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請問,烘衣機在哪兒?」


    蘑菇了好一會兒,喬喜芝才微赧著俏顏怯怯自浴室探出頭來,手中拎著一團濕漉漉的衣物。


    聞言,何淨東一抬眼,就再次陷入欲望掙紮。


    隻見過大的男性t恤罩在她身上,好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領口歪歪斜斜地微露出雪白香肩,腰間圍上一條南洋風味的繽紛沙龍,將她整個人襯托出一種莫名撩人的冶豔風情。


    「交給我吧,先拿去脫水再烘幹,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強迫自己將腦海中那些不良綺思驅逐出境,他伸手想接過她換下的濕衣物,卻見她漲紅了臉兒羞窘地猛搖頭。


    「不,我、我還是自己來吧!」喬喜芝抱緊了那團還在滴著水的衣服,像是重要寶貝似的,怎麽也不肯交出去。


    眼看她手上的濕衣物又要沾濕身上的棉質t恤,何淨東蹙起眉頭,沒好氣地警告這個遲鈍又頑固的小女人。


    「-再把衣服弄濕我可不管-;還有,我才剛把貝克漢那隻笨狗搞出來的亂子處理幹淨,-別又把水滴在地上,快拿來!」


    「啊!可是……」她赧紅著俏顏猶在掙紮。


    鴨霸地搶過她手中的衣物丟到籃子裏,他又接續說道:「-先乖乖坐在這兒別亂跑,我一會兒就過來。」


    「噢……」眼睜睜看著衣物被奪去,喬喜芝隻能——回應。


    滿意地點點頭,何淨東摟著一籃濕衣物緩緩踱向後陽台,將她的衣服一件件抖開後丟進烘衣機,可他的動作卻在下一秒僵愣住了。


    「這是?!」


    瞪著藏在衣物中那塊顏色粉嫩的小布料,一張俊臉倏地燒燙了起來。


    遲疑的手緩緩自裏頭捏出一條花樣可愛的小褲褲,和水藍色的女性貼身衣物,何淨東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猶如萬馬奔騰,鼓噪得厲害。


    如果說,那個小女人的貼身衣物都在這兒,那麽此刻穿著他衣物的雪嫩嬌軀,不就是、不就是——一絲不掛的!


    「噢,天-!」他嗓音瘩瘂地低吼了聲。


    頓時覺得腦袋一陣暈眩,他高大的身形因太過香豔刺激的幻想畫麵微晃了下,差點一頭撞向牆壁。


    「不行不行,不能再亂想下去!」悶哼了聲,他猛地咬牙。


    此時此刻,他仿佛可以聽見內心分裂出善良的天使與邪惡的魔鬼兩種人格,並且正在激烈地對峙乎戰中。


    閉上眼,狠心將那誘人犯罪的輕薄布料丟進烘衣機,他迅速按了幾下設定,就頭也不回地匆匆逃離後陽台。


    再待下去,他恐怕會忍不住邪惡欲念,私藏了她的小衣衣小褲褲也說不一定。


    這真是老天給他最殘酷的考驗-!


    打敗了內心邪惡的魔鬼,何淨東努力在心底做好一番調適,將「動心忍性」四個字奉為至高守則,這才有勇氣踱回屋內。


    位在娃娃坊二樓的私人寓所,暖色調的開放式空間以光霧玻璃做出區隔,寬敞的廳內僅有一張設計風格簡約的黑色矮幾,和散落於上的抱枕坐墊,而那個令他心頭大亂的小女人,正擁著一隻鮮橘色抱枕安靜地等在那兒,貓兒似的圓亮眼瞳正好奇地東看看、西瞧瞧,打量著屋內每一個角落。


    「衣服烘幹還需要一段時間,-先坐坐,要不要喝點什麽?」搔搔下巴,他刻意輕鬆地問著,努力不去想眼前小女人身下的一絲不掛。


    不成,口水快滴下來了!


    「那個……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聽話地乖乖守在屋內,喬喜芝一見著他,水亮眸子就漾出一抹羞澀,小小聲地開口道謝。


    「呃,這沒什麽。」刻意回避她令人情不自禁想嚐上一口的粉嫩俏顏,他嗓音微沉。


    「貝、貝克漢呢?」她眼神飄移,隨口問道。


    「我把-關到頂樓去了。」他也同樣尷尬地左看看、右望望。


    氣氛忽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僵滯。


    「嗯……那個,你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沙龍呀?」她努力找話題化解這奇異的氛圍。「該不會,是你平常自己在穿的吧?」她佯裝輕鬆,嗬嗬幹笑。


    何淨東怎麽會沒察覺她的尷尬與不自在,看著她努力想要化解彼此間彌漫的奇異氛圍,擁著抱枕坐立不安地僵在那兒,他不禁暗罵自己的別扭。


    不過就是件女人的換洗衣物,他幹麽這樣想入非非呀?!


