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姒!”


    餘衍珂縱馬飛速追上那黑衣少女,怒道:“難道你不應該解釋一下?”


    徐姒聲音清淡冷漠:“我為何要與你解釋?”


    快速的奔行下,徐姒的聲音夾雜著風聲,細碎得隻有隻言片語,餘衍珂勉強明白了徐姒的意思,他心底實在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騎並行,餘衍珂扭頭看著徐姒那美的驚心動魄的側臉,他沉聲喝道:“我不信你是濫殺之人,我與你同行,便是同伴,隻要你能說出原委,我便能接受,我可以幫你。”


    餘衍珂說到底還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無端一絲希冀,大概是這少女給他的直觀感受的確很美好,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這件事。


    “你幫我?”


    徐姒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輕笑道:“你王家可還對付不了整個雲琅。”


    餘衍珂一噎,過了一會兒才說到:“不,我隻代表我個人。同伴之間,應該互相幫助。”


    徐姒懶得理他,心底隻覺得這少年可笑,是該說他愚蠢還是單純?八成又是一個被她容貌捕獲的汙濁人兒。


    徐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別看她年紀不大,可行走江湖,什麽人沒見過,不說其他,單是那垂涎她容貌的人她便見得多了。


    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少。


    在這個武道大家零星坐鎮天下,聖人不敢露麵,唯一的陸地劍仙王淳儒也隻能偏安一偶的江湖上,她便是無敵的存在。


    那些個談戀她容貌的登徒子要麽瘋了,要麽死了,反正隻要敢動手,沒一個還能活得瀟灑。


    就像今天那夥人,她本來心情極佳,逛著逛著,隻是不小心露出了容貌,便被那夥子人給瞄上了。


    隻是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事,她經曆得多了也就懶得計較。


    誰知道那夥人裏麵居然還有個小鎮管事兒長官的兒子。


    也許是在小鎮上作威作福久了,膽子也就大了。


    也可能是的確沒有見過這等天仙花容,那人就起了歹心,欲要用強。


    徐姒被他的醜惡嘴臉激怒,拔劍殺人,又聽說這人身份,一時氣憤之下,闖入那倒黴官兒的府邸,削掉了他的腦袋,還順便屠了他一家十餘口人。


    造下這番殺孽,徐姒心境才平複下來。但後悔已晚,隻是徐姒也是個冷漠無情的人,殺了便殺了,果斷轉身離開。


    至於眼下餘衍珂的種種舉動,徐姒說不感動是假的,但也隻有那麽可憐的一絲而已。


    對於這種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她懶得多解釋,她能讓餘衍珂與她同行這麽一段時間就已經是看出來這少年的良善,也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極限。


    這不代表她會再多費口舌去向一個無知少年解釋什麽。


    這不是她的習慣。


    餘衍珂直覺一向很準,他一貫的信任自己的直覺。


    他已經盡量的保持客觀公正,不帶一絲潛意識的去分析,結果卻是徐姒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殺人。


    雖然他江湖經驗還很淺薄,但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傻子,他也有自己基本的判斷能力。


    心裏對徐姒的行為的確很反感,但一想到萬一她是有苦衷,那些人非殺不可,他心裏會好受很多。


    也不得不承認,餘衍珂的確對徐姒的美貌有那旖旎想法,至少若不是因此,他不會仔細去分析情況,可能他會轉身離開。


    至於拔劍相向,餘衍珂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不是她的對手。


    也正是因為餘衍珂的分析,他才咬定徐姒不可能無理由的濫殺無辜。


    也許有些人一輩子你都看不透,但也有些人真的很簡單,簡單到一段時間的接觸就可以把他看的明明白白。


    徐姒對於餘衍珂而言,便是後者。


    相處了幾日,餘衍珂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徐姒的簡單。


    愛恨分明,直來直往。


    極於劍者,大概是不需要多餘的想法的。這是餘衍珂對徐姒在自己心底深處的評價。


    而且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徐姒從小所受的家教並不比他差,她的三觀比他還要端正。


    這樣一個人兒,怎麽可能是那種窮凶極惡的惡徒?


    隻是餘衍珂很不明白,為什麽徐姒一直不解釋,難道是覺得他不值得她浪費唾沫?


    “你怎麽還不走?非要跟著我?”


