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讀研期間做了一份簡略的職業規劃。


    她喜歡口譯,但不喜歡一直給別人打工,更沒有進軍外交部的野心。


    綜合她的性格考慮,初夏認為開公司會是她事業的終極目標,畢業後她在b市工作的兩年就是在為此打基礎,在大公司裏觀摩同類公司的運轉方式,鍛煉自己實戰能力的同時,也積累一批老客戶,包括自己開公司後可能需要合作的兼職翻譯能手。


    這次接到的大單子直接成了她辭職創業的契機。


    吃完晚飯,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分析初夏的創業規劃。


    開公司的流程有些複雜,不過備齊資料、找個代理機構一個月也能搞定全套手續。


    翻譯這行純屬腦力勞動,租到寫字樓簡單裝修下就可以開始招聘。細節方麵,媽媽廖紅提出協助女兒物色寫字樓、選拔前台、會計,翻譯人才的選拔需要初夏這個小老板親自操刀。初夏在b市的表哥是程序猿,已經攬下了替初夏做網站的差事。


    初夏與媽媽聊得熱火朝天,爸爸許瑞安切了水果端過來,笑眯眯地旁聽。


    “開公司我幫不上忙,以後醫院有資料需要翻譯,我可以介紹過來。”許瑞安朝女兒眨了下眼睛。


    廖紅比著道:“我們公司經常需要口譯服務,到時候也給你了。”


    初夏真的不需要:“我自己就有些客戶,你們想幫忙的時候千萬提前跟我打聲招呼,萬一我這邊忙不過來也沒有合適的譯手,你們該找別家還是找別家。我想自己創業,如果客戶都必須靠你們給我拉,那我不如直接在家啃老。”


    廖紅自豪地朝老公遞個眼神。


    當年他們夫妻給女兒買房子,有個同事陰陽怪氣地說買了房子也是便宜未來女婿,不如留著給自己養老,可他們的女兒有誌氣,不屑當啃老族,反觀那個陰陽怪氣的同事,掏出一生積蓄給“養來防老”的兒子買了一套大房子,結果兒子結婚後都不歡迎爸媽去大房子住,就這種兒子,父母真老了病了能指望什麽?


    “行,前期媽媽給你把把關,以後經營公司就靠你自己了。”廖紅抱著女兒說,“不過也別太辛苦,咱們家不缺錢,身體健康排第一。”


    初夏靠著媽媽看著爸爸:“嗯,你們也都注意點,別隻會管我。”


    這個周末初夏就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去簽跑手續代理公司、物色寫字樓了,中午、傍晚直接在外麵吃。


    兩天忙碌下來,初夏既感謝爸爸媽媽陪她辦事,又被媽媽的各種碎碎念念得開始犯頭疼。


    一個人在外麵生活那麽久,初夏習慣單身的自由了,長期跟媽媽一起住,肯定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爭執。打個比方,她去衛生間的時候因為刷微博多坐了幾分鍾,媽媽居然跑來敲門,問她需不需要開塞露,家裏還有……


    初夏都要跪了,幸好媽媽知道爸爸在家,貼著衛生間的門說的超級小聲。


    周日傍晚,一家人返回春江苑,走在路上,初夏收到物流通知,她從b市寄過來的大件行李到榆城了,明天上午安排派發。


    “怎麽寄到錦繡花城了?”廖紅狐疑地看向女兒。


    初夏聳肩:“那邊都裝修好了,我想明天就搬過去。”


    廖紅不太高興,女兒可才回來兩天半!


    初夏保證:“就工作日住那邊,周末晚上回家陪你們。”


    廖紅還是不滿意。


    初夏卻不再妥協,低頭喝剛買回來的加冰奶茶。


    許瑞安一如既往地支持女兒,勸老婆:“初夏有自己的事業了,咱們得給她空間,而且房子裝修好了還不住進去,不是白裝了?”


    廖紅瞪他:“每次都是你們父女倆一條心,就我是後媽行了吧?”


