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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買的意誌十分堅強,所以他昏迷了沒多久就轉醒。


    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經換掉,且有些傷口也已經包紮,環顧四周,隻有一個子少年與一妖媚少女模樣的人,與他一起擠在地下秘室類的地方。


    “這是何處?”陳買眯著眼睛適應著微弱的燭火光,當看清那一少年的臉時,他覺得很是熟悉,不禁多看了幾眼,問道。


    陳買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小個子少年的回應,相反回答他的是那個嬌媚少女,道:“你可是陳家公子?”


    陳買緩緩支起身體的雙手,頓時一僵,隨即略帶警惕的看向他們。


    “嗬!”他的動作引起嬌媚少女掩口一笑,道:“陳公子莫要誤解,若我倆會對你不利,也不會將你挪至此地,且當麵說出陳公子的身份。”


    陳買不語,他隻是再次定睛仔細辨認了一番,隨即放鬆了受傷的身體,道:“豆奴兒說的不錯。”


    這下換豆奴兒與小個子少年略感驚訝了,不過兩人也隻是反應了一會,也就想通了。


    “陳公子乃尊貴之人,如今時過多月,還能識得我等,實是感到榮幸!”豆奴兒挑亮了一些燭火的亮光,話中也暗自提起當初陳買到玉飾鋪子裏找她的事情。


    “我原本聽人道:世事皆講究緣,那時還不怎麽相信,如今看來,你我這一麵,雖見卻已非當初境遇!”陳買有些自嘲與無奈,他想到當時被豆奴兒拒見,如今雖然見了,可是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豆奴兒朝他望了一眼,見他傷重虛弱之下,眉目間又有深深的失落,整個人的精神極差,她也聽聞外間的傳聞,當初不見他,除了避開傳聞的麻煩之外,也是得到宮中皇後之命,不準她見任何朝中之臣,尤其是陳家公子。如今親眼所見陳家公子的反應,她本就出身伶妓之所,前後聯想,又有何不明了之處!?


    陳買說完,並沒有等到豆奴兒與小個子少年的回應,不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沒想到,在齊王私兵處危險的蟄伏了多些時日,如今又身受重傷,整個人盡然變得有些脆弱了。


    沉默又縈繞了整個擁擠的秘室,陳買稍作調整,就意欲起身,隻是身上的重傷與之前奮戰脫力,讓他的動作十分吃力與遲緩。他隻能不斷的躲下再起身、起身再躺下,隨後艱難的將腳踩在地上,扶著一邊的牆壁,努力讓自己步!


    小個子少年十分不解陳買的執著起身與行走,而豆奴兒則在一旁皺眉的看著。


    當陳買終於如烏龜挪步至石門處時,豆奴兒忍不住出口道:“外間可有人接應陳公子?”


    陳買已經喘了很厲害,他微微搖了搖頭,道:“暫無!”


    “那陳公子何必執著於離開呢!?”豆奴兒繼續道:“可是有何重要之事,急待公子去做!?”


    “正是!”陳買虛弱的應道:“我必須要快些趕回宮中,且還有重要之訊傳至太後處。”


    “可是公子可否想過,以公子的樣子,興許行至鋪子之外,就可被亂軍當場斃命!”豆奴兒直接打擊他道。


    “我已經想過。”陳買頓了頓,又道:“可事急不可待,我已因一時不慎而誤了軍情,若再延誤,罪過將不止是我個人,而會波及整個漢軍。”說完,陳買再次提氣,仿佛剛才的話不止是說給豆奴兒聽,同時也是為了警戒自己。他更加拚盡全力,要將體內所有力氣都要發揮出來一般,抬腿往前又邁一步。


    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陳買這樣的狀況,也隻能維持他艱難的行走幾步,剛伸手用了些力意欲推開石門時,他就已經氣力耗盡,整個人狼狽的向旁邊一歪,當即倒地。若不是一旁一直盯眼看他的小小少年幫襯,連忙將他扶起,陳買定然會將僅存的一絲優雅悉數摔掉。


