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是主母,柳家的錢雖不是她的,但她有掌管支度之權,而柳貞吉自定康五年被皇帝指為獅王妃以來,她每月的月錢與嫡子們相當,且不止如此,她身為女子,孔氏每月都要為其定三套的頭麵。


    柳貞吉年紀越大,做的頭麵就越珍貴。


    對此,柳艏無話可說,女兒是未來的獅王妃,他以後還要靠她與獅王,與整個皇家攀親,這點銀子,他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所以這事上他沒法約束孔氏,幹脆由得她想打多少銀子的頭麵就打銀子的頭麵。


    柳貞吉也是看得出,母親近些年在給她的頭麵上砸錢的行為有公報私仇之嫌,誰叫她那個色鬼老爹老給小妾弄東弄西多貴都花,而且,他帶在身邊□□的兒子,一不是嫡長子,也不是另一個嫡子,反倒是庶三子柳之奇,她娘幾度提起這個人來就會瘋,能給柳艏省錢才怪,另一方麵,柳貞吉也暗暗猜,她娘是在給她備嫁妝,別小看這些一月三套的頭麵,一年攢下來就是三十六套,每套至少也得一千來兩,她這一嫁,光這些年要下來的金銀珠寶,她就要帶走柳家不少家財……


    所以說孔氏再怎麽打罵她,動不動就給她施壓,柳貞吉也沒法討厭她,有幾個當娘的,能像孔氏一樣,把錢當水一樣地砸小女兒身上,還不聲張,另外還警告柳艏閉嘴也不跟外人道,若不然,她給他的每個庶女每個月都打一套,到時候出銀錢的可也還是他。


    柳艏愛小妾,可也不是現在每個年華老去的小妾都愛,更何況是愛她們生的女兒,他庶女生下來的有五個,一月一個人打一套,他舍不得,所以難得老實地聽了孔氏一次威脅,把這事多年瞞了下來,隻有他與帳房先生,還有孔氏知道。


    別看柳貞吉這些年不吭不響的,孔氏問什麽她隻會“哦”,要麽就是裝無辜眨眼,但這大宅院裏的事,很多事她都門兒清,而孔氏一直覺得她傻,所以她說話做事都不怎麽避諱她,更是讓她知道不少,她再長大一點,與下人們關係這時也很好了,長久經營下來,她與府中的奴仆自有一套她與他們打交道的方式,她對他們友好慷慨,他們反饋她的也很讓她驚喜,所以就算柳二哥不說,柳貞吉從下人的嘴裏也知道,大哥二哥那邊是有很多問題的。


    大哥柳之程以前還是得父親喜歡過的,但父親為報複母親搞死了他心愛的小妾,他就把報複實行到了大哥身上,他不再重視大哥,而是反倒格外喜愛梅姨娘生的庶三子,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做事。


    而二哥,直接被忽略了,還沒有喜歡,就已經不被喜歡了。


    大哥因此覺得是母親的錯,所以與母親關係一直很僵硬,娶了媳婦後,來母親的院裏更是少了,一個月與母親請兩趟安,別的時日根本不來,直把母親當仇人看待。


    孔氏傷心無比,因此,也更憎恨柳艏的花心。


    而大哥跟父親一樣好色,在外吃喝嫖賭多年,還是前年母親使了人,給他在在太常寺那邊謀了個太常寺典籍的差,太常寺主管禮樂,在柳貞吉看來,這直接就跟吃喝玩樂掛上勾了,這在太常寺跟皇朝的高級幹部們吃喝玩樂,那在外的那些吃喝嫖賭簡直就是小打小鬧,這兩年來,她大哥硬是撐住了不跟他們母親來要錢,柳貞吉都佩服他的骨氣。


    而二哥跟大哥感情好,所以柳貞吉也猜測,她二哥從她這裏拿的銀子,至少有一半是給大哥用了。


    而這事,母親不可能不知道,隻是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情罷了。


    至於二哥這次,一拿就是一萬兩,到底是為的何事,柳貞吉就猜不出了,隻是讓身邊的丫頭注意著點家中的動靜。


    柳貞吉膽小,這幾年她那爹說是不得皇上喜歡了,但他的書房還是一年一變樣,變得還越加離譜,裏頭放的珍貴東西她看是皇宮裏都難得有,直把她看得是觸目驚心――她爹一個教皇子讀書的太傅哪來這麽多的奇珍異寶,柳貞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來得不幹淨。


    他這麽大膽,皇帝知道嗎?柳貞吉覺得皇上是知道的,要不她那未婚夫獅王為何每次提起他們家都那般不屑?而皇帝是一年比一年更不想見她這個爹,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所以柳貞吉老怕柳家被滿門抄斬,柳家倒了她不怕,但她刀子嘴的母親怎麽辦?她無娘家可撐的姐姐怎麽辦?大哥二哥還在外頭苦苦掙紮前途不明,而她雖說得獅王喜歡,但畢竟還是沒嫁出去啊……


