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本來想說一句“抱歉我不站隊”以此來暫時隔絕卡爾的想法,誰想到旁邊坐著的阿蘭先她一步站了起來,主動挽上了卡爾的手臂。


    湘了然,同時一把將小可憐室友拉了下來。


    室友皺著眉看向她拉著自己下擺的手指,有些嫌棄地抖抖衣角,明明旁邊有空位硬是屁股挪了幾個位子坐到了另一頭的椅子上。


    湘荒唐而不可置信地發出一聲極其短促的冷笑,“真的,他以為他是誰啊?哈,真是好笑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會管這閑事?他這種人在監獄裏早不知道被人弄死多少回了。”


    秋玹瞥了眼拉扯之間神情有些不耐的卡爾,“先不說這個,阿蘭到底怎麽回事,自從兩天前從醫療室回來後就很奇怪。”


    “別理他。”湘往後靠坐了一些,“他現在就是一邊覺得對不起你一邊自己跟自己較勁呢。”


    聯想到那天操場上發生的事情,秋玹心裏大概有了個猜測。她也沒說什麽,隻是朝湘聳了聳肩,繼續在人群中搜尋。


    似乎這一天是每周難得一次的特定放風日,所有來到院子的犯人們情緒看上去都十分高漲。這樣的激動一直維持到院子的大門入口幾個人影走了進來,一瞬間,詭異荒誕的沉默隨著那幾人移動的步伐在犯人中間蔓延開來,就像是接龍一樣一個傳染著一個啞口無聲。


    秋玹坐起了一點身子探頭看,似乎是感應到她的視線,隊伍裏一個女人微微仰頭看了過來,緊接著笑了笑,張口比了個“又見麵了”的口型。


    懷桑。


    那個跟著自己進試煉場的人,她果然去了a區。


    似乎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秦九淵樣貌的男人同樣偏頭看了過來,挑唇朝這邊輕輕眨了下眼睛。


    “是a區的人……”“他們今天怎麽會來?”“一下子來了四個?怎麽回事,聽說那天晚上越獄的不也是他們嗎?”


    最初的怔愣過後犯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而這樣的低聲交談同樣扼殺於那幾個a區的犯人腳步向這邊走來的瞬間。


    眾目睽睽之下,以埃維為首的a區四人坦然自若地坐在了屬於皇後團的位置上,而身邊圍聚著調笑的犯人驚慌失措地給他們讓座。


    卡爾早就見情況不對勁先溜了,皇後團的幾人麵麵相覷一番,隨後還是阿蘭重新調整了一下麵部神情,硬著頭皮坐在了其中一個人的腿上。“怎麽今天突然來找人家呀,也不提前讓人來通知一聲。”


    “寶貝,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那犯人手掌貼著阿蘭腰際摩挲一陣,接著雙手一提就瞬間翻臉不認人將人摔了出去,他的聲音提高了一些,足以清清楚楚地讓所有人都聽見。“我們今天不過是來湊熱鬧的,你們該怎麽比還是怎麽比,一切照常就好。”


    他這話說得十分高高在上與理所當然,明明大家都是在外麵犯了事被關押進來的犯人,可他們卻儼然一副獄中土皇帝的做派。而事實上,就算底下的刺頭犯人們都在心中罵娘,也是沒有人敢真正站出來反駁的。就像秋玹第一天入獄時湘告訴她的,任何一個a區的犯人實力都是他們不能想象的,若是想要挑戰a區,便相當於跟一群與自己起碼差距了九個試煉場的高階行刑官在打鬥。


    秋玹伸手捉住了險些滾落下台階的阿蘭的領子,在後者略微難堪又有些麵對她時不自在的神情中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就當沒看到一瞬間從旁邊座椅上投來的四道目光。


    這場試煉,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更加偏向於那些傳送到a區的行刑官的,因為越級挑戰,尤其是像他們這種生存於絕境的行刑官之間跨了起碼九個試煉場緯度的越級挑戰,完成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


    這次來的a區四個人裏麵,那個摔下阿蘭的男人是世界原住民,而除了懷桑之外,還有一個行刑官。


    同樣是一名女性,周身沉默著坐在陰影裏看不出臉上的神情,雙手抱臂時就像是一柄等待出鞘的寒劍。


    湘悄悄往遠離四人的位置挪了挪,再次跟秋玹講話時都帶上了一點小心翼翼。“你說他們幹什麽要過來我們這邊坐啊,如果說是來找樂子但又把人甩出去,到底想幹什麽啊?”


