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殳你進來。”不等長殳說話,傻主子就朝他甜笑,招手讓他進去。


    見小女兒又犯傻,孔氏來不及疑問王府的管家來了下人怎麽不跟她打招呼,她簡直就是有點氣急敗壞地起了身,朝王府管家一頷首,道,“大管家的來了,下人不知禮,未請你進,還望莫見怪。”


    長殳忙躬身,“豈敢,柳夫人多禮,是老奴唐突,奉王爺之命前來看望小小姐,沒有及時通報,就隨衣尚宮一道進了。”


    “長殳,進來,進來。”柳貞吉見他們還在拽廢話,招手讓長殳進來。


    孔氏差點忍不住要去瞪她這主動得不像個大家小姐的小女兒。


    長殳卻是朝柳貞吉笑,王爺心頭的這塊肉,憨傻得惹人愛,每次見他都不把他當外人,柳夫人不知,她教給小小姐馭下的那套未必管用,但小小姐現在用的,卻是管用得很。


    至少在他這,他是真心喜歡這個以後的女主子,小獅王妃的。


    “你過來坐著。”見小女兒滿心歡喜地看著王府的大管家,孔氏頭都大了,她又不能在有外人在的時候給女兒擺臉色恐嚇她,隻能冷了臉,朝小女兒嚴厲地望去。


    “哦。”孔氏的嚴厲語氣把柳貞吉招回了魂,她回頭一看母親臉都快青了,頓時就苦了臉。


    娘阿喂,她這是在與未來的王府同僚在打好關係,她娘能不能每次都這麽敗她的場子啊……


    “妹妹。”柳貞雯也叫了她一聲,她頭也疼了。


    這還是有娘和她看著,她妹妹就已經這樣了,沒她們倆看住的時候,她得多丟人?


    在一旁的衣尚宮也是略呆了呆,她拜的主子沒拜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到院子門口親自迎下人去了……


    這真是,讓她略有些驚訝。


    “小小姐去坐著罷,”獅王眼裏,柳家隻有兩個小姐,一個是柳大小姐,一個就是眼前的小小姐了,所以盡管柳家還有別的庶小姐,但長殳這裏一直都是叫著柳貞吉小小姐,“小的這就照夫人的吩咐進來。”


    柳貞吉這才燦然朝長殳一笑,她輕輕盈盈地一轉身,翩然得就像一隻隨風舞動的蝴蝶,朝母親與姐姐走去。


    長殳嘴邊的笑就更深了。


    小獅王一生下來,就在他的手中讓他抱著,隨後在漫長的時間裏,他在深宮陪著護著霸道又執拗的小獅王長大,後來小獅王開府,他隨著他進了獅王府,現在的獅王長大成人,長殳知道他的主子以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也知道他身邊必有人陪伴,而眼前的這個小女主子,是他在看過之後親自定的,長殳從未懷疑過他家王爺的眼光,但每次見著了,還是不由向蒼天慶幸,他主子下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好的。


    小王妃進了王府,無需多會持家,更不需長袖善舞討誰都喜歡,僅像在娘家一樣高高興興過就行。


    僅需如此,獅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好好坐著。”柳貞吉一回來,柳貞雯拉了她坐下的同時,朝小妹妹眯了眯眼,臉上的威脅警告不用她多說話就已經夠危險的了。


    柳貞吉被嚇得挺直了腰,眼觀鼻,鼻觀嘴,不敢說話了……


    這下可好,她把她姐姐惹得都快要發飆了。


    “見過柳夫人,五公子夫人……”長殳進來,見狀,朝柳家的兩位母老虎施了禮。


    “大管家客氣……”這一次,無論是柳孔氏也好,還是柳貞雯也好,臉上都堆滿了笑,朝長殳笑著看去。


    長殳微微一笑,轉頭對太子妃身邊的女官淡道,“衣尚宮,已是準備好了?”


    長殳是宮裏的老人,他剛進宮不久就伺候先皇,皇上他也伺候過,也在皇後麵前當過值,後來隨獅王開府離開宮中,但他的臉麵是大內大總管都要給幾分,衣尚宮見他發了話,連連彎腰,“奴婢已準備好了,還請大總管吩咐。”


    長殳掃了她一眼,轉頭與柳孔氏與柳貞雯道,“還請兩位夫人吩咐。“


    “好,”柳孔氏朝長殳微笑,轉頭對桃紅吩咐,“給大總管和衣尚宮搬凳子過來……”


    “是。”


    這時柳貞吉又坐不住了,她想朝慈眉善目的長殳看看,與他說說話,不過她僅來得及抬頭,就又被她姐姐瞪了回去。


    柳貞雯見她還不老實,把手藏在袖子下靠近妹妹,然後在衣袖的遮蓋下掐了柳貞吉一把,掐得柳貞吉差點沒哭出來。


    這一下,她是徹底不敢動彈了,隻得老老實實地坐著,一句話不敢亂說,一個眼神也不敢亂瞥。


    因長殳的到來,無需柳孔氏與柳貞雯多問,衣尚宮就已經很是詳細地說出了柳貞雯身子最近的近況,說到夫妻行房等事的時候,衣尚宮先停下,看了長殳一眼,見長殳朝她微點頭,她這才含蓄地說了起來。


