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屋頂近來新添了茅草覆蓋,房子裏收拾得很整齊,此刻煙霧從一旁灶房飄出來,張惜花進門時,江小山聽到腳步聲探了腦袋出來,馬上笑著道:“何生嫂,快進廳裏坐吧,我洗了手就過來。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麽?”


    江小山比何生小兩歲,今年十九,三兄弟中模樣最周正就是他了,他也比兄長們高了一個頭,許是年歲小一些,身上壓著的擔子沒兄長們重,江小山麵容常帶著笑並不總是掛著愁苦的表情。


    張惜花道:“我就看看雁娘,你忙自己的吧。”


    江小山縮回灶房前道:“她在房裏呢。”


    房間一陣索索聲,雁娘支起身子揚著頭往門口張望,待見了張惜花來,便靦腆的一笑,小聲道:“惜花姐……”


    “哎。”張惜花應聲又問:“今兒還疼嗎?”


    雁娘垂低頭道:“好多了,也不那麽疼了。”


    “還有一些疼是正常的。”張惜花邊說邊幫她把脈,脈象很是平穩,“過得幾日,你就可以像尋常那樣走動了,做些簡單的家務也可。”


    雁娘心中一鬆,一雙眸子瞬間便亮起來,不確定的詢問道:“做飯刷碗都可以嗎?”


    張惜花點頭道:“可以。不過別幹重活,擔水挑柴之類的暫時不可行。”


    “嗯!”雁娘重重的點了點頭,似乎在保證一般道:“我隻幹些輕省的。”這些日子,江家兄弟為了照顧她,每天必須得留一個人在家裏,耽誤了不少活,雁娘想著自己若是能照顧自己,並把每日的飯做好,那可就減輕了他們不少負擔。


    聽聞了這樣的好消息,雁娘立時笑眯眯的望著張惜花。


    那雙大眼睛靈動而有神,比之前雙目無光看起來的確好了不少。張惜花自己亦是鬆口氣,世間的婦人活得比男人更艱難些,聽聞了雁娘被賣到江家前的際遇,張惜花免不得感慨一番。


    說起來,張家日子雖然窮苦,至少她爹娘健在,他們寧願自己餓著也要喂飽孩子們,即使被生活逼迫得賣田賣地也從未想過賣掉四姐弟中的任何一人。


    張惜花那陣子被夏士元的事件迫得活不下去時,蔡氏生怕她認同了那些長舌婦的惡毒言論自尋短路,一刻不停的守著自己,張惜花當時真覺得天塌下來,可還是咬咬牙忍過了那段艱難期。


    後來,娘家很多村民見不得夏汪氏狂妄的作風,倒回頭安慰張惜花,為她說話。流言蜚語發酵了一段時間不攻自破。雖然還是有些人私底下閑話,可活著都不容易了,誰有那個時間理會他們?


    張惜花相信黑暗總會有撥雲見霧的時刻,同樣的,雁娘的生活隻要有心過下去當然也會變好,畢竟江家兄弟的品性擺在這兒呢。


    整個大良鎮如江家兄弟這般因為貧窮而兄弟們娶一個妻子的現象並不少見,隔壁村就有兩戶呢,雁娘之所以引起側目,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她是花錢買來的。


    雁娘隻有活得更堅韌,才可以消弭掉村子裏人的偏見。可能是物傷其類吧,張惜花心中憐惜她,所以對她傾注了一份真心。


    江小山在灶房裏蒸雞蛋羹,從蒸籠裏端出碗,放涼了一些後,就端著雞蛋羹進了房間,嘴裏招呼道:“何生嫂,我多煮了一份,你趁熱吃。”


    雞蛋羹是道很簡單的吃食,把雞蛋打出來添了水攪勻後,抹點鹽進去,隔開水蒸熟,最後撒點蔥花,舍得的人家還會滴兩滴油。江小山蒸出來的這碗便金黃金黃,上麵幾顆蔥花,沾染了油光,顯得非常可口。


    張惜花笑著拒絕道:“給雁娘吃,我在家裏吃了再過來的,等會就走了。”


    江小山撓撓頭巴望著張惜花道:“雁娘有呢,還在灶台那兒放著,我馬上就去端過來。”


    雁娘也勸道:“惜花姐,你吃吧?”


    張惜花蹙眉道:“吃什麽吃?再這樣我明兒就不過來看你了。”講完故意板起臉,她心裏很明白,江家兄弟賣野豬肉賺的錢,買了糧食再買些給雁娘的補藥,還要留出些花用,能有多少存餘?


    江小山無法,避開到灶房裏麵去了。雁娘垂低頭,不敢再相勸,她小時受了很多苦,心思免不得很敏感脆弱,害怕惜花姐真生自己的氣不再理會她。


    張惜花歎一口氣,岔開話題柔聲問:“昨兒那些棉布棉花,你做完了嗎?”


