身上的劫火突然發作,將那魂獸吞噬,我想,那後果,應該不比現在好吧?”水輕盈見眾人模樣,秀眉一動,複又問道。


    “他那劫火比之魂獸的黑火,有過之無不及,多少無辜的道友無辜送命,便是拜他所賜!”人群中,有人接口回道。


    而梁三爺聞得水輕盈之言,亦甚是疑惑,聽其語氣,似乎當日,她亦在場,隻不過,當時人太多,場麵混亂,若未有來頭之人,一時倒也不會有人在意。


    忍不住朝水輕盈仔細望了望,當留意到她背後那瑤琴時,梁三爺突然心中一動,回想片刻,隨後便問道:


    “莫非,當晚那虛空突來的琴聲,便是姑娘所為?”


    水輕盈聞言,未亦回答,隻是輕笑一聲,雖未肯定,但那神情,卻已是默認無疑。


    “難怪!”梁三爺點點頭,隨後卻是站起身來,朝水輕盈拱手道:“這樣說來,我等還得多謝姑娘相助之德!”


    看來,此人倒是頗為坦蕩,恩怨分明,不加掩飾。


    “三爺言重了!”水輕盈見狀,略怔了怔,隨後亦隻好拱手回禮。


    “姑娘既為親曆之人,當知此子那劫火荼毒無窮!”梁三爺邊說著話,邊指著蘇邁,隨後又道:“那日此人半人半妖,縱火為害的情形,想必在場之人,皆曆曆在目,若不除之,不光難以告慰那無數冤魂,日後亦是後患無窮!”


    “不錯,此人已成妖孽,不除之,定是禍害!”


    見梁三爺表態,底下亦即有人附和,畢竟,當晚之事,對參與之人,形成夢魘,蘇邁不除,終是心結難去。


    “各位前輩,皆是一門之主或是話事之人,可有想過,其實蘇邁亦是受害者?”水輕盈聞言,亦是心下黯然,這眾人不思其德,隻記其害,想想亦令人寒心。


    或許對他們而言,在蘇邁的劫火底下倉皇逃命,比之殞身於魂獸之口,更是令人難以接受之事,似乎,唯有蘇邁一死,才足以挽回他們的臉麵。


    “他為劫火所懾,變得人不人,妖不妖,自己亦差點被火毒害死,劫火蔓延之時,他已被這火靈所控,對於縱火之事,並不知情。


    水輕盈見眾人皆有些沉默,知自己所言,已發生作用,複又接道。


    “無論如何,這百十條性命,便喪於其手,此事便是身不由已,他亦得承擔其責!”廳中有人聞言,哼了一聲,隨即回道。


    “依閣下之意,該當如何承擔?”水輕盈眉頭微皺,沉聲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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