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落雁峰,純鋼洞府。


    “嗬嗬,真是有趣,區區一個外門弟子,竟然讓水火兩大執事如此勞師動眾。”


    純鋼盤膝坐在蒲團上,手裏拿著一封信,嘴角掛著一絲狡詐的笑意,眼中陰謀之色一閃而過,若有所思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手裏的信是跟蹤離峰和趙剛的弟子送來的,信中記錄著離峰和趙剛離開大殿後的所有動向,若隻是兩人的動向倒也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可信中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信息,兩人離開後的所找的人。


    據跟蹤的弟子敘述,離峰和趙剛兩個多年的生死對頭在避世之前都沒有召集自己的核心弟子交代避世之事,反而去關心一個外門弟子的動向。


    若是放在平時,這便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可在避世前權利交接的關鍵時刻,兩個老奸巨猾的人不約而同的沒有安插自己的勢力在執事殿,卻暗中安排人手去監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門弟子。


    對於純鋼來說,這件事情本身就透著一股神秘的味道,純粹修道幾百年,自然也嗅到了其中的機遇。


    “師兄,我們要不要也派人去盯著那小子,看看離峰和趙剛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純銅的左邊坐著一個黑臉大漢,古銅色的肌膚加上他威武雄壯的身軀,仿佛就像是一個銅人,看了一眼眼神變幻不定的純鋼後,黑臉大漢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嗬嗬,當然。我們可以派金魁去幹掉他。”


    純鋼稍微遲疑了一下,轉頭瞥了一眼大漢,嘴角一彎,陰測測的笑了一聲,目光猛然一凝,寒光一閃,語氣中帶著一種戲謔之意,桀驁的神色透著一絲陰謀的味道。


    “——殺了他,可趙剛和離峰都有人監視他,若是被他們發現了——”


    大漢一聽,臉色突變,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氣。他不知道純鋼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他知道這種做法無異於虎口拔牙,若是被趙剛和離峰知道了,以離峰和趙剛兩人強勢霸道瑕疵必報的性格純鋼絕對沒有什麽好下場。


    “對,殺了他,離峰保護的人就是我的敵人,趙剛在監視的人自然也是我的敵人,於情於理那小子都是我的敵人。更何況,他們是那麽的看中那小子,若是那小子死了,你猜結果會怎麽樣?”


    純鋼神秘的一笑,眯著眼睛看向大漢,意味深長的問道,雖然說得大義凜然,可大漢卻聽出了其中的深意,純鋼是想以此事挑起水火兩殿的爭鬥。


    “——師兄意思是借此機會讓他們相爭。”


    大漢一愣,想了想後,抬頭看向純鋼,神色有些擔心,心中快速的算計著此事的利害。


    “不錯,這是我們金澤殿的機會,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離峰和趙剛自認修為高,不將所有人金丹修士放在眼裏,這次我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到時候我再來收拾殘局,金澤殿順其自然就是開陽宗五大執事殿之首。”


    純鋼不可置否的點點頭,自得的微微一笑,犀利的雙眼中透著一股貪婪的欲望,說道最後臉色顯得有些猙獰,整個人顯得非常的狂妄。


    他在五大執事殿中修為排第三,一直被離峰和趙剛壓在頭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最後他選擇與趙剛站在一邊,心裏卻一直在謀劃著如何搬到擋在自己前麵的兩人,如今機會來了他自然不會放過。


    多年陰奉陽違積攢的恨意瞬間爆發,對權利的渴望也在這一瞬間達到了巔峰。


    “師兄,此時還不明朗,我們還是慎重為好,離峰既然派人去保護那小子,就說明那小子對他很重要,若是那小子死了,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大漢眼睛一轉,臉上有些猶豫,心裏亦是非常糾結,純銅的想法雖好,可危險性也非常大,對水火兩殿執事他心裏也有怨氣,可細想之下還是覺得應該慎重考慮。


    離峰和趙剛的為人他實在是太清楚了,對於那些與他們作對的人下場更是慘不忍睹,雖然純鋼和他都是金澤殿執事,可畢竟還是太弱小,在強大的離峰和趙剛麵前他們根本沒有防抗的餘地。


    若是此時成功,自是可以消弱水火兩殿的實力,可若是失敗,他們也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哼!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要殺掉他,離峰和趙剛相互之間本來就有恩怨。那小子一死,他的怨氣肯定會發在趙剛的頭上,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隻需要暗中輕輕的推他們一把,說不定還可以徹底除掉兩人,到時候別說是五殿之首,就是掌門之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純鋼冷哼一聲,嘴角一彎自得一笑,眼睛一眯精光一閃,他對離峰和趙剛非常的了解,兩人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隻要有理由整死對方,他們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而他隻需要借助兩人之間的不信任和疑心重的特點,稍加添油加醋,他相信一定可以引起離峰和趙剛生死搏鬥。