    這些事,一想就不能細想,一細想,柳貞吉覺得她能把膽小的自己給活活嚇死。


    所以這些年孔氏在她身上砸錢,柳貞吉也是來者不拒,她娘給,她就默默地收,她也沒把這些東西當是自己的東西,她先收著,以後柳家要是真倒了,她還得靠這些養活她娘,還有要給哥哥們打點,還有姐姐也得備著一點,誰知道以後有什麽用處。


    跑路錢跑路錢,說來是玩笑,可她還真是怕這個會成真,她攢的還真是他們嫡妻這一支的跑路錢……


    這個柳家,已經把她的膽給嚇破了,她隻能未雨綢繆,為她的這些親人們打算一番。


    這邊柳之平一走,柳貞吉回頭就去了孔母處,把這事給說了,末了,拉著麵無表情鐵青著臉的孔氏的手,輕聲道,“二哥哥不知道我來跟你講了呢。”


    孔氏沒先跟她說話,她抿著嘴想著事,一會招來了易婆婆進來,在她耳邊輕語了幾句,隨後等她的老婆子一走,她握了握小女兒溫熱的手,與她淡道,“不會讓你二哥哥知道的。”


    “哦。”柳貞吉乖乖點頭。


    孔氏頭疼,她心裏一片驚濤駭浪,她現在不知道是大兒出了事還是小兒出了事,這事把她折磨得連整個腦仁都是疼的,但還是強打了精神,與女兒說話,“藏的銀子都沒了?”


    柳貞吉害羞地縮了下脖子,“背著藏的都沒了。”


    沒辦法,要得太多,隻能把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了。


    “娘這現在沒這麽多,回頭等田莊鋪子收了銀子,再補給你。”孔氏淡道。


    “哦。”柳貞吉沒說不要,還是乖乖應了聲。


    “獅王府的管家剛來了,說明日衣尚宮巳時頭就會進府。”孔氏這時說起大女兒的事,臉色都淡淡。


    “那姐姐什麽時候進府?”柳貞吉問她,“可是辰時會到?也不知會不會來家用早膳。”


    “她在哪吃她心裏有數,你別惦記這個,等會回去,讓杏雨把你明日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飾備好,然後過來與我回話。”孔氏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提起神關心起小女兒的事來,“你明日乖乖的陪著你姐姐,有你在,太子妃的女官會對你姐姐用心些。”


    “知道了。”柳貞吉點頭,“我會好好坐著的。”


    “嗯。”她好好坐著就行,孔氏也不指望她別的了,有話由她出麵說就是。


    柳貞吉看得心孔氏的心不在焉,也沒久留就借口讓丫頭準備衣飾就回去了,走到半路,她回頭看了看母親已點起了燈火的院子,眉目有些暗然。


    她這娘確實也可憐,為這個操心完就得接著為另一個操心,沒完沒了的操心,根本沒有停下來的一天。


    成年終日過的都是這種日子,她能不累嗎?脾氣又能好到哪裏去。


    **


    衣尚宮被人請進府裏,跟著柳府的老婆子穿過了兩道門,很快進入了一片清澈的小湖旁邊,下人說這已經快到了,她心下正詫異怎麽這麽快到柳府的後院的時候,就聽前方有個清脆的聲音在道,“娘親,已過巳時頭了。”


    衣尚宮一聽,腳步便不由快了些,已顧不得看柳府左右的樣子了。


    她說是巳時頭到,要是誤了時辰,那可就是她的不對了。


    她雖是太子妃身前有品級的女官,可是,她確是皇家的奴仆,柳府裏,有一個即將嫁入獅王府的小姐,那也是她以後的主子。


    讓主子等她,那就是她的罪責了。


    “好了,不是說人已到了,許是人家走得慢點。”一道帶著點冷意的婦人聲音乍起,衣尚宮跟人再行走了幾步,穿過連綿的柳樹,就看到了剛才被樹擋住的院子。


    她往前一抬頭,隻一眼,她就先看到了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那雙眼睛帶著驚人的靈氣朝她眨動了一下,爾後,衣尚宮看到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朝她淺淺地笑了起來……


    一女傾人城,二女傾人國……


    衣尚宮來京不久,就聽外界說柳家有兩個絕世美人,一個嫁進了太師府,一人就等獅王迎進王府。


    衣尚宮曾在前半個月的宴席遠遠見過前者,現在這位賈五公子夫人也在她麵前,她有八分美貌不假,但傾人城卻還不至於。


    至於傾人國的這位,隻一眼,確讓人驚豔非凡。


    “奴婢見過柳夫人,柳二小姐,賈五公子夫人……”衣尚宮這時匍匐落地,朝那坐在院前圓桌處的人跪地請安。


    “衣尚宮無須多禮……”柳貞雯這時起了身,去扶了她。


    柳貞吉這時卻是見到了候在院外沒進來的王府管家長殳,不由也起了身,往外走去,好奇地問那院外的人,“長殳,你為何來了?獅王哥哥今日也要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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