    秋玹:“都怪我的惹火犯了錯。”


    湘:“……?”


    不管怎麽說,今天本就該是向各區老大挑戰的放風日,就算是頭上有a區那幫強到變態的人守著,真正有野心的人還是絕不會輕易放棄這次的機會。


    這次照例還是從d區開始。


    人群安靜了一會,最先從人群裏站起來的,竟然是花臂大哥。


    秋玹拍了拍手竟然莫名產生了一種與有榮焉的感受,畢竟誰能想到就目前來說場上最有種的那個人跟她們是室友呢。秉著室友之間友好相處的心態,在大哥路過身邊的時候握拳抵了抵左肩示意兄弟加油。


    大哥不忍直視地移開目光。


    懷桑在旁邊輕笑了一聲。


    隨著犯人們逐漸開始又活躍起來的口哨與喝彩聲,在一群小平頭的簇擁下,d區現任老大赭三沉著臉從人群中站了起來。大哥的眼神一下子肅靜起來,他手肘夾著手臂拉伸了幾下,期間目光一直追隨著赭三的移動而移動。


    他全身的氣質都不一樣了,就像是第一天入獄的時候,當著秋玹的麵把那個凸嘴男人按在地上打一樣。


    秋玹坐直了一些。


    赭三盯著對麵猛虎一般窺視著自己的男人,他靜靜站在原地,雖然同樣凶神惡煞地沉著臉但目光卻十分平靜。兩人就像是什麽武俠中描寫得那樣互相盯著用眼神對峙,這樣的死寂一直維持了將近一分鍾,緊接著,大哥動了。


    凶狠有力的拳頭找準方向直麵著赭三而來,一擊未中,男人很快側身往旁邊狠踹一腳。赭三躲過了迎麵而來的拳風,卻是硬挺著腰挨下了這一腳,同時旋身牢牢扣住對方未來得及收回的膝蓋,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花臂大哥瞬時重心不穩倒地,倒地的同時另一隻腳勾著反絞上赭三肩頸將對方一並帶倒。赭三壓在上方毫不猶豫幾記重拳朝大哥麵中以及腹部而去,大哥壯實手臂護著自己頭部要害,一麵在空隙中找準了時機腰部用力將赭三反壓在身下。


    兩人纏鬥在一起,過程中甚至沒有什麽花哨的技巧手段,純粹是力量與力量之間拳拳到肉的互搏。堅硬指骨撞擊到皮肉上發出驚心動魄的巨大悶響,因為不可避免地沾血而帶上了點黏膩觸感,伴著骨節斷裂的沉痛悶聲,清晰而直觀展現在每一人麵前。


    大哥要輸了。


    秋玹的位置看得很清楚,赭三無論是力量還是壓製甚至是身體素質過硬的程度都比大哥要高上好幾個台階,兩人用的打鬥方式又都相差不多,大哥輸是早晚的事情。


    這場挑戰,對於大哥來說或許已經是以命相搏拚盡全力了,但對於赭三大概就隻相當於熱身賽吧。


    果然好強,不願意在其他區甘為人下所以才來d區當老大的赭三,他的實力肯定不隻是有c,甚至已經達到了某些b區犯人的水準。


    之前那個用拆信刀跟秋玹打了一場說要在院子等她的女孩行刑官,說不定也不是赭三的對手。


    而該說大哥不愧是大哥,單是能屈能伸這一點就領悟得很好,心知自己已經徹底失去獲勝的機會了,大哥幹脆利落地放棄反抗改為雙手護住要害的姿勢,頂著麵部神情抽搐的疼痛大聲說了句“我認輸!”


