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晉江獨家發表


    薑皎也被薑妗的動作驚呆了, 脖子上的勒痕還在隱隱作痛, 她剛反應過來要痛呼,薑妗卻已經飛快的退開了。


    “爸爸!”


    在薑皎吃痛出聲的同一時間, 薑妗身體一軟, 恰好摔進了來拉她的薑巡懷裏!


    “妗妗!”


    薑巡大驚失色,慌忙扶好薑妗, 卻沒看到正捂著脖子麵帶痛色的薑皎被薑妗摔倒的動作猛的一帶,撲通一聲摔坐在了地上!


    恰好這時候遲來的王阿姨也從客廳裏出來了, 見眨個眼的功夫外麵就亂成了一團也是嚇了一跳, 慌忙就上前去扶薑皎!不管任何時候都得體從容的薑皎鮮少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她回來的時候拎了一盒點心, 現在頭發被扯的散亂一片, 點心也全部掉在了熨燙整潔的衣服上,偏偏罪魁禍首又是一副虛弱到下一刻就要暈過去的樣子, 額角一跳一跳的薑皎雙眸微闔, 低低呻/吟著就要往地上倒。


    王阿姨是自小做慣了重活兒的, 一拉之下卻沒能把薑皎給拉起來,她心裏擔心著身體不好的薑妗, 著急之下硬生生的大力扯著薑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來!


    “皎皎你這個時候就別隻顧著發愣了, 摔了一跤趕緊站起來不就行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啊!”


    王阿姨本來就是個大馬哈的性子,說完也不顧被她扯的搖搖晃晃的薑皎, 急急忙忙的就往薑巡那裏湊, “快快快, 把小妗給扶進去歇歇,要我說她這身體真應該好好看看了,整天也不好好吃飯,瘦的都快不成樣子了,我看她肯定又是低血糖了,我這就去給她沏點紅糖水…”


    王阿姨邊擔憂的念叨著邊快手快腳的和薑巡一起扶著薑妗往裏走,很快,院子裏就隻剩下了滿身狼藉的薑皎一個人。


    薑皎雙手握緊又鬆開,好一會兒客廳裏傳來的還隻是圍著薑妗噓寒問暖的焦灼聲音。永遠都是這樣,不管薑妗做出多麽令人發指的行為,不管薑妗的脾氣壞到讓多少人厭惡反感,隻要她出上一點小問題,所有人的關注點還是立刻就會匯集到她身上。


    這是多麽讓人感到驚奇的一種特質啊,你看,她樣樣都做的比她好,樣樣都比她要優秀的太多,所以她的優秀就成了一種理所當然。薑妗身上有無數的毛病,薑妗總是會犯各種各樣她永遠都不會犯的錯,可隻要她有一點好,她的所有錯處就立刻會被所有人忘掉。


    這樣的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恨不得…能夠親手毀了她才好…


    薑皎輕吐了口氣,麵無表情的撫掉粘在身上的碎屑,再抬步走向客廳的時候,麵上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溫和淡然。


    客廳裏薑巡正在喂薑妗喝水,薑妗的臉色白的薄紙一樣,垂眸小口的抿著紅糖水。她的虛弱倒不是作偽,近十個小時的體力消耗下腿又驟然受創,在這種情況下還強行開了天眼,這才因為突然見了薑皎情緒大為波動下身體差點沒能撐住。要不是她先前身體吸收了部分的先天之精,再加上近幾天的修煉也卓有成效,早就跟上次在醫院一樣,因為反噬昏過去了。


    這會兒她也不過是有種疲憊的體力透支感,按照她現在的情況來看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薑皎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刺眼的父女情深的場景,薑巡脾氣刻板木訥,從來都不是什麽溫柔善解人意的慈父,也就隻在自小被送出去的薑妗身上會露出這一麵,而薑巡的這一麵已經很久沒有在薑妗麵前出現過了。這段時間她一直忙於外麵的事情,家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薑皎眸中寒光驟起,正在喝水的薑妗卻突然抬眼朝她看了過來,薑皎眼中立刻盛起了滿腔的關切。


    她不顧身上的狼狽快步朝著薑妗走去,“妗妗你好點了嗎,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向在薑皎麵前百依百順十分聽話的薑妗卻隻是冷淡的看著她,薑皎的手剛要撫摸上她的額頭,薑妗卻極快的把頭一偏,語氣生硬,“別碰我!”