    在晉升金澤殿大執事之後,他就一直在位榮登五殿之首做準備,現在機會來了,他自然不會放過。


    “——師兄,我覺得還是謹慎為上,金魁可是我們多年培養的殺手鐧,若是真出什麽意外,掌門那裏恐怕就不好解釋了,倒是我們可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大漢微微歎息一聲,他知道純銅的性格,陰險狡詐心機叵測,凡是他認定的事情都不可能改變。可他心中實在不放心,百餘年來,離峰和趙剛的手段他也見識過,兩人都是老奸巨猾心思縝密之輩,想要對付兩人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如若不然,百餘年來,水火兩殿也不會穩坐開陽宗五大執事殿的頭兩把交椅,離峰和趙剛也不會百餘年呆在大執事的位置上,就連掌門都無法撼動,從此事上就可以說明,離峰和趙剛並沒有純鋼想的那麽簡單。


    “師弟,你就放心吧,這次我有把握,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吧。”


    純鋼不以為意的搖搖頭,自認比離峰和趙剛強的他有些盲目自信,認為所事情都在自己的股掌之中,自信心膨脹的他顯得有些自以為是,甚至忽略了離峰和趙剛兩人在開陽宗的勢力。


    在純鋼暗自得意計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時候,外門潤水監李隆基的房間中,關伍和李隆基灰衣老者三人也在計劃著針對展鋒的陰謀。


    “師兄,這弱水陣法真的可以逼迫展鋒使出紅蓮劍氣?”


    李隆基一臉擔心的看著桌上關伍帶來的陣盤,語氣中帶著濃重的懷疑味道,壓抑太久的他比以前更加的多疑,甚至已經到了不相信任何人的地步。


    雖然關伍已經鄭重的說過,陣盤是趙剛給的,可他心中還是不放心,最主要還是擔心展鋒公布手裏的傳音玉簡。


    “當然,我們隻要將展鋒引入陣中,讓後在用留影石記錄下他使用紅蓮劍氣的過程,讓後將留影石交給大執事我們就大功告成了,到時候我們也就不用在提心吊膽了,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後,立即將他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關伍臉上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洋洋得意的笑了笑後掃了李隆基和灰衣老者一眼,嘴角微微一揚信心滿滿的保證道。


    他手中的‘弱水陣法’是趙剛根據展鋒的情況特意煉製的,陣法的威力自然不一般,而且展鋒是火屬性修士,在遇到水屬性陣法後實力必定受到限製,不拿出殺招肯定是不可能,而這正是趙剛想要的結果,為此,趙剛還為關伍準備了一塊,修仙界非常稀有的留影石。


    留影石,顧名思義就是可以記錄影像的特殊玉石,也正是因為他這種特殊的性質,這種玉石一般隻有在空間裂縫邊緣才能找到,所以在修仙界中很少有人使用,而為了對付離峰,趙剛不惜將身上唯一一塊留影石給了關伍,足以看出他對離峰的恨意。


    “那我們現在就行動吧。”


    灰衣老者一聽,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展鋒的事情一直以來都一籌莫展,現在有盡快解決的辦法,他自然不願意在等下去,想要盡快解脫來自趙剛和展鋒手中傳音玉符的壓力。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必須選好時機,再過幾天挑戰賽就要開始了,到時候展鋒無論輸贏都會引起一些人的怨恨,我們到那個時候在動手,就可以迷惑火麟殿的人。”


    關伍搖搖頭,伸手收起弱水陣盤,掃視了李隆基和灰衣老者一眼,意味深長的笑道。


    “師兄果然高明,這樣一來誰也查不出那小子的死因,我們也就安全了。”


    李隆基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眼中精光一閃,滿意的點點頭,神色恭維的看向關伍肯定道。


    誰都知道展鋒的挑戰賽不僅僅是一場比賽,這其中牽扯到五殿外門弟子勢力問題,還有就是在挑戰賽中賭注莊家的問題,看似一場簡單的挑戰賽卻暗含了許多的勢力參與其中。


    說實話,外門弟子中實力比空翠庭四大惡人高的人不在少數,可四大惡人能穩居前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各方勢力的調和。


    “不錯,到時候即使火麟殿追查,我們也沒有殺人的動機,真是一個奇謀妙計。”


    灰衣老者摸了摸胡須,輕輕的點點頭,笑意黯然的說道,心中的壓力瞬間減輕了不少,愁眉不展的臉色也舒緩了很多,對關伍的計劃亦是十分的讚同。


    “好了,此事我們還需要精心設計,在此之前不能讓火麟殿的人知道,否則就可能前功盡棄,以防萬一,以後我們分頭行動,有什麽事到後山匯合。”


    關伍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拿出趙剛給他的陣盤就是為了安撫李隆基和灰衣老者的心,現在目的達到了,他立即伸手敲了敲桌子,開始做最後的安排。


    “師兄放心,我們會很小心的。”


    李隆基和灰衣老者鄭重的點點頭,一臉的堅定,這段時間他們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眼看噩夢就要結束了,他們自然不敢放鬆。


    醜時三刻,雲來峰,雲崖。


    雲崖,雲來峰最高處,是一個觀賞雲來峰雲海的最佳位置。


    “你來了?”


