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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外間傳唱帝後攜同至牡丹宴時,牡丹宴已經開始了小半段,而劉盈與張嫣的到來,無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甚覺此次出行真是極有意義。.


    人群中極大多數的神情都是差不多,隻是有一些王候子弟卻是並不那麽熱衷,而這些不熱衷的人心思也是各有異樣。


    出乎意料的,人人皆以為會受到極大刺激的陳家嫡公子陳買,這次卻是隨大流,一臉期待與殷切、態度舉止各個方麵,都是十分恭敬,且他的目光也是極為清澈,一點不該看的都沒有多看一眼。


    這一幅神態讓一些有心人甚覺驚訝,那種即使已經掩飾不少的探究眼神依舊灼熱。


    對於這一切,劉盈與陳買是最心思敏銳的,禮畢,陳買垂首之際,眉頭幾不可微的擰緊,而劉盈又何嚐不是覺得不爽快。甚至還有些心虛,身為帝王,此刻最讓他生恐的是怕張嫣察覺到什麽不妥,從而心底裏不痛快,屆時回宮會否要遷怒於他。


    唯有張嫣言笑晏晏,無論外在還是內心都絲毫不受任何影響,劉盈在她身邊感受最是深刻,她的身形一直保持著優雅與放鬆,邁開的步伐也是沉著而穩健,仿佛是少不知事而無所畏懼、又仿佛是久經如此場合,已經習以為常。


    魯元公主見張嫣神清氣爽的模樣,心裏大大鬆了口氣,又見劉盈待她甚是仔細,甚至時不時的回眸看向張嫣,偶爾兩人還細語交談,心中更是大定。


    席下的青年才俊比以往任何一次席宴都要與數眾多,而且今昔不比往年,許多朝臣子嗣與貴女都也差不多到了適婚年歲,如此看來,宴畢之後想必好事成就幾對,也不枉費她如此大辦此宴。


    如此幾番心裏盤旋,魯元公主的心情更是愉悅。


    而其她貴婦也是很會察顏觀色,見魯元公主如此,她們本就雀躍的心,也更加輕鬆與舒暢起來。因此看向別家公子與貴女的眼神倒也更加熱切。


    席間的熱絡很快就淡去了陳買的壓力。隻是留在他身上幾道目光依舊不減,比如齊王次子劉章、以及心中糾結的曹窯。


    張不疑與張辟疆到底是張良的兩個兒子,深得嫡傳,很識時務。


    當劉章憤恨不滿的視線一真膠在陳買的身上,甚至已經引得其他人注目時,一身招搖的淡粉色長衫、頭戴玉質簪飾的張辟疆舉起白玉酒盞走向一臉閑適淡然的陳買,遮擋住了劉章的視線,同時也擋住了陳買抬眸時那一閃而過的無畏與冷漠。.


    “今日花嬌人豔,為此難得美景,不如與我共飲此杯,如何?”張辟疆的眼神清澈,也很真摯。


    “甚好!”陳買禮節性的一笑,對於張家子弟,他知曉他們的立場,此時前來決不可能是故意奚落,於是當下應道。


    兩人均都豪爽的將酒一飲而盡。


    “前幾月桃花宴,現下牡丹宴,看來過不了多久,待到秋風起落,海棠花開,豈不是又要有海棠花宴?”張辟疆將酒盞放置陳買桌案,順勢也跪坐於他身旁,桃花眼中含笑環顧滿場歡快的人群。


    “天下安樂,百姓安順,這才有閑情雅致與宴同慶。”陳買也跟著張辟疆一起,將視線投向滿臉都洋溢著笑容的人,淡然道:“若是到了冬日,再有一場賞梅宴,人皆如此,那才是四季安泰,漢室安矣!”


    “你我父輩皆隨從先帝,到了如今,我父已逝,唯餘大兄與我。”張辟疆看到陳買之弟,時值十八年歲的陳經正隨陳平四處與人交談,他好笑的轉頭看向一臉閑淡的陳買,道:“人道是長兄如父,想必今日你赴此宴,也是為了阿弟的仕途!?”


