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怎麽了!”


    “你不是剛才……!”


    一瞬間,除了幾個仍沒有反應過來的新人,在場或坐或站著的組員們紛紛神情一厲,抽出武器對準了撞開大門的人。


    秋玹直接順勢滾了進來,站都沒站起來就拉著亞薇特的褲腳喊著“上!給我打她!”彥姐後腳炸著火球衝了進來,在麵對幾個站立圍成一道天然人牆的大漢時總算冷靜了下來收回了手勢。


    “以多欺少,不愧是你的隊伍,一丘之貉罷了。”


    “你誰啊你,怎麽說話的呢!”亞薇特將秋玹扒拉到後麵去,大劍一掃就憑空橫執於她胸前,“想打架?都不用他們出手,我奉陪。”


    秋玹被她像趕鴨子一樣趕到客廳的後麵,定了定神才發現在被幾人擋住的後方,有一個身影麵色慘白地躺在地上,看起來簡直跟在白禾溪他們組看到的那兩個疑似壞血病的人一模一樣。


    她麵色一凝伸手探去,才發現那個躺倒的新人女孩子皮下已然出現了瘀點與積血,渾身上下骨骼脆弱得像是在陳醋中泡了幾個月。


    “怎麽回事?她是什麽時候倒的?”


    “就在你出門之後不久。”葉情抱著手臂坐在一旁這樣說道,而另外兩個剩下的新人們則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般坐得離她遠遠的,看上去並不想和她,或者說還有秋玹扯上什麽關係。


    還是個傳染疾病。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彥姐他們隊伍中那個突然倒下的男人也應該是同樣患上了這種疾病,這種疾病發病速度很快,而且從傳染到發病往往隻需要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


    那邊,彥姐與亞薇特仍然在對峙著。


    “姐,先放放別打了,你們那個組員現在怎麽樣了?你趕緊先去看一眼他的情況然後把人隔離開來。”秋玹蹲在地上朝彥姐喊道,後者甚是不領情地瞪視她一眼,道:“我那個組員不就是被你給打傷的嗎,你竟然還好意思提起他?”


    “我說過了不是我,而且現在更嚴峻的事情是有一種疑似傳染病的疾病在船上傳播。我們有人也發病了,趕緊去看看你們那個組員現在怎麽樣了,你可長點心吧。”


    “……傳染病?”彥姐若有所思地收回起手式,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地上躺著的虛弱的人。她看上去已經有些動搖了,但仍對秋玹的話保持懷疑態度,“等著,最好不是你耍手段騙我。否則,隻要在船上一天,你就總有落單的那一天吧,別被我逮到機會。”


    這樣說著,她臨走前似是又回頭以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秦九淵,後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出了休息室的門。


    “嘿,這招還不錯,不過你又幹嗎打別人的組員啊,你不是個輔助嗎?”亞薇特看著她走出門,然後回身也在秋玹身邊蹲下。後者淡淡看她一眼,道:“我沒打他,之前說得也都是真的。”


    這樣說著,她隱去了一些關於自己與白禾溪的信息,將與白禾溪見麵後的所見所聞又複述了一遍。


    柳青皺眉聽完,道:“她之前突然發病的時候我們也以為隻是船上司空見慣的壞血病,但是若照你說得來看,恐怕這場惡疾不會就這樣輕易結束的,之後被傳染上的人將會越來越多。”


    “你說得對。”秋玹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會不會通過人體傳染,先清出一間房間來把她隔離了再說吧。”


    將人給隔離出了這片區域,剩下的人們麵麵相覷了幾分鍾,柳青在背後悄悄戳了戳秋玹後背,悄聲道:“我們要不要去找副會長商量一下啊?”