    岩舞抱著雙手,懷裏豎著一柄三尺長劍,峭立在雲崖邊一塊凸出如墳的石頭,聽到微弱的腳步聲後,神色不變,也不回頭,似乎知道來人是越風。


    “師傅去找過你?”


    越風慢慢的走到岩舞的身邊,手中輕輕的揮舞著折扇,答非所問的瞟了岩舞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肯定。


    “他不是也去找你了嗎?”


    岩舞依舊望著遠處,俏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仿佛就像是豎立在哪裏的石雕,那如冰一般的眼神又像是一塘清澈的湖水,沒有任何的雜質,幽若的語氣更是感覺不到任何的起伏。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越風輕輕歎息一聲,收回在岩舞身上的目光,望向波雲詭譎的雲海,略帶沉重的問道。


    “時機一到便是他的死期。”


    岩舞秀眉一皺,瞟了越風一眼,玉手不禁握了握懷中的長劍,神色異常的堅定,冰冷的眼神中透著無情。


    她名義上時離峰的記名弟子,實際上確實離峰暗中培養的殺手,從她成為離峰記名弟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將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隻要是離峰吩咐她去做的事情,她都沒有選擇,無力反抗,替離峰除掉威脅這就是她一生的使命。


    “——我勸你還是不要太早下手為好,展鋒此人並沒有你我或者師傅想的那麽簡單,從離月小姐和他相處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絕對不是一般人。”


    越風收起手中的折扇,輕輕歎息一聲,遠眺遠方,他並不在意展鋒的生死,可卻注意到展鋒身上那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岩舞是一個專業的殺手,而且從來沒有失手過,對岩舞的實力他沒有懷疑。


    可展鋒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幽靈,看不懂摸不著,在麵對他的時候心中總會萌生一絲毛骨悚然的寒意。


    岩舞與他一同入門,一同經曆過生死,也算是生死之交,他不希望岩舞過早對展鋒動手,因為他覺得隻有這樣,對岩舞或者展鋒才是最安全。


    “——我知道,我曾經與他交過手,他——確實很強,而且很特別,不過這是我的使命,既然是使命我就必須去完成。”


    岩舞點點頭,回想起當初與展鋒對照的那一幕,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們這樣的人隻有強者才會引起她們的興趣,在成為殺手的那一刻,她們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明知是死她也不會退縮,也許儒家的舍生忘死用在他們身上才最合適。


    “唉!門中金丹長老多以隱世,你有何必如此執著,如今開陽宗形勢不明,我們應該為自己多留一條退路,你若真的出手,即便成功,你自己也恐怕也會受到牽連,師傅的脾氣你也知道,到時候他絕對不會為你求情——”


    越風搖搖頭,苦笑了一聲,神色有些悲傷,語氣中略有無可奈何之意。


    他知道此時對展鋒動手絕對不是一個明確的選擇,水坎殿恐怕早就等著這一天到來,而離峰之所以要求岩舞這麽做,等於是放棄了岩舞,讓岩舞來做殘殺同門的替罪羊,以求離月的安全,同時也除掉展鋒這個隱患。


    雖然最後還是會連累火麟殿,可與展鋒一個不知何時暴露的隱患相比,這卻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更何況在自己一脈收打壓的時候出這樣的事情,對現任的火麟殿執事也是一種無形的打壓,對離峰來說這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沒有選擇,已經錯過的東西永遠都無法在改變,我和你都是這樣,若是可以選擇我寧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岩舞點點頭,無奈的歎息一聲,望著遠方,堅毅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她已經不記得最初進入開陽宗時的喜悅,也想不起自己為何要修仙,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說來可笑,修仙對許多凡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而對有的修仙者來說,凡人平凡的生活倒是成為了他們向往的生活。


    天意難測,一步走錯,步步皆輸,沒有人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就像展鋒一樣,興高采烈的他根本不會想到在自己的小院中已經隱藏著一絲殺機,一個猶如蛇一般冷冽的人早已在他的閣樓中靜靜的等著他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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