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慕容妤很熟悉,他湊得近,一開口便是酒味。


    像是醉了。


    但是並不妨礙慕容妤握緊袖中的匕首隨時準備出鞘:“太子爺認錯人了。”


    顧懷瑾輕笑,抬手撐住牆壁,把慕容妤禁錮住,他背著光,眼裏麵一片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出來:“我今日大喜,你不恭賀我和你皇妹麽?”


    慕容妤皺眉,隻想快點擺脫回去,是以警惕著他的動作,敷衍開口:“恭喜太子和太子妃。”


    因為慕容妤的語氣,顧懷瑾笑得更大聲了些:“果然是野貓,學不乖。”


    慕容妤眯了眯眼睛,沉聲道:“太子能讓我回去了麽?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呆在角落,若是被有心人看見了,恐怕太子妃會多心的。”


    她以為顧懷瑾就算是看在慕容馥身份的份上,多多少少還是會在意慕容馥幾分的。


    可她這話說完,顧懷瑾便輕蔑的嘖了一聲,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掐緊了她的下巴:“多心?你身為太子妃陪嫁,私下勾結平陵王,如今以為有了撐腰靠山,便敢用這般不知死活的口氣教訓我了?”


    顧懷瑾越說越不爽,眼前這個人原本該是他手上拿捏顧君離的一個好籌碼,這些年,他還沒見顧君離在意過誰,就因為那什麽破天命,失去了窺探顧君離內心底線的最好機會,他怎能咽下這口氣?


    他欺身往她跟前湊,莫名就對慕容妤這無懼無畏的冰冷眼神感到氣憤,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做什麽。


    鼻息打在臉頰上麻酥酥的癢,顧懷瑾停留在咫尺距離前,腹部被尖銳的刀尖抵住,慕容妤的麵容清冷,眼神堅決,開口說話的語氣裏帶著對生死的漠然:“還請太子自重,再往前一步,我一定會殺了你。”


    隨身帶著匕首的女子,他還真是沒見過幾個,聽她這話,是曉得殺了自己會有什麽後果的,她隻是。。。根本不怕罷了。


    “你不怕死?”顧懷瑾突然笑起來,覺得有趣。


    慕容妤沒有回答,很多時候,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怎麽樣能死,會以怎樣的姿態死去。


    但以往的經曆都讓她明白,她連死去這件事,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


    顧懷瑾試圖在慕容妤眼裏找到一點掩藏起來的驚惶,但是沒有,她的鎮定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甚至緊握匕首的手都沒有半分的顫抖。


    原本不好奇的心,在一次一次接觸裏萌發了新芽。


    顧懷瑾鬆開手退後一步,給兩人之間留出安全的空隙來,他酒意清醒了兩分,勾著嘴角笑起來,月色下看上去更柔美幾分,不得不承認,顧懷瑾這張臉,的確是值得慕容馥為他一見傾心。


    慕容妤默默的收回匕首,道了聲多謝太子,轉身離開的時候沒半點猶豫。


    顧懷瑾能在這裏堵她,說明顧君離是被賣了,肯定在一個人替顧懷瑾頂著喝酒,她回去坐會兒等他,免得他多心擔憂,方才的事還是決定不告訴他了。


    走門進去的時候,慕容妤看了一眼在門口站得筆直的兩個小廝,怪不得她被拐走這兩人也沒甚動靜,果然是看家護院的好狗,什麽時候該叫什麽時候該充耳不聞視而不見都摸得清清楚楚。


    顧懷瑾在原地站了會兒,估摸著慕容妤已經落座了才強撐著身子往裏走,入了府門,就被管事的攙扶住了。


    他看一眼管事,又看一眼這熱鬧的庭院,沉聲道:“你如今越發會當差了。”


    管事身子抖了一下,不安的抬頭看顧懷瑾,不知道顧懷瑾為何突然說這話,太子近幾年脾氣陰晴不定,就算是他這個老管事伺候起來也難免戰戰兢兢。


    “老奴。。。還請爺明示。”


    “府裏進來了不幹淨的人,我被人跟了一路,你倒是比我還懵然不知。”顧懷瑾抿緊嘴唇,伸手推開扶著自己的管事,“我自己能過去,去查,是不是金鑾宮的人。”


    從他喝醉酒借口更衣的時候,顧懷瑾便察覺到了,隻是並沒有聲張,心情煩悶,又懷揣著報複惡作劇的心理,遠遠瞧見慕容妤扶著顧嫮出了府,這才神使鬼差的跟了上來。


    若是感覺沒錯,跟著他的人,定然也看見了這一幕。


    隻是門口小廝未報,想來沒敢跟出來,或許隻是遠遠瞧見他拽了慕容妤,又或者是功夫高強,藏身暗處,下人察覺不到。


    管事楞了一下,隨後驚出一身的冷汗,東宮裏的人定期篩查,務必確認都是自己人,自從兩年前揪出那賤婢後,顧懷瑾極恨府中混進來宮中的眼線,這兩年都太平,今日恐怕是太忙,忽略了什麽。


    “老奴領命。”


    管事應聲退下,顧懷瑾又重新換上一副醉意朦朧的模樣,朝著顧君離那邊走去。


    而此時的洞房外,陳姑姑正快步從外頭的長廊走進來,她推開門進去,左右看一眼門外站著伺候的婢女們,隨後快速將門關好,這才走到裏間慕容馥的身邊:“主子。”


    慕容馥抬眸,拉過陳姑姑的衣袖:“姑姑怎麽回來了?”


    她總歸是放心不下慕容妤會不會借著混亂靠近顧懷瑾,且瞧太子的意思,似乎對這賤人也有幾分感興趣,是以才讓最親近的陳姑姑暗中注意一下顧懷瑾和慕容妤的動靜,這會兒宴席都還沒散,陳姑姑怎麽就先回來了?


    陳姑姑緩口氣,拍了拍慕容馥的手背,臉色陰沉下來,放低了聲音道:“主子的擔心是對的,奴婢席間一直跟著太子,太子不勝酒力,更衣幾回都沒甚不對勁的地方,可就在剛剛,奴婢瞧見太子跟著那災星出府去了,拽了那災星不知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奴婢怕被人瞧見,是以隻能在遠處多站了會兒,果不其然,兩人沒一會兒又一前一後進了府來,主子合該仔細著那小妖精,勾引了平陵王不夠,如今倒是惦記上咱們太子爺了。”


    慕容馥的臉色也陰冷下來,握了拳垂眸沉思了片刻,突然道:“賤人既然是我的陪嫁,照著西涼的規矩,我自然有權處置了對吧?”


    母後臨行前還叮囑,到了鎏國,能讓她滾多遠就滾多遠,莫沾染了晦氣,原想著自己先在東宮站穩了腳跟再把她悄無聲息的結果了便是,誰料想一到卞京她就被要去了平陵王府,沒在太子和她身邊原也就不必太急,鎏國到底還不熟悉,總歸要安分一段時間,討太子歡心,討皇後歡心才是,可如今看來這狐媚子是出了高牆便鉚足了勁兒想逆天改命,心思不端,她是斷不能留了。


    陳姑姑思索了幾秒,揣度著開口:“奴婢想著,人賜給平陵王到底還是皇後娘娘開的口,主子為了穩妥起見,三日後入宮覲見,不妨先問問皇後娘娘心意,得了娘娘喜歡,主子做什麽自然有娘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好過貿然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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