    初夏笑了,抱住媽媽撒嬌:“你才不是後媽呢,哪有後媽全款給女兒買房的,還包裝修。”


    廖紅:“我還不如後媽呢,我這是冤大頭!”


    埋怨歸埋怨,廖紅還是同意了女兒的要求。


    不過廖紅有點不放心。


    初夏在房間裏忙事情,廖紅叫上許瑞安去樓下散步。


    “你說,初夏會不會遇見韓烈?”旁邊有人跑步,等那人跑過去了,廖紅才開口。


    八年前韓烈勾引了她的乖乖女兒,雖然女兒懂事,被她說服與韓烈分手了,但廖紅一直記著韓烈。


    那時的韓烈在一家奶茶店當服務員,除了挺拔的身高、堪比小明星的俊臉一無是處,痞裏痞氣的,別的奶茶小哥敬業服務客人,韓烈心術不正,專門盯著漂亮的女孩看,油嘴滑舌地會討女孩子開心。


    這樣的小混混怎麽配得上她的女兒?


    女兒去b市讀書後,廖紅漸漸淡忘了韓烈,韓烈卻在榆城幹出了一番事業。


    韓烈成名後,廖紅從同事口中聽說了韓烈的創業史。


    韓烈爸爸是開小旅館的,地段偏僻,生意冷淡,有的時候甚至入不敷出,據說韓烈的媽媽都因為嫌棄韓烈爸爸窮,離婚改嫁了。韓烈爸爸後來又娶了一個,韓烈就搬去郊區與爺爺奶奶住,爺爺奶奶年紀大,管不動韓烈,任由他像野草一樣瘋長,打架鬥毆輟學離家,不務正業。


    這樣的背景,韓烈應該不會有什麽前途才對,但運氣這回事,真是說不清楚。


    韓烈爺爺奶奶去世後,把他們的老宅留給了韓烈。


    就在初夏與韓烈分手那年,韓烈郊區老房子被征遷了,韓烈拿到一筆巨額征遷款,他爸爸後媽眼紅想分錢,韓烈提出用兩百萬換他爸那套陳舊的三層小旅館。


    當時榆城市中心的房價也才兩萬左右,兩百萬能買一套很不錯的三居房了,韓烈爸爸、後媽商量商量,與韓烈簽了合同。


    韓烈用剩餘的拆遷款重新裝修了那間小旅館,改名三季酒店。


    這家煥然一新的三季酒店便是韓烈正式創業的起點。


    初夏讀完大學,韓烈的三季酒店成功占領榆城及周圍縣城的市場,成了本地最大的連鎖平民酒店。


    初夏讀完研究生,韓烈用兩年的時間將連鎖店開遍全國各大旅遊城市,在國內聲名鵲起。


    如今,韓烈的身家已經用億計算了。


    大眾都知道三季酒店,但平時沒人會注意三季酒店的老板是誰。


    韓烈與三季酒店同時傳到她耳中時,廖紅第一感覺是三季老板與韓烈隻是撞了名,畢竟“韓烈”這個名字很普通,可當她在一次商業晚會上經朋友指著遠處一個西裝革履的俊美男人說那就是三季老板韓烈,廖紅心裏便是咯噔一下。


    她上網搜索了韓烈的很多資料。


    韓烈的照片幾乎沒有曝光,但網上有很多他的創業記述以及各種采訪報告。


    曾經有記者問他為什麽給酒店起名“三季”,韓烈的回答是――他不喜歡夏天。


    這個答案讓廖紅心中一沉。


    她第一次將女兒那段短暫的戀愛告訴了老公許瑞安。


    許瑞安同意老婆的猜測,韓烈起這個酒店名字時應該是因為他們的女兒初夏才討厭的夏天。可許瑞安知曉這段戀情時距離兩人分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人家韓烈都是酒店集團老板了,幾十億的身家,身邊美女環繞,肯定早忘了初夏。


    現在老婆又提到韓烈,許瑞安全當笑話:“遇見又怎麽了,肯定是誰也不認識誰。”