    薑皎臉上頓時有些受傷,從薑妗十二歲回薑家以來,不管她對別人怎樣任性發脾氣,卻從來沒有對薑皎這樣使過臉色,薑皎咬了咬唇,勉強的笑道:“你是因為姐姐戴了這個項鏈才生氣的嗎?那姐姐給你也買一個好不好,到時候咱們母女三個就都有同樣的項鏈了…隻是,妗妗能不能先把這個還給我,這項鏈姐姐戴了那麽多年都舊了,改天我給你挑個新的也更漂亮的。”


    隻顧著擔憂小女兒身體的薑巡這才想起來最開始在院子裏發生的鬧劇,目光下意識的移到了薑妗緊緊攥著的右手上,扯斷的玉珠串成的繩子末端果然掛著一個樸質無華的白玉。同樣的項鏈妻子崔蘭九也有一個,也帶了很多年了,是當初妻子生日的時候大女兒送來的生日禮物。


    當初薑妗剛回薑家的時候因為這兩塊玉也吵過一回,薑皎不忍心看她難過,就悄悄把自己的那塊收了起來,說是不會再戴出來。崔蘭九卻心疼大女兒的委曲求全,不管薑妗怎麽胡鬧,她的那塊卻還是一直貼身帶著,這麽多年都沒有摘下來過,薑妗本來就隻是一時的脾氣發作,念叨了兩天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後。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因為這麽一件小事薑妗竟然又鬧了起來!


    薑巡一方麵心疼薑皎的無辜受牽連,一邊又不忍心苛責身體虛弱的薑妗,隻能歎氣道:“妗妗,把東西還給你姐姐好不好?你要是想要爸爸再給你買個更好的,這是你姐姐用了很多年的東西。”


    薑皎攪著手,期待的看著薑妗,小心翼翼道:“你看,爸爸也說會給你買個比我的更好的了,你還給姐姐吧,好嗎?”


    薑妗定定的看著薑皎,好一會兒唇角一勾,突然笑了。薑妗有著一雙很大很黑的眼睛,睫毛長長的,瘦下來又更顯得雙眸格外的幽深霧朦,這樣溫順的一笑,竟油然讓人生出了一種美好到不忍移目的感覺。


    薑妗終於說話了,平平靜靜的,仿若閑話家常,帶著繾綣的笑意,“不好。”


    “啪!”


    一聲脆響,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薑妗狠狠的把玉砸向了牆壁!


    “妗妗!你這是做什麽!”


    薑皎憤怒的驚叫一聲,臉色終於變了!


    正當薑皎要衝向碎成數瓣的白玉的時候,手腕卻驀地一緊,薑妗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腕不讓她移動,雙眸看不出神色的盯著薑皎,“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我沒有在開玩笑。”


    薑皎麵上又是憤怒又是傷心,眼眶終於忍不住紅了起來,“我知道!你說過不許我和媽媽帶同樣的項鏈,可你怎麽能這樣做,我…”


    “我說過我開了天目。”薑妗打斷了薑皎的話,“姐姐,我跟你說過的,我的眼睛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所以,你猜我能不能看到你?”


    薑皎心中突然咯噔一聲!


    果然,下一刻薑妗對著一旁早已經被一番變故驚呆了的薑巡道:“爸,你去把碎掉的玉拿起來看看吧。”


    薑皎陡然臉色大變,在薑妗的逼視下卻不敢露出異樣,隻能強忍著驚慌問道:“妗妗你看到了什麽?你的意思是這塊玉有什麽問題嗎?”


    不可能!這塊玉從表麵上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崔蘭九貼身帶了那麽多年薑巡都沒發現一點異樣,薑妗怎麽會…而且她和薑妗都是天生異命,根本沒有人能算出她們的過往前程,薑妗即使有天眼也不可能從她身上看出來任何東西!


    想到這裏薑皎又稍稍冷靜下來,暗自安慰自己薑妗可能是最近見自己風光心中不服,這是在借機發作,剛才的話肯定是在試探自己。雖然不知道薑妗為什麽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也不信薑妗會一夕之間就變得精明聰敏了,可萬事小心為主,她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


    心念急轉間,薑巡已經撿了碎成三段的白玉走了過來,他皺眉看著薑妗,“我看過了,玉根本就沒問題,妗妗你到底在胡鬧什麽?”


    薑皎心中稍定,也紅著眼哄薑妗,“碎了就碎了吧,姐姐也不怪你,以後…以後我不再跟爸媽他們佩戴同樣的東西就是了。”


    薑妗這才鬆開了薑皎,臉上有些驚疑不定,“玉沒事?不可能啊…姐姐你也覺得玉沒事嗎?”


    薑皎苦笑,“你這是說什麽傻話呢?這玉在我身邊放了多少年了,不管碎掉的還是完整的,真有什麽問題我怎麽會不知道呢?”


    薑妗頷首,“這樣啊,那大概是我想岔了。”


    薑皎歎氣,順勢站起身朝著薑巡走去,“爸,把東西給我吧…”


    薑妗卻比她動作更快,錯身間就擋住了薑皎欲伸出的手,“還是給我吧。”


    薑巡再忍不住,正要開口訓斥,薑妗卻冷靜道:“爸,還記得你前兩天答應我的事嗎?”