    “暫時先別動吧,”秋玹道,“他之前說會過來的,我們等他找過來再說。現在要不然去船醫室拿點藥,或者讓專業的來看看是怎麽一回事吧。”


    最後一句話她刻意提高了些音量,亞薇特聳肩表示同意,葉情也跟著點頭,隻有剩下的兩個新人按兵不動著仍有自己的考量。


    “那我們三個去醫療室,你們留下來照看一下那個新人。”亞薇特手指在柳青、秋玹身上點過,葉情挑挑眉還是表示同意留下來,隨即秦九淵卻道:“我也去。”


    “去個醫療室而已,用不著那麽多人。”


    “我也去。”


    “……”


    “這樣姐妹,要不你留下來看著,我跟柳青還有y……還有埃維一起去。”見氣氛開始莫名詭異起來,秋玹連忙開口道,“我看你剛才在釣魚的時候也累著了,好好休息吧,我們去完了就回來。”


    亞薇特沉默一瞬,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幾秒,隨後還是聳肩表示著“好吧,那你們既然願意就去吧。”


    就算是亞薇特真的察覺出來什麽,但目前就算是知曉她與柳青的關係其實也無傷大雅,反正也就是同一個公會的人一起帶著過試煉場而已——比起現在船上活不活得下去都說不好的氛圍來說,倒還真沒有幾個人會關心誰與誰同盟之類的破事。


    “這種傳染病才是最麻煩的,”柳青與他們並肩走著,神色間滿是鬱色。“不清楚傳染源,不清楚傳播途徑,連怎樣預防都尚不知曉。我總感覺用不了多久,這艘船上的人就會都……唉。”


    “別想那麽多,我們現在一百個人,就算是死五十個也不至於團滅。我跟白禾溪,我們會把你活著帶回去的,沒事的。


    “……謝謝。”


    還沒等他們完全抵達船醫室的大門,就被那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的人群給驚訝到了。問了一圈才發現幾乎全都是因為組裏有人感染疾病倒下而來的,那個看上去四五十多歲的船醫被問得煩了,當下一掌拍在木桌上,朝人群吹胡子瞪眼。


    “說了別問了,船上壞血病多正常的事情!也別過來問我拿藥了,維生素c片這段時間都已經沒有庫存了,怎麽樣都沒有了,現在在大海上我到哪裏去給你們弄藥來!你說說你們這群人啊,平時每天食堂都會供應特調的水果與果汁,強調了多少遍的事情每天一定要吃水果,就是不聽!現在好了,隻有出了事才知道……”


    人群即刻又鬧哄哄地吵作一團,秋玹他們三人甚至連船醫室的門板都擠不進去,隻好想著趁現在先去餐廳看看有沒有被剩下的水果汁,而下一秒整個船醫室連同外側走廊的部分就都被一層透明的屏障而籠罩。


    心中有了個不好的猜測,秋玹僵硬地轉回身,就見那個中年船醫說著說著整個人身上的神態氣質都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轉變,直至在義憤填膺的話語中嘴角開始不自覺地病態上揚。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我早就說過了啊!平日裏如果大家都注意一點,懂得提前預防,又怎麽會等到現在染病才開始後悔莫及?所以說,所以說啊!根本就沒有人在乎過我的感受,你們一個個的,今天我也要讓你們來體會一下這到底是什麽感覺!”


    他說著說著,所有人手中就多出了各種醫療器械或是與之沾邊的道具。有的人拿到的是一把薄如蟬翼的手術刀片,有的是鑷子,有的是聽診器,還有的僅僅隻是一個清潔口罩。


    “什麽意思?”“這又是個什麽東西?”


    人們拿著憑空出現在自己手中的道具竊竊私語道,那中年船醫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們的疑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所有人不能夠交換手中道具,不能夠與他人合用道具。在此基礎上,無論是由於什麽而生的傷口或疾病,用你手中道具治好一個人,就算是獲勝。”


    用手中的道具治好一個人?


    他話音剛落,就又事不關己似的坐回到那張小桌子前看資料去了,有人已經試過了,醫療室乃至門前那一條走廊裏的屏障依然不能突破。也就是說,這場分數任務是有地點限製的,除了醫療室之外他們不能去任何地方,就隻能在這點區域中,想辦法“治好一個人”。


    聽上去規則還是挺簡單的,問題就是……秋玹低下頭看著手裏製作精良工藝繁複的小盒子,相比起其他人手中相對簡陋的器械,她這簡直算得上是船醫最後的良心了……個屁。


    這是個什麽盒子啊?