    ―――


    正在陳買掙紮著要回宮複命的時候,齊王私軍已經攻占了幾乎整個長安城。


    齊王世子劉襄,此時正糾著眉頭,站在被兵士占領的西市城樓處,望內眺望。


    “世子!”一旁的兵士,在他身旁恭身稟報道:“先鋒兵營的兵士們已經開始湧向未央宮宮門,後續兵士已經攻占北門,若得令,將速速火攻北宮,進而真搗宣室。”


    “莫攻宣室!”劉襄仔細的聽著,當聽到後麵的布置時,他阻止道。


    “為何?”青布衣衫男子,當即表示疑惑,道:“我等今日行動,拚得即是火速,如若有片刻猶豫與耽擱,而給予宮中迎擊備戰留出空閑,屆時豈不功敗垂成!?”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有一絲不妥!”劉襄玉白的臉上,雖然五官與劉章相似許多,可是與自小好武的劉章相比,還顯文弱,不過論起陰狠,卻是超出劉章許多。此時他麵對身邊的軍參,陰寒的雙目中透出一絲懷疑,道:“即便周將軍帶了多數兵士奔赴邊界迎擊匈奴,可這長安城,諸位……不覺得……未免攻陷過易?”


    話音剛落,青布衣衫男子,有著瞬間的異樣,不過隱在眾人之間,礙於劉襄的話好似點醒了眾人,或多或少的,人人臉上都有著一絲的不自在,所以青布衣衫男子的表情,也並不突出。


    “世子!”眾人思慮劉襄的話時,其中一名謀士出來,說道:“若是放至平日,我等定當疑慮重重!可現在乃帝王即將病逝之時,呂後擅權,此時唯做之事則是固權,呂氏一族本無良將,如今本就短缺兵力之下,呂祿呂產棄城中百生於不顧,而將兵力重置於未央宮守護,如此一來,城中自然防護甚微!”


    這個謀士的話一說完,青布衣衫男子馬上出列附合,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激憤道:“天道如此,呂氏唯帝王盈而已,如今即將隕落也是天意所示其氣數將盡,齊王本就先帝長子,與先帝微末時相識,若不是亂世中離世,又哪有呂氏安生之處,且,世子又乃齊王嫡長子,莫說朝臣中本就多有非議,就是城中百姓被呂氏如此對待,定然不服生怨者眾多,老臣說句謀逆之言,世子若得大寶之位,即順天意,又順民心。長安城破城實屬其自作孽!”


    身邊一直跟隨的謀士臣子們這樣一說,劉襄心中的疑惑稍稍減少,可是上位者的疑心總是不可能輕易消除的,可況劉襄對於呂後與帝王劉盈來說雖然屬於謀逆,可是其本人並不是個庸才。


    他稍做思慮就道:“分三千兵士分批、按每十裏散於宮外四周駐紮哀嚎,其餘人等不可鬆懈,時刻關注周將軍大軍動向,且看清通向長安城各個要道是否有救援兵士!”


    吩咐完畢之後,劉襄轉爾看向青布衣衫男子,道:“去使人查探清楚,今日於城外莫名被殺戮斃命的兵士,到底所遇何人!”


    “兩軍交戰,死傷難免!”青布衣衫男子,恭身不解問道:“為何要特意查探?”


    “那些斃命的兵士都是先鋒營裏加以挑選之人,能夠在三刀之下被人奪命,且還讓其統領死前發出紅色流矢,除了以示格殺勿論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劉襄的臉隱在熊熊火把光照下,時明時暗,更顯得陰惻,道:“此人定然來曆可疑!”


    “世子之意,是……”青布衣衫男子的背脊全是汗水,他恭身低伏,屏住呼吸,輕聲問道。


    “哼!”劉襄冷笑,半隱半暗的燭火照在他的臉上,顯出一絲冷血之味,半響,他輕啟口唇,道:“能夠不費力的將人插入這一萬兵士之中,唯有二弟!莫先生,你說,我這個身為兄長的,該對自己的嫡親阿弟,如何處置?”


