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下一粒袖中暗藏的九九玉霜凝香丸,靈姬身體稍有好轉,仍舊不似先前抖數狀態,要怪隻得怪魅姬,藥物的壽命如此短暫。一個時辰內,氣力倍增,內力的升格與個人的綜合實力密切相連,交戰一次,身體似火一般灼燒煎熬,之後,藥效逐漸地消耗殆盡,身體也是一次千瘡百孔的傷害,心力也隨之下浮,這令靈姬原本取勝的心生出了幾分頹廢。


    說出去的話就要一言九鼎,意誌力驅使著靈姬堅強地支撐著,定要允諾完成剩下兩個回合的比試,即使輸了,也不能退縮。琅玕清楚依賴藥理,不僅增氣力,可更是傷身,身在其中,又無能為力,也無法勸阻。正邪對峙之際,隻得任她自傷,心,真的很疼,很痛。


    過了一刻鍾,比武繼續。


    “敢問第四回合,是哪位英雄?又是什麽內容?”靈姬力不從心地詢問道。


    若知曉她就是靈使者,萬萬不會毛遂自薦,讓自己陷入無可奈何的尷尬後悔局麵,背後的榮泉分外自愧,可終究麵對,自報:“是在下,按照布告所列,比試劍術。”


    靈姬擰過身體,望著榮泉,一字不說,所有的心思都在那雙清澈透亮的雙眸中。


    靈姬氣息不如先前聚集,反而無法控製氣力方向和力量,渙散後明顯露出疲憊神情,卻依然亮出陰陽軟劍,榮泉也隨即展出玉劍.二人同時灌注氣力於劍鋒,這裏榮泉翻腕出手,劍身生出凝霜,寒氣凜凜,露出一招海鳥劃水的手法施出來,冰冷的劍鋒劃在地麵,泛起一股股寒氣,從下到上,撩起一陣氣流,直擊靈姬,靈姬橫劍於胸前,右手緊握劍柄,左手掌心使力於劍身,體內氣力在內力的驅使下貫注於劍內,在劍氣威力的震懾下,自成圓形,似一道屏障包圍和保護靈姬,但見她雙手使力抵擋住了衝擊而來的冷氣流,榮泉謙讓,隻逼出了六成氣力,靈姬心有感恩,也逼出了六成氣力,榮泉收力,正麵劈過去,靈姬急轉腰肢,玉劍橫向劃過豎向的陰陽軟劍,摩擦數下,星星點點落空中,軟劍卡在了玉劍的劍柄中,二人僵持之下,肢體相觸,眼神相望,榮泉是熾熱的,含情脈脈的眼神,靈姬是迷茫不解的眼神,仔細觀來,是遇見了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是琅玕給過她的,頓然幡然醒悟,難道……?她不敢往下想,冰冷的寒氣,越來越近,榮泉有感將玉劍脫離,橫劈過去,靈姬一個下沉身體,掠過玉劍,擰過身體,橫刀抹向榮泉,榮泉騰空前翻至靈姬後方,靈姬回身左右掄劈,榮泉左右相閃,靈姬故意變劍黑色,纏繞住玉劍,榮泉抽不出,便出力旋轉兵器,靈姬在空中多次左右旋轉,榮泉撤步,靈姬隨前落地,在著地期間,榮泉集氣力與劍鋒一點,用高深的內力逼出那一點氣力,就像如意珠一樣射向對方,射中後定會動搖五髒六腑,震碎全身骨頭,當場噴血斃命,這是師父秘密傳授的一招指劍術,若是能避開,無礙,若是避不開,便會擊中靈姬,其實榮泉並未使出全部氣力,為不傷及靈姬,瞞天過海的保留了許多氣力於劍內,可保劍身寒霜未消,驚訝間,靈姬躲閃不及,射中了她的右肩膀,僅是撤出幾步,並無大礙。


    “榮公子,真是憐香惜玉。”寸斤不解地埋汰道。


    “旨在點到為止。”榮泉回言。


    “一個女子連戰幾局,關心乃是理所應當的。”歐陽羽說。


    “男人不僅要對自己的妻子、女兒寵愛,也要對與自己不相幹的女子,同樣懷有憐愛之心。這樣的人我是頭一個稱讚和佩服的。”琅玕稍有戲謔道。


    人人都聽懂了其中的弦外之意,寸斤顯出尷尬之容,不好意思再多說一句。萬俟嵱是個處事周全之人,也探出源頭,便圓滑解圍道:“若是人人都對別人的言語生出歪念,說出來,一人一句,豈不害了人家的一片好心,以後還敢說好話,做好事。樓主的本意是誇讚榮泉公子的愛人之心。”


    寸斤也是明白人,便附言道:“還是盟主知我心。”


    歐陽宮、歐陽商、鍾離沬等人都是江湖老人,這些言語上的技能都清楚如水,本是一道人,不失原則之事,照顧和包庇是應該的,隻是心照不宣而已。


    榮泉回到座位,剛坐下,琅玕道:“估摸著出了四五分氣力。”


    榮泉聽後輕輕一笑,故意詢問道:“那靈使者呢?”