    把自己當死人的柳貞吉聽她們說起懷孩子的最佳日子和最佳方式,這對穿越過來的她來說,實在是含蓄得連眼皮跳一下都沒必要,所以就無動於衷地坐著,依舊打她的眼觀鼻,鼻觀嘴的坐,免得再被掐。


    這看在坐座的其他人眼裏,即使是長殳,也當是她愚鈍天真不知世事,根本聽不懂他們所說之話。


    衣尚宮確是有一手,一道望聞問切下來,連柳貞吉都覺得如果她姐姐照她所說的去做,懷孩子也指日可待了。


    她都如此,柳孔氏與柳貞雯的滿意就自不必說了。


    問診後,柳孔氏留了衣尚宮用膳,但被衣尚宮恭敬推辭了,長殳也在旁說宮人出宮的時間不宜長,柳孔氏也就令了身邊的老婆子送了衣尚宮出去,長殳也開口說他與衣尚宮一道出去。


    見他要走了,柳孔氏不由看了小女兒一眼,見呆笨的小女兒依舊像無動於衷的泥菩薩一樣垂著眼不聲不響,她不由又覺得惱火了。


    “吉兒……”她叫了柳貞吉一聲,語氣透著股柳貞吉聽得出來的火氣。


    柳貞吉茫然地抬頭,“娘。”


    “大管家要走了。”孔氏又覺得牙癢癢得想罵人了,她這個蠢女兒,怎麽無論如何教,也不知道怎麽跟人應對?


    她真是快被氣死了。


    “哦。”柳貞吉呆呆地點了下頭,笨笨地轉頭朝長殳看去。


    她那呆笨遲緩的蠢樣,看得她在一邊的娘親和親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長殳,你要走了?”就在孔氏和柳貞雯覺得女兒和妹妹蠢得讓她們想死的時候,柳貞吉甜甜地朝長殳笑了,“你不留下與我一道用午膳了?”


    “不了,小小姐。”長殳也笑了起來,“老奴回去還有些事要辦。”


    因笑容的真切,他眼角的皺紋也層層疊疊地擠在了一起,看在柳貞吉的眼裏,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慈愛。


    她還是很喜歡這個總是用父輩式的慈愛眼光看著她的中年男人,哪怕他是個宮人,她也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父親一般的疼愛與關照。


    他是個比柳艏還讓她覺得像個父親一樣的人。


    這是個好人,哪怕柳貞吉覺得他沒那麽簡單,但從打一照麵到現在,她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好人,而且,還是個喜歡她的好人。


    “哦,那多可惜呀,”就在孔氏與柳貞雯都緊張地看著她,注意她說什麽的時候,柳貞吉可惜地歎了口氣,道,“姐姐回來了,我還下廚給她燉了雞湯呢,你要是能留下來,也就能喝到了,你不知道,我做得可好喝了。”


    聽妹妹給她燉了雞湯的柳貞雯這時微怔了怔。


    這時長殳笑著回道,“是啊,可惜了,下次得空,定會來好好嚐嚐小小姐的手藝。”


    “嗯,你要來。”柳貞吉朝他笑,決定充分展現出她對這個好人長輩,以及未來同僚的熱情,“到時候我給你做多多的菜,你喜歡吃什麽我就做什麽,我現在學的會的可多了,我跟你數數啊……”


    看她又眼睛發亮,整個人又生動活潑起來了,怕她再說下去又要雀躍得不像個大家小姐,孔氏用非常快的速度拉住了快手舞足蹈的小女兒的手,果斷地止住了她的數數,朝長殳客氣地道,“大管家定要抽空來,吉兒還是很惦記著你的。”


    “是,老奴知道了。”長殳嘴邊眼角都滿是笑意,他很明白為什麽他家王爺老喜歡過來逗逗他的這個小王妃,她實在是有趣,每樣表情都讓人開懷想笑。


    這廂柳貞吉見她娘又敗她的場子,阻止了她對王府管家的獻殷勤,眼睛攸地一下就暗下去了……


    得,不讓她打好跟王府第一經理人的關係,她以後在王府怎麽混得開啊?


    “那老奴就先走了。”見她眼睛暗下,長殳也是嘴角略略一彎,隱了口中那絲微歎。


    “我讓管家過來送你。”孔氏此時也不敢留人了。


    “不必了,我與衣尚宮一道走就好。”長殳彎腰行禮。


    饒是有孔氏和柳貞雯在一旁盯著,秉著一定要與未來同僚打好關係的信念,柳貞吉還是送了長殳到院門口。


    長殳走的時候,她還討好地說了一句,“長殳,你代我跟獅王哥哥問聲好啊。”


    沒事就不要來看我了,然後,她沒膽地在心裏補了這句話。


    僅聽了前半句的長殳慈愛地看了她一眼,領著一直自以為不著痕跡在打量柳貞吉的衣尚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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