    深吸口氣,狠狠揮去腦海中縈繞的遐思,麵對喬喜芝方才隨口胡謅的問話,他佯裝不滿地睨了她一眼。


    「-,我又不是有變裝癖,我對女人的衣服可沒興趣,那是以前模特兒拍照留下來的。」輕蔑地從鼻端嗤了聲,他轉身從小冰箱內取出一罐果汁丟給她,自己則拿了瓶海尼根。


    此時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清涼退火的生啤酒!


    「模特兒?」


    舉手接過他丟來的飲料,她轉頭看了眼掛滿房間、有些還貼在光霧玻璃上的相片。


    「難道,這些都是你拍的?」俏臉上滿是意外。


    看看那些相片,內容繽紛多姿,有如同時尚雜誌封麵般的俊男美女,也有讓人看了心曠神恰的優美風景,其他還有老人、小孩、動物、花草,包羅萬象的題材都在鏡頭巧妙捕捉下,留駐了最動人的一刻。


    「嗯哼,這是我的工作。」何淨東一臉無謂地聳聳肩。


    「看不出來你還滿厲害的嘛!」緩緩來到他身旁,望著貼滿牆麵的作品,她不由得讚歎。


    雖然知道他老愛拿著相機四處亂晃,但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專業攝影師。


    其實,她心底一直偷偷懷疑眼前的惡男,隻是個單純愛揪人小辮子的偷拍狂,不過這種事隻能在心裏想,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哼,-現在才知道!」


    難得從她口中聽到一句讚美的話,何淨東得揚揚地抬高了下巴,表情神氣十足活像是受了主人誇獎的狗。


    「啊,這是上次在你家門口的女生嗎?」眼睛盯著某張宛如時裝雜誌封麵的相片看了好一會兒,喬喜芝這才認出其中兩名主角。


    「我不是早跟-說過,她們隻是工作上合作的對象,有時候共事的模特兒人數一多,我連他們叫什麽名字都記不得,偏偏有人還要硬把劈腿這頂大帽子扣在我頭上。」瞪了眼老講不聽的小女人,何淨東不忘再三強調。


    不過,喬喜芝卻對他的說法明顯有著不同見解。


    「話說回來,當攝影師的好康福利還挺多的嘛,三天兩頭沉浸在百花叢裏,你一定覺得很幸福啕?」輕哼了聲,她雙手拿著果汁小小口啜著。


    美女環繞、名模簇擁,這個壞男人肯定天天望著美人兒流口水吧?!


    「喂喂喂,什麽好康福利有的沒的?-的口氣很酸喔!剛剛真應該給-一罐可樂而不是檸檬汁。」看著她故作不在意的小臉,何淨東沒好氣地咕噥。


    這麽重的酸味兒,還是該來點糖分看看能不能多一些甜言蜜語。


    「比起那些商業攝影,我更喜歡去拍我想拍的東西。」指了指另一麵光霧玻璃上的相片,他的語氣中有著難以言喻的熱情與執著。


    「想拍的東西?」


    聽了他的話,她望著近百張幾乎貼滿整個玻璃牆麵的相紙,相片的主題全是在鏡頭巧妙捕捉下,呈現出的自然生態與掛麗風景,她不禁被這些極富生命力與震撼的作品深深吸引。


    有一張是非洲草原褐黃的高大草叢間,一頭母獅正從草叢中竄撲而上,正欲攻擊幼小的蹬羚,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護子心切的母羚羊竟弓身撞向母獅,危機-那間,僵滯緊繃的氣氛與母羚羊奮力救子的勇氣,都讓這張相片呈現出緊扣人心的撼動與張力。


    另一張則是從高處俯視遼遠寬闊的峽穀,嫋嫋雲霧環繞空穀,巍峨山峰白雪未融,展翼的蒼鷹翱翔其間,更加襯托出整座峽穀壯麗懾人的磅礴氣勢,讓人看了胸口泛起一股翻騰的熱意及難以言喻的感動。