    “但憑世子作主!”被喚做莫先生的青布衣衫男子,已經渾身發軟了,他撲地一聲跪倒在地,叩首後,聲音似哀求似慌亂。


    看著莫先生如此,劉襄並不作聲,他仿佛十分欣賞有人在他麵前懼怕到渾身冷汗、虛軟無力、不停顫抖。


    直到莫先生顫抖的渾身都在抽筋,整個身體匍匐在泥地上,劉襄才收回目光。


    隻是這個時候,劉襄卻抽出一側佩劍,手起劍落。


    莫先生血染泥地!


    ―――


    這是一個很大的誤會,但卻將劉襄的懷疑視線引到了劉章身上。


    所以盛怒之下的劉襄,到底做賊心虛,他一怒之下,將所有這次出行、與劉章有著或多或少關係的謀士與統領全部斃命。


    可是,兩人均係齊王嫡子,沒人想到親兄弟有朝一日會反目成仇至這種程度,有誰能夠完全脫離懷疑的範圍,完完全全的隻和劉襄接觸,無冷落劉章呢!?


    於是,除了被當即處死的謀士和兵士外,其他人也頓時有些惶恐。


    原先的士氣或多或少的受了影響,消息傳到攻占進長安城的兵士與統領耳朵裏,更是愁喜不同。


    當然,消息傳至呂後與張嫣處,更是讓劉襄得了一個沒有遠見、心胸狹隘的評價!


    ――――


    就在劉襄下令開了殺戒後,膠著著緊張與惶恐的長安城內,未央宮東城門,突然直直往上衝出數枚帶著火光的流箭。


    隨著這成批的流箭,突然間未央宮城門大開,一陣陣戰鼓與號角聲響起,伴隨著領兵將領的呼喊聲,兵士們如流水般從宮門內跑出。


    齊王世子劉襄的兵士們,其實等的也就是這一刻,兩軍將戰,死傷無數。


    就在雙方都廝殺的激烈時,齊王私兵們如潮水般,按著固定節奏,撤去之前零亂的偽裝,井然有序的開始擺陣。


    同時在陣後,無數顆帶著鐵刺、滾燙的鐵球被拋擲到戰場中,配合著站立而上與伏身而下,配雙成對的兵士,專門攻擊呂氏兵士所騎戰馬之蹄,而但凡滾落至地上的兵士,悉數被鐵球刺死、燙死,亦或被齊王兵士當場以長矛刺死,帝王之兵頓時處於劣勢。


    隨著齊王兵士的勝利漸漸顯現,劉襄與眾位謀士開始浩浩蕩蕩的接近宮門口。看著黑底白字的‘齊’字大旗,在夜色下的火把下亮膛膛的飄蕩。仿佛整場戰鬥已經輸贏見了分曉。


    這個時候,呂祿與呂產,終於明白,之所以齊王劉襄能孤注一擲的想要攻城,原來是有著很充足的準備的。無論是從兵器的改良與陣列的選擇上,其實早就做了無數年的準備。隻不過,如今率兵謀逆的是齊王世子劉襄,而不是齊王,但就這一次的迎擊來看,齊王的謀逆之心,其實早在數年前就已經開始。


    呂祿呂產本就是因呂後才起勢,真正說起來,軍事上的才華並不顯著,所以,麵對劉襄的精銳與厚積勃發,優劣勢一旦有了顯露,就雙雙亂了陣腳。


    將領才能安定兵士之心,如果將軍都棄他們而逃,又能指望兵士們如何呢!?


    正當呂祿與呂產兩人匆忙開始理冠時,一柄長劍自他們後背指向他們,長劍出鞘,寒芒抵背,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雞皮疙瘩。


    “兩位身為大將軍,怎能臨陣脫逃。”以指相指的正是留守城中的張僻疆,先帝時期名臣張良次子。此時張僻疆滿臉冷然與憤怒,道。


    “你……將劍放下!”呂祿先是一驚,隨即大喝出聲,道:“你算何人,還未出仕,擅自以劍威脅朝庭大將!”