    薑巡和薑皎都是一愣。


    “如果我比姐姐厲害,正陽派的下一代接任者,您就會傳給我。”


    今天第一次,薑皎終於維持不住臉上鎮定的神色,整個臉都僵硬下來,薑妗卻隻是淺笑著看著她,雙眸中神色莫辨,“所以,姐姐你是真的看不出你隨身帶了這麽多年的玉,就是害的母親多年以來臥病在床的罪魁禍首嗎?”


    結果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那個每次見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老頭子正愉悅的說,“我們薑家的傳承總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將來成就不可估量。”


    薑巡也很高興,“隻要孩子能夠健康快樂就行,其他的就隨緣吧。”


    那老頭子卻鄭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以前你和蘭九沒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罷了,既然蘭九懷了孩子,正陽派的傳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薑巡你給我記清楚了,薑皎不成,將來薑家的主事人隻能是你自己的親生孩子。”


    薑巡著急,“可皎皎天分…”


    薑震川厲聲打斷他,“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跟你說過這女孩心性不佳,將來遲早釀成大禍!你養著她可以,千嬌百寵都沒問題,以後正陽派的術法典籍卻絕不能給她看!”


    薑巡不忍,“她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薑震川冷冷道:“正是因為她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現在停下來還來得及,如果你執意不肯收手,將來萬一有一天兩子相爭必有一傷,你自己掂量吧!”


    薑皎從來沒有那麽憤怒過,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費心費力鑽研學習的東西!憑什麽這個人一句話就要毀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薑巡真的把所有的東西全部鎖了起來,他給她買各種好吃的好玩的,給她買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從知事以來從來沒有這樣輕鬆悠閑過。但那些穿著鮮衣華服絡繹不絕上門的人來拜訪薑家時,她再也沒有資格進入那間會客室。


    那是薑皎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種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還沒有存在於這個世上,也可以輕鬆的搶走所有你視為此生至寶的東西。


    薑妗天煞孤星,不能長待薑家,於是就要等到她十二歲命坎過後回來。薑妗回來了,可她對薑家術界威名遠播的玄學毫無興趣,寧願絕食抗議都不肯對那些薑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內容看上一眼,於是薑巡終於不得不再次著手培養薑皎。


    現在,薑妗突然又對這些她曾經棄之敝屣的東西感興趣了,然後薑家的傳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嗎?正陽派繼任者必須年滿二十一歲才能接任掌門人的位置,兩年,隻要再等上兩年就可以了…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候跳出來跟她作對!


    她愉悅的看著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閡漸深,為此甚至不惜忍著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著厭惡任她整天傻子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麵姐姐姐姐的叫。可為什麽不管她怎樣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薑妗給徹底趕出薑家?


    而她甚至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繼任者位置即將被搶走的人,她的好父親薑巡甚至沒有試圖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釋或者歉意,就因為他們之間有著割舍不斷的血脈聯係嗎?


    血脈…嗬嗬,薑皎閉了閉眼,血脈是個神奇的東西,它可以讓一個一無是處的庸碌之才擁有天生天目,可以讓一個愚鈍的蠢貨擁有仿佛永遠都侵蝕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卻沒辦法讓一個人忽然間就醍醐灌頂般的聰慧起來,沒辦法讓一個無知的蠢人一夕之間學會她不該知道的精妙玄學。


    而且…


    薑皎震驚受傷的看著薑妗,“妗妗你什麽意思?你是說媽媽變成這樣是我故意害的嗎?可這玉是我那年逛街時從一個小商販那裏隨手買的…”


    正在追問薑妗的薑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別亂想,妗妗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也沒有人會信她。


    薑皎藏好心中的怨懟和嘲諷,一瞬不瞬的盯著薑妗,看她準備如何收場。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薑妗真的知道了什麽又能怎麽樣?她薑妗,有證據嗎?


    薑妗一直在觀察著薑皎的神情變化,這些天刻意避開和薑皎見麵的機會,她甚至給薑皎想出了無數開脫的借口和理由,會不會是她其實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間裏有巫蠱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給蒙蔽了,她其實並不清楚那樣的煞術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後果吧?


    在這一刻所有的僥幸希冀都被徹底打破,薑妗臉色灰敗的後退了一步。


    薑皎見薑妗答不上來,唇角不經意的微勾,溫聲勸道:“爸你千萬別生氣,妗妗一定是被什麽人給騙了,她一個對玄術一知半解的人哪裏會懂這些東西,再說了爸你懂的比我們都多,見過因為戴個普通的玉就能讓人生病的術法嗎?”


    誰也沒料到,薑妗突然動了!


    “以吾精血為引,拜請黑虎大將軍…”


    以左腳為支點踏罡,左手同時掐訣,微一使力,碎玉的邊緣已經現出了血跡。


    “腳踏七星五雷雲,手執鐵板天地動,銅枷鐵索隨吾行,天兵天將隨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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