    還有其他好多好多相片,不同的景象卻同樣擁有令人震撼的渲染力,這一切都得歸功於攝影師絕佳的運鏡與巧妙捕捉到關鍵的-那。


    「真了不起!」輕觸著相框,她忍不住讚歎低喃。


    沒想到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專業沉斂的一麵,令她意外之餘,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佩服。


    「-喜歡這幾張相片?」將她的著迷深深望進眼底,何淨東低問。


    「是呀,這兩張相片拍得很棒呢!」漾紅著臉兒收回手,她不吝地稱讚。


    「那好,既然-喜歡就送給-吧。」他很大方地說道。


    「咦,什麽?要送我?」


    驚訝地指著自個兒鼻頭,喬喜芝急忙搖首,「這、這怎麽好意思,對你來說,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作品吧?」


    「不過是張相片而已,隨我愛加洗幾張都行。」


    看著她訝然的俏臉,他忍不住沉笑出聲。


    「再說,重要的作品送給特別的人,是再適合不過了。」何淨東微斂著黑眸自牆上取下相框,緩緩說道。


    「特別的人?!」


    這,是在指她嗎?


    她的心,因這句話輕悸了下。


    似是沒注意到她的輕顫與困惑,他目光專注地凝望著手中的相片,緩緩地開口道:「曾有人說,一個技術精湛的攝影師,仿佛可以透過鏡頭竊取純淨的靈魂,希望終有一天我能達到那樣的境界。」


    「耶?你想要偷走別人的靈魂?」皺起俏臉,她疑惑地眨眨眼。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引誘人出賣靈魂的惡魔一樣,感覺有點邪惡。


    「正確來說,我隻想盜走一個人的愛情。」搖搖頭,他深邃的瞳眸陡地一轉,定定望向她。


    「呃,愛情?為什麽?」在何淨東太過專注的熾熱凝視下,她莫名地感到臉兒發燙、口幹舌燥,剛剛那種莫名心悸的奇異感覺又回來了,手足無措之餘,隻能順著對方的話傻傻發問。


    「因為,那個人早在我不注意時,悄悄偷走了我的心。」抬手按上左胸,他嗓音魅惑地低吟。「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我若向她索取一些安慰與補償,這樣應該不為過吧?-認為呢?」


    「咦?嗯……這、這麽說也對啦!」被他突來的問題怔住,喬喜芝隻能胡亂點頭算是回應。


    隻是,心跳莫名失速悸動的她,就連自己在回答些什麽都已經不清楚。


    捧著微微發燙的雙頰,她偷覷著對方專注凝望自己的神情。


    打從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覺得,其實他真的是個英挺帥氣的男人!


    雖然外型上與她心儀的白馬王子屬於完全不同的典型,澄南先生斯文俊秀、爾雅出眾;眼前的他則是野性難馴、粗獷帥氣,但卻同樣豐采過人、魅力難擋,害她看了心悸不已。


    這樣說來,自己是不是太花心了點?


    自從和魏學長分手後,她的一顆心都放在澄南先生身上了,可為什麽此刻在麵對何淨東時,自己的心髒也會卜通卜通跳得飛快?


    困擾地撫著微微發燙的臉頰,喬喜芝為這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感到心虛,水眸四處亂瞟之際,忽然停駐在角落某一張相片上,那也是整麵光霧玻璃牆上,唯一一張以「人」為主題的作品。


    在相片中,一位清秀典雅的佳人,倚坐在陽光午後的窗台,眸光幽遠地望著窗外。


    純白的蕾絲窗簾隨著微風在她身後翻飛,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她細致白皙的臉蛋上,端莊美麗的五官,襯著女子一頭烏黑如漆墨般的長發,讓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飄忽、有些超然,清靈透明得仿佛是落入塵間的天使。


    這張相片,明顯是在女子不注意時偷偷拍攝的。


    「好漂亮的女生!」她由衷地讚美。


    就連同為女性的她,都忍不住要慨歎上天的不公平!她望著相片微微出神,腦中驀地想起他方才所說的話。


    他說,他的心早被人悄悄偷走了,那個偷走他心的女人是誰呢?就是相片中這位清靈秀雅的女生嗎?


    他——愛上了對方嗎?


