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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姹紫嫣紅中那一抹抹靚麗的倩影,鬱鬱蔥蔥的粗壯大樹樹蔭處,琴音繚繞。


    許是那錚錚蔓妙的音律將人心都折服,劉盈與張嫣的到來絲毫沒有驚擾到她們。不想擾人雅興的劉盈阻止了宦者的通傳,貯足而立靜靜聆聽。


    轉繞著琴音一旁的,除了一些貴女,還有代王夫人竇氏及呂氏族女,除了淮陽王王妃呂馨,呂氏宗族中平日裏未怎麽見的呂蓉、呂香等都在。


    張嫣安靜的站在劉盈的身旁,徐徐涼風吹過,陽光灑向園中美景,也印襯出了劉盈眼眸深處泛出的絲絲光亮。


    那是一種欣賞、一種由內心而外的沉醉。


    回到曆史的洪流之中,雖然有許多事已經走向不同的軌跡,可是該出現的人及該發生的事,哪怕已經避免了,可是痕跡卻一個也少不了。


    想到此處,張嫣的唇角不禁泛出一絲苦笑。


    周氏族女,那位曾經為劉盈生出子嗣的周美人,雖然在這一世已經成了劉如意的王妃,但是那與她長相類似的族親姐妹,卻依然因為某種機緣,出現在了劉盈的視線範圍內。


    十六歲的花季,與記憶中兩世前的周美人一樣的千嬌百媚、琴技惑人,撫琴時眉目含春的模樣,任憑男子都無法輕易挪開視線。


    漸漸地,張嫣感覺到劉盈緊抓著她的手已經鬆了開來,突然間失去的溫度反而讓張嫣更覺涼意。


    垂下眼眸,張嫣在宮人與宦者的訝意中,漸漸往後退去。沒一會兒,樹蔭下、花叢後依然靜靜站著的,就隻剩下俊朗如玉身姿的劉盈,以及大氣不敢出的、一直隨侍劉盈的宮人與宦者。


    越離越遠的張嫣,心口感覺到一陣陣緊縮,她深吸了不少氣才使得淩亂的氣息平穩下來,而一直追隨她的四名宮人均緊張而又小心翼翼的隨同在她身後,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緊緊的跟著。


    不遠處,蓮花池邊,綠油油、大片大片的荷葉鋪滿水麵,碧海邊天似的一望無際。


    遠離了喧囂回歸到寧靜,張嫣看到蓮花池邊與她同樣立在池邊,望著遠處那池麵與天際交匯處燦爛之色的青衫男子陳買。


    像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陳買轉頭望了過來,驚訝過後滿足的笑容,讓張嫣無法忽視,停下腳步眼睜睜的看著陳買緩緩走向自己。


    “長久不見阿嫣,可安好!?”陳買態度自然,絲毫也沒有想像中的尷尬,仿佛真是久不曾見的友人一般,給她親切安靜的感覺。也緩去了她本能的警惕與不自在。


    “安好。”大方回以一笑,張嫣道:“卻時常念著那十二珍品。”


    “若是得空,阿嫣可常來。”陳買彎了彎唇角道:“一半銀錢即可。”


    “皇後親臨,怎地還要一半銀錢?”張嫣故作不滿,道。


    “一半銀錢是我的車馬費。”陳買含笑道:“若是不願,我恐阿嫣無法品嚐當日之十二珍品之佳味。”


    張嫣挑了挑眉道:“君子遠庖廚,陳公子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若是長相守,自當有更多令你驚訝之處!陳買望向張嫣,心中默想,卻是覺得自己現下不能如此。


    她是皇後,他依舊稱呼她為阿嫣已是不妥,若再口出不妥之言,隻會為她途增困撓。


    “今日之宴,陳公子可有相中之人?”張嫣見陳買默然,自然也就轉移話題道。


    “尚無!”陳買恢複淡然道:“卻是對牡丹添了些喜愛之情。我聞阿嫣對牡丹極其鍾愛。”


    “牡丹盛開即豔且嬌。”無論哪一世,張嫣對花兒都是很有興趣的,於是笑道:“除卻牡丹,其它花兒也極是令我賞之心生愉悅之情。”


    “如此多的牡丹與園中美景,還真是教人賞之不及,閱之不盡。”陳買略顯遺憾道:“且每每相看,雖覺種類不同,卻總是看不知曉到底為何種,也不甚知曉,若是移至院中又該如何嗬護以育之?”


    張嫣聽聞陳買之言,再觀陳買那明顯的做作表情,心中頓覺一樂,先前沉悶的心情也略略好了一些。


    “陳公子有育花之心?”張嫣明知故問道。


    “不瞞阿嫣,適才才生出此念。”陳買坦率的笑道:“本想出銀錢請花匠以護之,可轉爾瞧見阿嫣,甚覺請人護花之餘,也該自身知曉一些常理。隻是不知,阿嫣貴為皇後,可還願傳授臣子一二。”


    “於我可有何好處?”張嫣微偏過頭,短暫的輕鬆讓她不自覺的露出一絲俏皮,道。


    陳買最喜歡的就是張嫣如此,張嫣能夠輕鬆自然的麵對他,讓他發自內心覺得釋懷:“若能學得一二,當免去那一半銀錢車馬之資。”


    “哈哈!”張嫣當下愉悅笑道:“好!那就如此說定了!”