    心知肚明,說出真話,困擾神智,便巧言答道:“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


    “高手目光如炬,似乎在下言語有些不恭敬,你不願意說出實話。”


    平日二人就習慣把酒言歡,調侃對方,話雖緊密,實則懷揣秘密,彼此清楚,但都不願意挑明,也不願意用小人之行逼出或者誘出。琅玕相信,隻要時間到了,一切秘密都會見天日。他目視榮泉,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道:“又開始了。”


    “一生一知己,足已。”


    此生相遇一個品德優良的知己,一個品性相似的朋友,即使隱藏多少秘密,也不能因此而避而不交,那才是做人的悲哀。交朋友交的心性,交的心境,交的是一種自然而生的微妙感覺,不是外物可以幹涉和擾亂的。


    “同感,同感。”琅玕笑容燦爛,像開了花似的。


    幽靈王和陰陽王早已察覺二人氣力的分散,若是全力傾出,那就是一番地動山搖了。幽靈王涉足江湖早,一眼便認出了指劍術,懷疑那個人還活著,而陰陽王涉足江湖晚,對指劍術一無所知,隻感歎此劍真是一把罕見的劍。


    眼見四局已過,蘇溪心中的擔心越來越少,可她並沒有放鬆神經。


    “盟主,指劍術重現江湖。”歐陽宮道。


    “消失了十幾年了,難道他是……?”寸斤懷疑他是是那個人的徒弟,此人與她的絕技一同消失在了那場武林大劫之中,當時情況錯綜複雜,人人自危,她被前任陰陽王當場殺死,每個人都親眼目睹,後來弟子們搜尋屍體時,竟然沒有找到她的屍身。後有傳言,說有人見到了她的屍體,將她就地掩埋;有人說她被人所救,因討厭打打殺殺的生活,隱居山林過著世外桃源的日子。


    “你想說的,我也想問。不過最好先不要聲張,也不要去刻意打聽。畢竟榮泉救過我們,太過了反而引發他的懷疑和猜測,此種行徑也對他不尊重。”萬俟嵱說。


    “盟主說的在理,既然同在屋簷下,慢慢地接觸,一定會知道其中的秘密。”歐陽宮回言。


    ——


    “在下風滿樓樓主寸斤,來領教靈使者的內力。”睜眼間,人已不見了,眨眼間,人就到了靈使者的眼前。


    靈姬記憶猶新,魅姬曾經有言,此人樓主之位得來不正,至於如何手段取來,無人知曉,單論一招如影隨形,就可以在不經意間要了人的性命,手法極其毒辣詭異。對陰陽八卦頗有研究,兵器隨性而造,取名為八卦雙鞭,加之長年累月,從不間斷地按時修煉,雙鞭自然是運用自如,神乎其神。


    既然這一局比試的是內力,靈姬心知,便揮臂擲劍於兵器架格內,雙方手中空空如也。此局乃決定正邪勝敗的關鍵局麵,在場之人都摒住呼吸,翹首以望。


    但見寸斤閉目養蓄,隨之左腿向左輕移半步,雙手掌心相對於胸前,將體內各處氣力貫注於胸中黃庭一點,用意誌將其調整成一股氣流。靈姬知道氣無外乎於兩種:純和雜,或者說清和濁,而世上最邪惡的力量莫過於怨恨,積怨成恨,積恨成魔。寸斤是一個心計深重之人,氣力的聚集自然是極其強烈的執勝之念,尊嚴對他來說勝過於生命,失敗就是掩麵掃地,一生一世,他都會認為自己被人指手劃腳,被人瞧不起,甚至被江湖遺忘。這樣思來,戰勝寸斤毫無顧慮可言。原先失手在於氣力聚集之關鍵被歐陽商控製,此一時彼一時,雙手可以指示天地了。


    靈姬佇立不動,雙手左右展開,閉目養神,澄其心而神自靜,六欲不生,三毒已滅,將自己處於最本性的、最無塵的原始狀態,無知見好惡便是空,空即是無,無即是空,氣息越來越純清,氣流越來越順暢,這是一股生命之氣,這也是一股渾圓靈氣,是靈姬渾圓靈氣的第六層。頓時間,氣流環繞周身,暢通無阻,隻覺得神清氣爽,潛力強大,自己也被這股清靈之氣所包圍。


    此時,寸斤的氣力越來越大,蔓延範圍越來越廣,慢慢地流向靈姬,可她始終未動聲色,更未出手,仍然靜立原位,清靜無為地將清靈之氣運行的更加自如,更加順暢。


    琅玕見後,心神難以自控,緊張地狠握座椅扶手,口中默念道:“靈姬,出力啊,出力啊。”