    雁娘紅著臉,腦袋垂得更低了,聲音如蚊子一般小:“那個……那些都是鐵山哥做的,如今已經弄完了。”


    張惜花一愣,恍然明白了。至於江鐵山為啥懂針線活,還不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唄,父母雙亡,身邊沒個婦人幫襯,隻有自己動手了。


    三人中要數江鐵山最是心思細膩,耐得住,縫縫補補之類的活,做得也有模有樣。


    倒是想不到那麽個粗糙漢子,捏著針線是個啥摸樣,張惜花想想心裏很是鬆口氣,人家願意給雁娘做針線,說明並不因是花錢買的媳婦而作|踐她。


    雁娘又補充一句:“他說不讓我動手,怕傷了神影響身子,昨天便加緊趕製完了。”說這句時,她心裏是很感激的。


    雖然雁娘最怕的就是鐵山哥,可最無微不至的也是他。


    張惜花也沒啥好交代,想到家裏很多事情要做,辭了江家便出了門。想到今晚何生留在山裏不回家睡,她突然有些想他呢。


    何家裏,婆婆在給院子裏的菜苗澆水,張惜花過去幫忙,院子牆角種著冬瓜、絲瓜、苦瓜、南瓜等藤蔓植物,剩餘空置的土地刨出來圍了籬笆栽種了應季的蔬菜,種在家裏最大的好處便是隨時可以打理,澆水施肥很勤,蔬菜的長勢非常好。


    辣椒一串串掛滿枝頭,有青的也有紅的,何曾氏挎著竹籃把紅色的摘下來,家裏吃不完就用來曬幹做幹辣子。另一部分做剁辣椒,醃辣椒等。


    張惜花跟著忙完後,問:“娘,我們家裏有黑豆嗎?”她在地窖中找了一圈,隻發現有黃豆,紅豆,刀豆,綠豆。


    何曾氏一邊把辣椒攤開在簸箕裏,頭也不抬的問:“你找黑豆幹嘛?”


    此時暑氣太重,何生又不喜歡喝藥材煲出來的涼茶,這個真相是張惜花不小心發現的,那天他從山上回來,自己剛好熬製了一鍋涼茶,便馬上給他盛好了一碗。


    何生當時喝得慢吞吞,由於是背對著張惜花,她一直在灶間忙碌,所以不曾發現他到底有沒有喝進嘴,還以為他喝得慢是因為湯太熱了呢。


    做菜時少了蔥,張惜花叫何生幫忙看下火,她去菜地那裏拔幾棵,剛走出灶房沒多遠,就想起早上還剩下幾棵蔥在水井那兒放著。


    水井離灶房很近,就是幾步路而已,張惜花轉回身就看到何生竟然把手上端著的一碗涼茶倒回了鍋裏。


    因為有些震驚,張惜花呆在一旁瞅著沒有立時出聲,何生自己因為做了這事,聽到腳步聲也不曉得媳婦有沒有發現,那張無甚表情的臉微微泛紅。


    張惜花回過神,一聲不吭的進了灶房,何生見了她,趕緊把手上沒來得及放下的碗揚了揚,頗有些心虛道:“我喝完了呢。”


    怕她看不到,何生還把碗往張惜花麵前遞過去,好似在跟她說:快看,快看,真沒騙人,碗裏一滴藥汁也沒有了。


    眼前立時浮現六歲弟弟張祈源耍賴不喝藥的即視感。天啊!張惜花默默的捂了下臉,她抿嘴不語,其實是怕自己繃不住笑出聲。


    他真要不喜歡喝,直接跟自己說就是了嘛她又不會逼迫他,想不到丈夫二十一歲的男子了,竟做出這等幼‖稚的事兒來。


    張惜花咬唇,現在她心中那位嚴肅正經少言寡語的丈夫形象,突然崩塌了一個角,張惜花甚至很懷疑,隻要他露出嚴肅臉時,她一定會憶起他剛才那一幕。


    何生見媳婦不言不語,瞄了一眼柴堆,沉聲說道:“我給搬些柴過來,你自己看著火吧。”講完丟下碗就走,身後有人追似的。


    等他劈了柴搬進灶房時,臉色已經如常,張惜花望著丈夫頎長的身影,用一種他能聽到的音量柔聲道:“我想過了,是藥三分毒,涼茶咱們家喝了有幾天,現在可以暫時隔開幾日再喝。”


    何生放下柴火後,微微點頭:“嗯。”


    等他離開灶房時,那輕快的腳步還是泄露了心中的雀躍。


    一時想太多了,張惜花趕緊搖搖頭,回答婆婆的問話,道:“我弄來煮三豆湯喝呢,可以解暑氣又能飽腹。”


    更重要的是估摸著何生應該不會排斥了。


    材料有黑豆、紅豆、綠豆,混合在一起加水小火煮爛,單獨熬煮綠豆湯也可以清熱解暑,但是綠豆和紅豆都是涼性的,加入黑豆可以中和緩解,最是適合三伏天時飲用。


    自從那次頭疼好徹底後,張惜花腦子裏麵很多藥理方麵的知識,對家人有益處,當然要拿出來用。


    何曾氏眼皮子也不抬,垂著頭道:“咱們家裏沒有黑豆,你去找黃大嬸子要,她家之前養了頭驢子,想來有剩下些黑豆。”


    黃大嬸子就是之前來何家借糧食的那位,張惜花明白了,便打算等會兒就去找她要一些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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