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雁天派的崩坍,天下武林結束了泰山問鼎爭奪霸主的時代,潛龍派、離焰派、天雷派、敦山派、漸水派、風影派、連澤派、黃裳派成為聲名顯赫的武林大宗。


    為了爭取更廣闊的生存空間,武林各派跳出論劍問鼎的輪回圈,不再追求簡單的武功高低,而將目標聚焦在整體實力的提升上,雙拳難敵四手,縱然神功蓋世也難以敵住大批武林高手的圍攻,卻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另一個更為激烈、更為悲壯、更為詭秘的生死局。


    絳城,風影派的庭院裏,淩靈聽著耳邊北風肆虐的呼嘯聲一動不動,漫天飛雪橫空亂舞,滿院的梅樹被冰雪緊緊裹住,唯有寒梅笑傲著眼前的冰雪世界,狂縱的風雪似乎永遠隻能成為它的點綴,而無法將它吞噬。


    自己是要做肆虐呼嘯的狂風,還是做純潔無瑕的雪花,抑或是傲雪淩霜的寒梅,或者也可以學學梅樹,坦然地接受飛雪的保護,淩靈沒有找到答案,也許世事原本就不是簡單的選擇。


    “靈兒,這麽大的風雪,你一個人站在這裏想什麽呢?”魯鳴一貼心地為她披上了厚厚的大紅氈鬥篷,連日來她都在苦苦思索著如何才能讓風影派站得更穩些。


    “鳴一哥哥,一直以來,武林中都是以各派掌門的武功論高低,可說起武功,在八大派裏我可能連中間都排不上,若要練上個十年八年,也未必見得能勝過其他掌門人,你說還有沒有什麽法子能夠讓其他門派不敢覬覦我風影派?”淩靈轉過身來看著他,眼眸中充滿了期待,不是期待他給自己答案,而是期待他能給自己一點啟發。


    很多時候,答案往往就藏在不經意間,就差一個發現它的機會,也許是一段不經意的談話,也許是還沒有邁出的一個步子,也許是靈光一閃的念頭。淩靈明白,光靠自己站在院子裏瞎想,是很難有結果的。


    “《風影譜》你練得怎麽樣了?當年雁天大俠能夠登頂泰山之巔,可見這本身已是一門很厲害的武功,如果能夠練成的話,別派自然不敢覬覦風影派了。”魯鳴一似乎並不明白淩靈的意思,在自己眼裏,武林中人自然是要以武功爭高下的。


    “《風影譜》博大精深,奧妙無窮,眼下我還沒有摸到門路,看來隻有以後閉關慢慢參悟了,況且也並非短時間能夠湊效的,雁天大俠可是在上麵下了三十年苦功夫的。”淩靈微微皺眉搖了搖頭,這顯然是她已經想過的。


    “你還記得上次潛入這裏的少年嗎?我總覺得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師承淵源必定不簡單,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在快馬狂奔的情況下,能一次穩穩地站在馬耳朵中間的,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就好了,看起來他對我還是不錯的。”魯鳴一低頭摸著自己下巴說道,每當想起那一幕,便覺得不可思議。


    “少年?我記得他上次來是謝謝你送馬給他,可是如果他是為了感謝,為什麽在你最需要的他偏偏不露麵,反而跑去蕭家老宅湊那個熱鬧呢?直接把你救下難道不是最好的感謝嗎?連唐顏暗中慫恿魯伯伯的事情他都知道,不會不知道你當時麵臨的處境吧?”淩靈順著魯鳴一的話頭,慢慢地開始抽絲剝繭,她總覺得少年上次來這裏並不是路過,也不是為了感謝魯鳴一那麽簡單。


    “對啊,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人家就是路過了,順便來道個謝,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對我那麽好。”魯鳴一不禁苦笑一聲,自己這一廂情願的臭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城東頭裁縫店裏的馮裁縫,你還記不記得,除了謝謝你,他隻提到過這個話頭,難道那裏麵暗藏玄機?”淩靈頓覺眼前一亮,微微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那不過是人家拿裁縫的針來挖苦我心眼小,能有什麽玄機,況且我那隻不過是探探他的口風,你是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是小心眼的人。”魯鳴一撇了撇嘴,憋屈地說道。


    “嗬嗬,呆子,誰說你心眼小了,城東頭的裁縫店那麽多,他為什麽不說瘸了腿的李裁縫?也不說隻有一個手臂的譚裁縫?偏偏提好手好腳的的馮裁縫?那樣豈不是更能挖苦你?這裏麵肯定有名堂。”淩靈轉了轉眼珠,對著魯鳴一笑了起來,她決定去探個究竟。