    榮泉也著急萬分,緊握手中的茶杯,杯中水在內力的聚集下不斷地外溢。


    這時,寸斤的氣力逐漸地將靈姬的氣力包圍,隻要使出一點內力,便會撞擊到靈姬的氣力。


    “在幹什麽呢?再不出手,自己的小命就沒了。”一旁急不可耐的歐陽羽煩躁不安道。


    “是啊,這丫頭,搞什麽名堂?”原本不愛說話的歐陽商竟然也出口說話了。


    “你們到底是哪一邊的?”聽這話,鍾離沬覺得一點都不舒服,指責道。


    “好了,別說了,靜觀局麵。”萬俟嵱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繼續觀戰。


    寸斤眼見靈姬仍舊不動聲色,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一樣,一動也不動,運行的氣力又不疾不徐,望著寸斤著急上火的表情,靈姬的以靜製動生效了,寸斤的氣力忽重忽輕,代表著心中壓抑的怒火起伏不定。


    眼見就要擊中自己,還不出手,眾人都不知其意的擔憂著,而台下的幽靈王和陰陽王似乎也在猜度著。


    過了一刻鍾,寸斤忍無可忍,便要出力了,恍惚間,琅玕醍醐灌頂地喊道:“不可出手。”話說晚了,隻見到兩股氣力在不斷地排斥和碰撞,寸斤之氣力被靈姬的清靈之氣拒之門外,任憑寸斤使出多大內力,氣力都無法滲入和吞噬靈姬的氣力,卻因為靈姬的輕微動作,讓寸斤的氣力不斷地在消耗,不斷地在外流,內力使出的越大,消耗速度就越快。


    寸斤見狀,忽然醒悟,第一局畢,歐陽羽低頭告訴過自己,這小丫頭的氣非常的純淨,能量也非常強大,不容小覷。眼見自己的氣力慢慢地消耗殆盡,此時收力,為時已晚,隻能做無謂地掙紮。萬俟嵱、歐陽宮等人更是著急萬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幹巴巴地杵著,望著。


    勝敗就在眼前,眾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可是往往事情的結果就是讓人意外。這時候,一陣怪風掛起,有一個黑影閃過,眾人都在阻擋風吹起的沙子,勿讓鑽入眼睛,不過片刻,風去了,一切都回到了平靜,而此時的寸斤卻似比武之前一樣力量充足,似乎更加巨大,他又重新聚集氣力,開始消耗和吞噬靈姬的氣力,慢慢地滲入到靈姬的氣力中,也慢慢地靠近靈姬,本來估算著用第六層渾圓靈氣打敗寸斤,時間上剛好,可是事與願違,一個時辰快到了,九九玉霜凝香丸的藥效也快要用盡了,突然,感覺所有氣力在疏散,沒有規律、沒有方向地亂竄,自己真的撐不住了,也就代表著自己快要離開了。寸斤看見靈姬的氣力和內力大大消損,體力也不見從前,便將全部力量一招使出。


    茶杯被捏碎了,琅玕、榮泉來不及思考,一並衝過去救助靈姬,誰知一個男子早到了一步,擋在了靈姬前麵二米有餘,這個男子和靈姬一起,被這爆發力強大的能量擊中後,飛出了十幾米,琅玕、榮泉緊隨,榮泉看見了那個男子,將空中的他拉住,並一起回到了台上,而琅玕看著越來越近的靈姬,急速飛至,一把扯住靈姬的手將她拉回到自己的懷裏,無意間,臉貼近了臉,靈姬氣息微弱,顏色蒼白,見之心痛難熬,那一瞬間,他毫不猶豫地將她抱在了懷裏,鼓足了氣力,一氣之下飛至台上,將其放下。


    這時,那個男子對榮泉小聲地說:“靈姬,靈姬,我有重要的話要跟她說。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琅玕,快將靈姬抱過來,這位公子要見靈姬。”榮泉對剛到的琅玕大聲喊道。


    “他是誰?”


    “不知道,你趕緊過來。”


    琅玕將靈姬抱過去,靈姬還處在清醒狀態,看見那男子,瞬間眼淚奪眶而出,淚流滿麵喊道:“姐姐,蘇溪姐姐。”


    “姐姐?”琅玕和榮泉相視而望,不解得同時道出。


    靈姬爬向蘇溪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救我?你為什麽這麽傻?你的命就不是命嗎?我不要,我不要……”


    “靈姬,我沒有時間了,聽姐姐說。”那氣力已經震碎了蘇溪的五髒六腑,唇角血流不止,她也知天命,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熬不過去了,早就知道自己的命不是自己的,是靈姬的,也是冷姬的。她不論為了誰而死,都很欣慰,因為他們才是她活著的理由。


    蘇溪本想支開他們兩個,可是想到剛才有人將自己推出去,就知道他們一定會讓自己很快死去,也不會讓自己活得很久,也許他們兩個可以在此刻保護自己僅剩的時間不被掠奪,她促進靈姬耳旁,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話後,用手撫摸著靈姬的臉龐,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靈姬不解的眼睛,手慢慢地滑了下來,扯著靈姬胸前的對領,細聲慢語道:”回…幽靈穀,記得…一定要回…幽靈穀。”話剛說完,欣慰的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此時的靈姬,兩眼無光,呆若木雞,不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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