    沒有勇氣開口發問,她被自己的猜測怔忡了下,望著相片中女子靈秀的身影,她忽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有種無形的失落感。


    「真是個標準的古典美人胚子,-說是吧?」不知何時察覺到她目光鎖定的方向,何淨東開口說著。


    「嗯,是啊。」


    她隻能低聲附和,不明白心底從何而來的一陣窒鬱,猶豫了半響,終於忍不住發問:「她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女人?」


    如果他戀上的,是這位美麗的女子,她是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喬喜芝在心裏悶悶地想。


    「哪個女人?」反倒是他被她的問題考倒了。


    「就是你說偷走你心的女人啊。」她有些不滿地睨了他一眼,發問的語氣中有著連她自己都毫無察覺的淡淡醋意。


    「嗄?」聽了她的話,何淨東滿臉黑線。


    她完全處在狀況外的反應,差點令他昏倒。


    搞了半天,自己先前暗示了那麽多,這小女人是完全沒有感受到,領悟力遲鈍得驚人,也算是讓他開了眼界。


    算了,再接再厲就好,在心底為自己加油打氣,他已經有效法國父革命百戰不懈的心理準備。


    「蠢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女孩是我好友苦苦找尋了四年,好不容易才在前些日子失而複得的寶貝妻子,他們兩人感情好到現在還在維也納二度蜜月,-這話萬一傳出去讓任翔聽到,那個妒夫肯定不放過我!」想起好友任翔四年來的追妻大業終於結成正果,他可不想造成任何人的誤會。


    「咦?是這樣嗎?」她微怔,愣愣地問著。


    她還以為相片中的女孩是他的心上人呢!


    「當然!不過說到那個偷走我的心的女人……」抬手抵向喬喜芝身後的牆麵,將她嬌小的身子囿困在自己雙臂與牆麵圍成的狹小空間,何淨東-起黑眸在她耳畔緩緩開口,「-真想知道是誰?」


    瞪著他唇畔那抹詭異的笑花,與全身上下恣意放送的魔魅氣息,她忽然有種渴望逃避、不想再追根究底的直覺反應。


    「-如果真的這麽想知道,要我老實告訴-也行。」他充滿野性魅力的麵容緩緩逼進,似乎不打算放過眼前的獵物。


    「嗄?不,不用麻煩了!」她好客氣地推諉。


    「放心,一點都不麻煩。」他大方地笑著,絲毫不容她拒絕。


    不不不,她一點也不好奇,一點也不想聽啊!


    用力搖著腦袋拚命想要推拒,可喬喜芝卻無法解釋自己心底某處,竟悄悄期待著他尚未說出口的答案。


    這種矛盾的心情,著實讓她陷入兩難的掙紮。


    也許是不想理會她內心的搖擺不定,何淨東輕靠在她耳畔的唇,依舊吐著溫熱的氣息,燒燙了她的頰,也熨入了她的心扉,意識蒙-中,她隻瞥見男人性感張闔的唇。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一陣殺風景的尖銳哨音打斷了他的告白,也拉回了她略微渙散的神智。


    剛剛她居然在這個男人的魅色引誘下,瞬間失了神?!


    喬喜芝,-真是太可恥了!在心底暗罵自己軟弱的心智竟禁不起一點點的男色誘惑,她深刻反省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萬惡根源。


    「喂,丫頭!」


    瞪著從懷中竄逃而出的小白兔,何淨東的神情滿是扼腕的失落。


    「衣服好像烘好了,我去看看。」燒紅著臉兒不敢望向對方,喬喜芝頭也不回地朝噪音來源處奔去,在鬆口氣的同時,卻又有股淡淡的惆悵湧進心頭,令她感到迷惘。


    何淨東剛剛究竟想對她說什麽呢?


    「哎呀,別再胡思亂想了!」臊紅著臉兒用力敲了敲腦袋,她將任何的可笑想法驅逐出境。


    說不定這是那個壞男人新發明的整人花招,正準備逗她玩、拿她尋開心也說不一定,自己怎麽會傻傻地上了他的當呢?


    「對,沒錯!一定是這回事!」


    在心底說服自己,喬喜芝手腳迅速地收拾了烘幹的衣物,決定還是早點離開這男人的地盤回家去比較好,不然就連她都被那詭異的氣氛影響,變得怪裏怪氣的。


    原本還在煩悶著與學長分手一事的她,此刻早已把對方忘個精光。


    現在盤據在她心中的身影,正是那個不折不扣的惡男何淨東,看樣子,她是很難在一時之間將他揮之在外、趕出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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