    她頭大地掀開那個花裏胡哨整了一大堆並沒有什麽屁用的暗紋與圖雕的蓋子,映入眼簾的是內部幾個十分精巧隔層,分別裝著同樣雕刻著精美繁複花紋的木樁、十字架、小瓶聖水、禱告專用經文書、大蒜和鹽巴之類的。


    這特麽跟某個中世紀獵殺吸血鬼組織頭目用的血獵工具箱用什麽區別啊!為什麽這種工具箱也會出現在“醫療器械”的範疇裏麵?


    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有些拿不準現在同樣被困在船醫主場的人中有哪個是碰巧擁有那麽點血族血統。隻是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來捕殺吸血鬼的箱子,也不知道算是哪門子的“治好一個人”就是了。


    無言地深深歎了口氣,她轉頭去看身邊柳青與秦九淵手中拿的東西,發現一個是一把咬骨鉗,一個是……自動體外心髒除顫器?


    有門。


    不愧是你。


    她朝舉著儀器的秦九淵投去讚許的目光,後者挑挑眉,道:“那用在誰身上?”


    “隻要是有人脈搏暫時停止應該都可以用來‘治好’他,不過現在要臨時去找一個這樣的人實在有些困難……”柳青目光掃視了一圈人群,“除非我們……不過那樣的話感覺不太好。”


    “那就再等等吧,不用我們親自動手。”秋玹啪的一聲合上那個花裏胡哨令人頭疼的小盒子,將它放到一邊,抱著手臂開始等待了起來。“不會太久的,按這些人的性子,等會一定會動手,到時候你們兩個拖住,我就衝上去救人。”


    “好。”“可以。”


    果然,三人沒等一會,另一邊的一個小範圍內就起了衝突。原因是一個拿到了軟膏與紗布的人想要臨時往另一人身上劃一刀,再“治好”他,那人不願意,結果就打了起來。


    兩人之前的纏鬥很快就上升到了身後的小組之間,四五個行刑官開始在狹小的空間裏爭鬥了起來。秋玹視線一直放在其中一個看上去最弱最容易受傷的人身上,等到那個瘦小男人終於被一道風刃擊中胸膛,她神色一凜道:“動手!”


    話音未落,秦九淵率先衝了出去。他抬手揮擊開另兩個行刑官的阻攔,一手箍著那男人脖子將他整個人拎起往這邊的方向拋了過來。


    秋玹接住那人就往空曠的角落裏跑,柳青跟在她身邊放著箭。兩人衝到原來所在的角落裏,秋玹手一甩剛想拆開兩塊電極板,就看見挨了一下的男人現在被迫躺在地上,正頑強地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她。


    她沉默一瞬,抬手給了他一記重拳。


    男人的眼睛閉上了。


    在身邊柳青的無言中,她利落地撕開儀器包裝,將電極貼在了男人的胸口。


    “他們想救人!阻止他們!”就在這時,被半路截胡的組員反應過來,紛紛朝儀器所在處衝來。同時圍過來的還有大多數同樣不想要看到有人獲勝的行刑官,一時形勢十分嚴峻。


    不幸中的萬幸,他們現在所處的是靠近屏障邊緣的一個直角角落中,也就是說身後與一側可以完全放下,隻要注意身前的一側就可以了。“麻煩你了。”秋玹朝柳青說道,手中動作片刻不停地按照急救指示進行著。柳青點點頭與秦九淵站在一起,落後了一個身位將手中的弓弦拉滿。


    “動手!”


    一時間,眼花繚亂的技能在她身側耳畔炸開,秋玹此刻腦中卻全是儀器連接那人心髒發出的冰冷指示音。


    搞快點搞快點搞快點。她在心中默念著,可五個周期的心髒複蘇後,男人心律卻始終沒有恢複有效灌注。在此之後又是五個周期,一輪又一輪。


    該不會當時力氣沒控製好直接把他打到完全死亡了吧。


    秋玹暗暗咂了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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