    “若是沒有我這一劍,恐怕兩位即將要成階下之囚!”張僻疆話語中帶著濃重的嘲諷之意,道。


    “豎子!大膽!”呂產麵紅耳赤,他直接以左手鐵環擋去張僻疆的劍勢,伸出右手就拔出左腰側的配刀,直接以刀背將張僻疆的劍勢徹底除去,道:“盡敢在些羞辱與我等,找死!”


    “哼哼!”張僻疆順勢往後退了兩步,唇角帶笑,道:“看來,呂將軍還是有著血性的。恕我不識英雄之姿,靠罪了!”說完,他收劍,並且恭身就是一禮。


    他的舉動讓呂祿與呂產麵麵相覷,耳旁傳來更為喧囂的兵士之聲,好似有異,呂祿呂產當即回首,往城樓窗洞之處瞧去,隻見遠處又樹有‘齊’字大旗。與正在與漢帝兵士作戰的齊軍私兵,開始覺得混沌不明!


    ‘齊’字大旗湧近宮門,之後豎起的旗幟,是‘劉’。


    眾人定晴一看,那穿著鎧甲的少年人,正是齊王嫡次子:劉章!


    “爾等齊國兵士聽命!”劉章身旁傳令官,坐在高頭大馬上,舉劍向前,粗嚎的喊叫,震懾了、也減緩了兩軍交戰的激烈程度:“逆臣賊子劉襄,謀逆弑父,罪大惡極!”


    此語一出,對於齊王私兵帶來的負麵影響可謂世大,一瞬間,甚至讓兵士們定格住手中之勢。


    形勢急轉而下,因為劉章及他後續從齊國征調的、屬於他私有的精銳兵士三千人,好歹局勢有所緩和,但是,劉襄的準備與兵器實在精良,一時間,劉章的人馬也是死傷多數,目前至多也隻是拖延而已。


    不過,好歹呂祿與呂產兩人,雖然怕死的要命,可是也算乘騎著高頭駿馬、出宮門與齊王兵士作戰了。


    最激烈的搏鬥終於開始了,張嫣那兒不停著的著來傳戰況的宦者與宮人。


    “傳訊給張僻疆,讓他莫要再逼迫兩位呂將軍!”張嫣再一次聽完宦者的傳話,吩咐道:“順其自然即可!”


    換言之,張嫣的甕中捉鱉的計劃算正式開始了。要張僻疆監督著呂氏兩位將軍不能臨陣脫逃、與出城迎站,就是為了硬帶著他們拿出最大的能力來拖延時間。而劉章的出現與迎擊,除了揭露劉襄的罪惡行徑之外,也是為了打擊齊王兵士的士氣與凝聚力,當然,這於劉章來說,搏一下不但能夠保得性命,更能得到諸侯王之位。


    “諾!”宦者領命而去。


    “嫣兒,你看我這身可英武!”背後帳內緩緩走出一人,張嫣轉過頭望去,帝王劉盈雖然瘦弱,不過帝王這等裝扮,本就是形象工程,誰也不指望一個二代帝王能像英武將軍那般,上陣殺敵。要的隻不過是一個對敵的打擊,對自家兵士的精神鼓勵!


    “嗯!英武非凡,堪稱一代豪傑帝王!”張嫣覺得劉盈這一身裝扮還是挺養眼的,蠻符合現代時花樣美男製服秀的樣子,想到這遙遠的記憶,她不禁真心愉悅的調侃,並笑了出來。


    “我這豪傑帝王,一會兒上馬,可還要嫣兒相扶!”劉盈也想放鬆身心,如此長時間的籌劃,終於到了要先行收線的時間了。


    “嫣兒能扶帝王上馬,實乃榮幸之至!”張嫣也附合著劉盈,擺出一副輕鬆神情,道:“不過,陛下一會兒可能還要委屈片刻!”


    “為何!?”劉盈轉頭,問道。


    “陛下似有好轉的消息,我已讓宮人傳出。”張嫣意味深長的看著殿外那暗夜,緩緩道:“嫣兒估算,至多一柱香的功夫,便會有所動靜!”


    劉盈不語,他順著張嫣的目光望去,屏息仔細看,那宣室殿正常玉盞燭火之外,有一個星點狀的燈光漸行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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