    廖紅提醒他:“初夏這些年都沒談過戀愛,怎麽可能忘記初戀,而且我一直都有留意韓烈的新聞,也沒聽說他跟哪個女人在一起。”


    許瑞安還是笑:“初夏是學習狂,韓烈是工作狂,現在年輕人事業心都強,你還以為人家都像電視劇裏演的,漂亮女孩天天談戀愛,有錢老板天天換女友啊?再說了,就算遇見了也記得彼此,初夏肯定不會倒追他,人家也看不上咱們這普通小市民了,你盡管放心。”


    廖紅放不下:“萬一他記仇,想玩弄初夏報複初夏呢?”


    許瑞安眯著眼睛看老婆:“你最近都看什麽電視劇了?還是你們老板喜歡搞這套?”


    廖紅生氣地推了他一把。


    “算了,反正咱們誰都不許在初夏麵前提他這個人。”


    周一一早,初夏就去錦繡花城等著接快遞。


    物流app隻顯示今天派送,具體幾點到達初夏不知道,她帶上充滿電的手機,再拿上遮陽傘,去熟悉小區環境。


    錦繡花城定位是中高端樓盤,一共十二棟樓,前麵八棟都是聯排別墅,後麵四棟高層,初夏住的九棟樓有三個單元,緊挨著排屋區,後麵三棟獨立單元一字排開,看樓盤的效果圖還是很恢弘大氣的。


    小區綠化很好,環境優美,假山、涼亭、木橋等造景充滿了休閑氛圍,外麵超市、飯館、美容店、電影院等生活配套應有盡有,出了小區穿過馬路往右走,十分鍾便能抵達榆城的旅遊中心景點。


    初夏昨天已經選出了兩個辦公室地點,其中湖濱大廈距離錦繡花城隻有兩公裏,開車、地鐵都很方便。


    不過湖濱大廈租金貴了一些。


    初夏坐在小區中央山丘上的涼亭中,深思熟慮過後,聯係中介敲定了湖濱大廈的辦公室。


    可能從小被爸爸媽媽寵愛長大,初夏寧可租金貴些,也想讓自己過得更舒適一點,而且辦公室定在湖濱大廈,客戶們過來了也會覺得她的公司有實力。


    下午五點多,快遞小哥才聯係初夏去小區外麵拿快遞。


    初夏想到她那堆行李,問快遞小哥可不可以送上門。


    快遞小哥也很為難,物業不讓進。


    初夏隻好出去了。


    兩個超大箱子裏裝的都是書,另外兩個行李箱裝的是衣服。


    快遞小哥完成任務離開了,初夏舉著遮陽傘,為難地看向門衛。


    門衛很暖,叫人送了一輛平板拖車過來,還體貼地幫初夏將幾個箱子搬到了拖車上。


    “謝謝,我一會兒給你們送過來。”


    初夏再三道謝,然後將傘放在行李箱上,她吃力地拉著拖車往九棟樓走去。


    行李加起來太重,推車也很辛苦。


    初夏走走停停,經過一棟聯排時,忽然聽到一聲狗叫。


    初夏抬起頭,隔著低矮的綠色灌木叢,初夏看見一條大金毛朝她跑了過來,圍著她轉圈。


    初夏哭笑不得,她什麽時候這麽招金毛喜歡了?


    “奶茶。”


    有人清清冷冷地叫了一聲。


    大金毛立即扭過腦袋,朝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


    初夏卻在聽到那聲音、聽到這隻大金毛的名字時,心跳都要停了。


    八年前,初夏高考之前。


    韓非子:撿到一隻小金毛,你幫我起個名字。


    接著是一張小奶狗的照片,毛發蓬蓬鬆鬆的,拴在奶茶店外。


    初夏被小奶狗萌化了,回他:它的毛是奶茶色,就叫奶茶吧?


    韓非子:意思是跟你一樣甜?


    隔著屏幕,初夏仿佛都能看見韓烈戲謔的目光、嘴角的痞笑。


    她就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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