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東先生一篇文章中批評“北大正充滿了塵垢”,編輯把“北大”改為“社會”。


    孔慶東先生一篇文章中稱讚韓國總統金大中先生為民主自由不屈不撓奮鬥幾十年,提到他當年“鬧革命”,編輯把“鬧革命”改為“身處逆境”。我不知什麽時候“鬧革命”成了忌諱,原來為自由而奮鬥屬於“逆境”,而獲得了榮華富貴就是“順境”吧。


    有一篇文章批評中學語文教材的某些課文講解得太沉重,舉了《人民英雄紀念碑》這篇課文為例,說《人民英雄紀念碑》是“壓在心上的墳”。很快有大批判文章予以猛轟,該文最偉大之處是去掉了《人民英雄紀念碑》的書名號,說原文作者汙蔑“人民英雄紀念碑是壓在心上的墳”。一個字也沒有篡改,隻不過砍掉了個書名號,於是就差點砍掉了原作者的腦袋。殺人大師,殺人大師!


    孔慶東先生批閱研究生入學試卷,有一個名詞解釋:《蠅王》,這本是一部英國小說,但是許多考生答成是法國薩特的《蒼蠅》,當然算錯。其中有位高明的考生開頭寫道:“《蠅王》,又譯《蒼蠅》。”孔慶東讀給其他老師聽,皆大笑。


    孔慶東先生有本書叫《空山瘋語》,每一部分的標題下麵胡謅了兩句詩。第一部分的標題下麵寫的是“空山瘋語起蒼黃,百萬熊獅落大江”。出版社看了如臨大敵,懷疑是瘋狂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因為毛主席他老人家有一首家喻戶曉的《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劈頭一聯就是“鍾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孔慶東聽了哭笑不得,反複解釋說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毛主席,我怎麽能攻擊他呢?我不過是借用他的句式,表示我的文字中含有一種佛家的意味,暗示讀者不要迷信語言,語言都是空洞的,好比一百萬頭狗熊、獅子企圖躍過長江,結果都落入水裏,語言本身是不能到達彼岸的,迷信語言就要落空,禪宗講“不立文字”,就是這個道理。然而怎麽解釋,出版社都聽不進去,非說讀者會理解成百萬人民解放軍都被國民黨蔣匪軍打落在長江裏。孔慶東隻好退步,說那就改成百萬熊獅“樂”大江吧,“樂”是勝利的笑聲,總比“落”好吧。出版社還是不同意,一定要再改。孔慶東說我改不了,請你們隨便改吧。出版社說你的文章誰能改得了?還是請孔博士體諒我們的處境,再改改吧。孔慶東一氣之下,靈感飛來,說好吧,那就改成“空山瘋語起蒼黃,背著書包上學堂”,什麽意思也沒有,總行了吧?出版社聽了,一片歡笑,無人不讚孔博士又聰明又大度。書很快出版了,許多讀者都問這兩句是什麽意思,還有一位後生撰文大罵孔慶東無聊,用鐵證如山的事實無可辯駁地考證出孔慶東這兩句分明是同時剽竊了毛主席詩詞和流行歌曲《小小讀書郎》,可見文學水平之低,文學道德之差,他一天能寫這樣的東西100多句雲雲。孔慶東看了,哈哈大笑。兒子在旁說:“我爸又笑出眼淚來啦。”


    孔慶東《夕陽照高樓》一文中諷刺聳在空中的高樓“它們俯瞰著地麵上的青草黃葉,就像城市裏盛裝的妓女蔑視著一群農家姐妹”,這句被編輯刪掉,因為這個比喻句的喻體恰恰是本體。城市裏的編輯害怕對城市罪惡的揭露,害怕刺激人們對立情緒的詞句,更害怕還鄉團說他要搞“階級鬥爭”。


    孔慶東《百年回眸看女裝》一文中有幾句嘲笑新時期之初劉曉慶等明星的穿著很土氣,編輯非要把人名刪掉。動不動就告“名譽誹謗罪”,已經成了這個時代文化專製的又一新招。


    孔慶東學術文章中的“我”字和“我認為”等字樣經常被刪掉,於是他知道,雖然“我們認為”的時代似乎過去了,但“我認為”的時代還很遙遠。現在是一個無主語的時代。


    孔慶東在《孔夫子出書》一文中寫孔夫子跟南子開玩笑,把“停車坐愛楓林晚”講成“先停車,後做愛”。這引起了北大某些學術權威的一再憤怒和嘲諷,他們說孔慶東連這句詩都讀不懂,算什麽狗屁博士?還有,這句詩是唐朝的,孔夫子怎麽能夠讀到?孔慶東連起碼的曆史常識都沒有,真給我們北大丟臉!這樣的人永遠不能當教授!孔慶東得知後,連連說:“是呀,真給我們北大丟臉,北大的臉都讓這種無知的王八蛋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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