    “謹諾!”陳買眼中含著揮之不去的愉悅笑意,故作嚴肅執了個臣子之禮。


    兩人沿途一起賞花,原本張嫣要與劉盈做的事,現在換了人,這對於張嫣來說,內心的轉變還不那麽痛苦。雖然想想會讓她有一絲淡淡的苦澀之感,可是真正放開,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


    正言笑晏晏時,迎麵也行來了一行人,定睛一看,已經從短暫的心傷中走出來的張嫣,不由暗自感歎,偌大的園子還能遇見,還真是不一般的狗血巧合。


    眼神定定的望向劉盈、以及總是落後他身後半步距離的周氏族女,陳買十分明顯的感覺到張嫣從先前的渾身放鬆到現下的身形筆挺。


    從天真不知愁的少女到端莊賢淑的皇後轉變,如此之快,如此嫻熟,本應讓眾人欣慰於她的成熟而讚歎的,卻讓陳買發自內心的有一種心酸之感。


    殊不知,當陳買眼神幽暗的心疼張嫣時,劉盈本就陰雲密布的臉愈發暗沉。


    “周氏族女,周芙,拜見皇後。”嬌滴滴、眼睛中仿佛要浸出水兒的周芙,原本巧笑倩影,在見到張嫣時,馬上收斂,恭敬小心的於張嫣見禮。


    “起身吧!”與之前的發自內心的明媚笑容不同,此時張嫣的淡笑隻是麵皮上的。


    周芙起身之後,還含羞帶怯的偷瞄了一眼劉盈,然後靜靜的、依舊站在劉盈身旁,看著陳買執臣子禮、以及張嫣標準的、之前從來不行的見帝王禮。


    “叨擾陛下清閑,還請陛下寬恕。”張嫣依舊端莊,卻是不僅給劉盈行禮,還一臉十分自責的模樣:“請容我速速退下。”


    劉盈的臉色愈加難看,尤其是眼神轉向陳買之時,胸中的怒意怎麽也掩飾不住,不給任何回應的劉盈,讓張嫣心中暗自嘲笑。


    這就是隻許劉盈放火,不許她張嫣點燈!


    見劉盈的胸口處起伏越來越明顯,仿佛下一刻就要吐出什麽惱怒之言。當下張嫣也不等劉盈給什麽回話,她兀自站穩之後,看向一旁的陳買,焦急提醒的語氣道:“還不快些隨我一起退下。好在陛下素來仁善,否則如此衝撞了陛下,豈是你我二人能擔當的起的?”


    張嫣如此一開口,就將陳買與她的安危綁在了一起,本就心情快覺入穀底的劉盈,此刻更是忍不住唇角抽搐。


    而一旁雖然垂首恭敬、卻即無不敬也無諂媚的陳買,一身淡然悠遠的立於一旁,在聽到張嫣的有意維護,心中不禁感慨良多。


    他知曉劉盈此刻的心緒,但是他也篤定劉盈根本無法拿他如何!畢竟是陳平之子,且劉盈終究不是那鐵血不講情麵的帝王。即便真要懲處,也不會有多少嚴苛。他不懼!


    但是,張嫣卻是不願!


    一時間,劉盈與張嫣的目光碰撞,劉盈矛盾糾結的眼神對上張嫣堅定疏離的視線,他心中猛然一跳。


    而一旁的周芙,仿佛是害怕於帝後之間形成的靜謐氣場,她臉上帶著兔子般惹人憐惜的神情,悄然挪動著腳步往劉盈身旁靠近。


    隻是一會兒,視覺上,周芙大半個身子就被劉盈擋了起來,而唯獨她的一顆小腦袋,怯怯的偏著,探出頭來觀察著眼前的局勢。


    如此作態,還真是易激起人的保護,張嫣冷笑的扯動了嘴角,道:“人嬌似花,日頭下更是憑添別樣韻味,陛下可莫要錯過了。”


    說完,她十分熱情友好的看了一眼周芙,周芙臉上泛起微紅,那模樣似要繼續朝劉盈身後避去,又似要強撐著維持著大方,這種姿態更顯得嬌美可人。


    當然除了惹人憐愛之餘,也意味著她自以為聽懂了張嫣的話中暗含之意。如果張嫣真是話中有話,那此話的意思就是紅果果的告訴周芙,皇後的立場是同意帝王將她帶在身邊的,都叫陛下不要錯過了,那意思不就是很明顯的說她進宮之日指日可待嗎!?


    當張嫣挪動腳步與劉盈錯身時,未等劉盈有何反應,周芙大膽的伏低身體,向張嫣叩拜道:“謝皇後。”聲音嬌柔美妙,柔媚中透著一股被賞識後的堅定。


    張嫣於她身邊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周芙與一直眼神望向前方的劉盈,笑得意味深長、語調上揚道:“因何謝我?”


    “我…我…”周芙沒想到張嫣會如此直接問話,當下臉色又是羞的泛起了紅暈,含羞帶怯的咬了咬唇,豁出去般,忍著臉上的臊意道:“皇後擅弄花草,我擅弄音律,與皇後相得益彰,必不讓陛下錯過花兒之豔。”


    還真大膽,也挺直率!


    張嫣眉眼一挑,若不是搶得是她現在的夫婿,她定然會對她讚賞一二。到底是漢代,女子大膽追求還是挺受鼓舞的。


    張嫣嗬嗬一笑,隨即斂下笑意,眼神與表情均變得十分親切與溫婉。


    “莫要多想,也莫要謝我!”張嫣雖然仍為少女之齡,臉色也十分溫和親近,仍舊給人一種莫名散發的冷然,那洋溢在臉上的似笑非笑,更是讓周芙暗自心驚:“賞花賞花,隻有賞的花兒多了,才知曉哪種花兒之豔,能為一生最愛,陛下正值龍虎之年,卻也明了這百花之王終究隻有一種,也隻能有一種。至於音律,你難不成還能同時奏兩支曲子嗎!?”


    話音未落,周芙的臉色就已漸漸發白,求救的眼神看向劉盈,十分傷情即將要心碎的模樣,仿佛就等著劉盈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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