    在奔行幾個時辰後,天光早已大亮,餘衍珂跟著徐姒一路跑進了荒山野嶺之中。


    身下馬兒已經累了,明顯乏力,徐姒禦馬,讓馬兒慢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卻知道餘衍珂一直跟在她身後,她隻是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說著。


    餘衍珂神色複雜的看著她那背影,那三千青絲隨意用麻繩束起,倒垂而下,水墨流光,堪堪及腰。


    他過了很久才開口說道:“其實你也知道,你很美,男人會很輕易的被你吸引,我雖然還小,但骨子裏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卻是與生俱來。”


    “要說真沒有什麽旖旎念頭,那是假的,說真的,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以前在家裏,也見過不少被人眾星拱月的美人兒,但像你這般驚為天人的,還真的很少。”


    “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對你,沒有什麽多餘想法,否則你也不會讓我跟著你同行。我也知道,你確實很強,我這麽一個被人稱作天才的人在你麵前實在顯得有些不堪,你能接受我一路同行,除了敬重我的家族,也有一絲照顧我的想法。”


    “這樣的你,又怎麽會很輕易的濫殺無辜呢?記得初遇,你因為我隻是道破你的女兒身你便反應過度,所以,這般想著,你的容貌是不是其實也成了你的累贅?”


    “所以,這次的事,是不是,也是因你容貌而起?我不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幫不了你多少,但我很看重與你之間的友情,萍水相逢,多少次的擦肩而過才能換來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你我都是簡單的人,若有難,禮當互助。”


    “夠了。”


    徐姒駐馬,皺眉打斷餘衍珂的喋喋不休:“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嘮叨?”


    餘衍珂愕然看著她。


    “你的想法如何與我無關,反正你也看得明白,我不是好殺之人,至於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你也沒有資格要求我解釋,與你同行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寬容,要麽滾,要麽閉嘴。”


    徐姒難得的說了這麽多,說完,也不管餘衍珂如何去想,再次前行。


    真是霸道啊。


    餘衍珂苦笑,這人應該也是什麽世家大族出來的吧,還是那種從小被眾星捧月慣了,所以才養成了這種霸道的秉性。


    不過,還好,餘衍珂有了她的那句話也算心底安穩了一些。


    好歹,她也算是解釋了一番。


    收拾好心情,餘衍珂跟上她,隻是,餘衍珂又終於記起來,這少女可是犯下了驚天大案。


    以雲琅帝國官家機構的霸道蠻橫,江湖人敢殺朝廷官員,就算是個極其不入流的地方小官,那些是極為了不得的大事,說不得就已經驚動了朝廷。


    要是再勾引出那位武聖的徒子徒孫,也就是雲勾院那幫狼崽子,估計就真的出事兒了。根本就插翅難逃。


    餘衍珂憂心忡忡的對徐姒說道:“我們要不趕緊往南邊去吧,離開雲琅,大抵上會好很多。”


    徐姒冷淡回應:“怕什麽?以雲琅辦案的速度,現在就在滿世界找我們了,這時候跳出去,跟小白兔暴露在大灰狼眼底下沒有區別。你要是害怕,你可以走,沒人留你。”


    餘衍珂被她一番話堵得惱怒,卻又不好發作,確實是自己非要跟著她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這麽不要臉?


    可能徐姒對他的態度就是再差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餘衍珂確實莫名其妙。


    離開那青沂鎮後,兩人跑進了一座大山裏麵,說一座其實不太合適,這應該是一處巨大的山脈。他二人隻是進了其中的一座山而已。


    這山脈勢起雲琅南地,落於勾陳與雲琅的邊界。


    民間有傳言說這是大涼龍脊所在,隻是因為龍首被斬,大涼覆滅,所以這龍脊也就再無靈氣,變得死氣沉沉。


    雲琅官家對它的命名是南嶺,沒有去管那些個民間的亂七八糟的叫法。


    餘衍珂對於這山叫什麽這水又叫什麽曆來不太關心。


    徐姒也一樣,隻不過,她比餘衍珂還絕對一點,隻要與她無關,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有了一樁案底在身的徐姒好像話也稍微多了一點,慢慢的能夠搭理餘衍珂一兩句,哪怕有時候隻是很敷衍的一個“嗯”。


    對於這一點,餘衍珂很是鼓勵了她很久,讓她多說話,不要這麽冷冰冰的,也沒管徐姒聽不聽,反正就這麽絮絮叨叨的說著。


    目前看來好像還有一點效果。


    進入這荒無人煙的山裏麵已經有好幾天了,徐姒倒是心境平穩,反倒是不是正主的餘衍珂憂心難止。


    徐姒對他那些憂慮嗤之以鼻,根本就懶得理會。哪怕餘衍珂的憂心深關於她。


    每天一邊前行,一邊打點野味,什麽獐子,麅子,山雞野兔,徐姒所過之處,基本隻留下一地骨頭。


    餘衍珂倒也漸漸學會了她的手藝,擔任起夥夫的角色,對此,徐姒沒有半點意見,反倒越發樂在其中起來。


    眼看著,就離雲琅邊境越來越近,餘衍珂的思緒也越發緊繃起來。


    他覺得之前那件事,怎麽也會有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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