    淩靈大多數的時間是和爺爺在平陽城裏度過的,回到絳城不過才一個月時間,對絳城也隻是有個大概的了解,唯獨對這城東頭的裁縫店了如指掌,不論什麽時候,漂亮的衣裳總能勾起女孩兒們的興趣,尤其是像淩靈這樣漂亮的女孩兒。為了讓魯鳴一不覺得煩悶,淩靈特意從北城外繞到城東去,她知道魯鳴一對自然景致總是偏愛些,他不喜歡太熱鬧的街市。


    “靈兒你看,天工的鬼斧總是那麽奇特,縱然在這萬物凋零、風雪漫天的蕭索中,也不忘送一片溫暖、送一片希望給你。”魯鳴一微微揚起嘴角,神秘地說道。


    淩靈走在雪地裏環視著四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還是白茫茫的一片,歪著頭一臉茫然地看看魯鳴一,不明白他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魯鳴一見狀,笑得更加神秘,從身後搭起她的手往前方一指,一顆光禿禿的歪脖子老樹頂端的枝丫上,赫然長著一片綠葉,此刻正東倒西歪地向二人招手。


    “鳴一哥哥,你倒真會自己跟自己玩兒,就這麽一片小小的綠葉都逃不過你的法眼,怕是二郎天君的神眼都不及你一半呢!”淩靈噗嗤一笑,連忙打趣道。


    “喲嗬,小妮子長得可真甜,就跟灌了蜜似的,正好讓老子來開開葷。”樹林裏竄出幾條人影,當先一個刀疤臉壯漢正舔著舌頭,色眯眯地看著淩靈。


    “這話可怎麽說,你說你是誰的老子?”淩靈攔住了準備拔劍的魯鳴一,或許是魯鳴一給她帶來的快樂,她今天並不想殺人。


    “老子當然說的是你們的老子了。”刀疤臉猥瑣地說道。


    “噢......鳴一哥哥,聽見沒有,他說他是我們的老子,照他這樣說,把自己的兒子殺了開葷,把自己的女兒活活糟蹋,你說這種人是不是活該斷子絕孫?”淩靈笑問道。


    “靈兒,何必這麽狠呢,或許那家夥隻是一時說錯了,說不定他說的是他自己呢。”魯鳴一當即會意,也開始打起諢來。


    “他自己?那要是說他自己是自己的老子的話,除了從茅房的石頭裏蹦出來之外,我可想不到別的理由了。”淩靈繼續說道。


    刀疤臉被兩人一唱一和弄得暴跳如雷,招呼一聲,幾名大漢立即搶攻上來,幾人三腳貓的功夫自然不是兩人的對手,三下五除二,便幹脆利落地將四人踩在腳底,四人卻沒有求饒,反而更加囂張。


    “識相的趕緊把老子放開,乖乖地把老子伺候好,否則早晚有你們好受的。”


    “你們知道刀爺是誰嗎?別說你們,就連這絳城風影派的掌門都得給他幾分薄麵。”


    “說出來嚇死你們,咱們刀爺正是水山派掌門蹇力妻弟的內侄子,蹇掌門三十六路山水連環刀能夠劈山撼嶽,你們總該知道吧。”


    幾人你一眼我一語,說得天花亂墜,水山派不過是個邊城小派,掌門蹇力和童蒙派掌門嶽童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花架子,靠著一身的蠻力,又仗著嶽童闖下點名聲,竟也學人開山立派,做起掌門來,淩靈又怎麽會放在眼裏。


    “劈山撼嶽?哪怕他會劈天裂地又怎麽樣?他敢嗎?不怕天塌下來砸破自己的腦袋?你們要能抓條龍來,我還能指破龍心呢!”魯鳴一毫不客氣地譏諷道,平生他最恨這幫打著別人的旗號為非作歹的人。


    淩靈聽著魯鳴一的罵聲,心裏反複念道:劈天裂地?他敢嗎?劈天裂地?他敢嗎?是啊,劈天裂地又怎麽樣,就算有人會,也沒有人敢,就如同傳說中的苦學斬龍本領的人一樣,學的全是沒用的東西,世上哪有龍讓他斬殺?躺在自己手上的《風影譜》若不能讓更多派中可靠的弟子習練,不也是暴殄天物麽。


    “既然是蹇掌門門下,你們來絳城又是為什麽?水山派離這裏可是好幾百裏呢,你們可別告訴我是來遊山玩水、瞻仰古跡的。”淩靈彎腰問道,腳下一用力,痛得兩個大漢哇哇直叫。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們......”話未說完,鮮血從腳下兩人嘴角中流出,魯鳴一見狀正準備問自己踩著的兩個人,腳下剛一用力,也像另外兩人一樣,一命嗚呼了。


    魯鳴一和淩靈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中大為不解,自己並沒有下死手,隻是稍稍用力,難道指使的人提前在他們胸口動了手腳?淩靈心裏打定主意:不論如何,水山派是不能再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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