    如果不是這句話說得早,那這幾拳下來,他能被活活打死。


    赭三挑了挑眉,倒也沒再趁機下狠手。將自己手上的血抹在大哥臉上,從他身上爬起來按了按指骨。


    “下一個?”


    d區爆發出一陣歡呼,而等了一會,見再沒其他挑戰,赭三似是有些興致缺缺地聳肩準備下場。


    一個人影徑直從幾米高台落下,穩穩當當立於他身前。


    “哦,小妹妹。”赭三打量一瞬麵前人,慢慢悠悠道。“那麽也別廢話了,直接動手吧。”


    “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那女孩卻搖頭打斷了赭三的話,外圍處犯人們發出倒喝彩一般的噓聲,女孩子卻沒反應,隻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今天一共有三個人要挑戰你,如果你連著打三輪的話太不公平了一點。這樣吧,不如我跟第三個要挑戰你的人先打一場,然後由贏的那個人再來挑戰你,如何?”


    “少廢話趕緊打!”


    “一個兩個d區的人那麽囂張多事,後麵還有人在排隊等著呢!”


    “你以為這是國際賽事呢還有規則,要動手就快點!”


    還沒等赭三回話,四周圍著的犯人就率先不樂意了起來。他們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好不容易等到了每周一次的放風挑戰日,還要費心去聽那些多事的人將什麽挑戰規則,自然是不樂意聽了。


    赭三的表情也有些難看,一個區的老大被人這麽說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但無奈在今天這幾場挑戰賽中他的地位還確實不夠看,隻能咬著牙忍下來。


    “就按你說的做,你們動作快點!”


    女孩冷哼一聲,轉頭下巴朝著人群中的秋玹挑起。“聽到沒,快點來!”


    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怪不得那天會說“我在‘院子’裏等你”。


    這就等於是硬逼著秋玹上場,哪怕她開始的時候是不願意今天打這一場的,但由於現在的事態情況發展,也就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身邊好事不耐煩的犯人已經開始用粗俗的語言催促起來,秋玹歎口氣安慰了幾聲擔憂的湘,起身往下走。


    圍在前排的幾人是前墩哥幫派裏的成員,見狀對視一眼。緊接著,一個小個子男人起身似是想要去出去上廁所,他與朝下走的秋玹擦肩而過,藏在指縫裏的裁紙刀探出一個寒芒。


    “想幹什麽呢?”


    男人突然渾身一僵,抵在要害處的利刃好像他稍有一個動作就會毫不猶豫地刺穿他的腎髒。身邊那個人微微側頭,以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你的小刀”。


    兩人互相迎麵直至擦肩而過的全過程在他人眼中也不過幾秒不到的時間,看起來就是隨處可見的路過。而沒有人看到,最後走出場館範圍的男人臉色慘白手腳發軟,幾乎扶著牆體才不至於丟臉倒在地上。


    “你的刀很特別。”


    秋玹與女孩麵對麵站著,那女孩今天特意把監獄服的長袖從手臂上放了下來,正好可以遮擋住整條手臂的長度。而秋玹知道,在對方的慣用手袖口裏,同樣收著她的主武器。


    “看起來你的也是。”她淡淡回複道,女孩沒有否認朝她擺了一個起手式。


    “快點打啊!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呢!”


    “就是啊,你們女人打架之前還要和對手交流感情的嗎?”


    “是不是在故意拖時間啊!趕緊打啊,看得我火大!”


    “火大就憋著!慣著你們是不是!”秋玹直接比那個犯人更大聲地吼了回去,脾氣差到極點。“我們怎麽打關你們什麽屁事,不想看就滾啊!”


    上一秒還在瘋狂叫囂的犯人們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漫罵聲隨之而來。


    “你理他們幹什麽,打好這一場就行了。”女孩站在對麵朝秋玹歪了歪頭,後者把頭從雜亂的外圍看場中轉回來,話語間又恢複了之前的平淡。


    “想驗證一個想法罷了。你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開始。”


    她話音剛落,女孩腳尖蹬地就朝她俯衝而來。秋玹二話不說隨之拔刀出鞘,正麵迎上對方的進攻。


    圍觀的犯人裏,埃維咧著唇角笑著放下了貫穿出一個血洞的屍體,血液從手臂上滴下,又重新回到了那個之前叫囂得最響的犯人身體裏。


    頂著秦九淵麵貌的男人兀自笑得滲人。“我看看,還有誰想要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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