    若往深處想,張辟疆的話可算得上是一語雙關!但是若單就字麵意思,這話也是隨意閑談而已。


    陳買斂目,卻是一派隨意,迂回回道:“你父留候乃大漢第一任相國,虎父哪有犬子,我那阿弟與你無從比較,故於許多之處還需阿父多多照拂。”


    言下之意,不但否定了陳經的將來與他無關,也否定了他今日赴宴是為了誰而來。


    張辟疆本就無意要給陳買什麽難堪,他隻是想要交他這個朋友,眾多貴公子中,陳買本就不引人注目,隻是平日裏對陳買之名與事有所耳聞,倒還真沒想到,陳買不但對當今皇後有意,且還能在事未有定論前,當著帝王之麵做最後爭取。雖然最終敗於帝王,可在張辟疆眼中,陳買一點兒也不失了顏麵。相反,還讓他認識了另一麵的陳買,他決不是平日裏大家所知曉的那個,什麽也不放在心上,遇事畏畏縮縮、隻求無過之人。


    當下,張辟疆臉上笑容更加深刻,一雙桃花目中精光乍現,隻是瞬間就消逝而去。


    在為陳買再次斟酒時,他不經意用餘光瞟向了齊王處,以及一直在角落裏,幾乎無人在意的先帝幼子劉長。


    牡丹宴中怎麽能少了賞花一項呢!?


    當瞧見大家都已經酒足飯飽之際,魯元公主就吩咐各個宮人引領眾人至賞花之處,隨意逛逛,其實也是給那些已經有了中意對象貴婦們各自交談的時機,同時也給了一些適齡貴公子與貴女們,在一起閑耍而增進了解的機會。


    到了這個環節,按說劉盈與張嫣這對帝後應該就此離開,可是不知為何,今日劉盈卻提出也要鑒賞一下花中之王。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宣平候府的牡丹開得盛,還是阿嫣悉心澆灌的牡丹開得豔?”張嫣被劉盈牽著手,麵對張嫣故意擺出的疑惑表情,劉盈笑著回道。


    “陛下真是小心眼。”張嫣的心情也著實不錯,聽到劉盈略帶賭氣的話語,不禁覺得好笑道:“阿弟也隻是隨口一說,我還沒當回事,陛下倒是記著了。”


    “宣平候府花如浩海,雖不及宮中精貴,卻勝在百花齊放,鳥鳴花香。”劉盈繼續保持著不服氣神態,道:“此景若是於宮中相比,還略勝一籌,這可是魯王當時所述,我可有半分添減!?”


    “無!”張嫣朝劉盈靠了靠,湊近他,笑的極有深意道:“陛下記性過人,哪有半分不同!?隻是魯王之語,如何傳至陛下耳中?又如何隻字不差,恐是那傳話之人深得陛下訓導吧!?”


    “……這……他……”張嫣如此一說,劉盈神情頓顯尷尬,他在張嫣身邊的安排的宮人與宦者,的確會將張嫣的一些言行及來看望她之人所述,一字不差的傳與他聽,隻是這並不是他刻意安排,他每次至椒房殿,總是喜歡問問一旁的宮人與宦者,皇後今日都做了些什麽?皇後今日心情如何?今日有哪些人來見過皇後?


    漸漸地,那些宮人與宦者,就會越來越仔細的記錄張嫣的一言一行,然後一一稟報給劉盈,而劉盈則每次都很有興致的聆聽,如此一來,就形成了這種局麵。


    其實因為劉盈沒有刻意的隱瞞,所以張嫣在劉盈的隻言片語中,也早就知道那些宮人與宦者早已經成了自動影音傳遞隻是,張嫣也從沒有在知曉後,特意去提點及懲戒那些宮人與宦者。


    如此相安無事,兩人倒也更加熟絡,尤其是劉盈很在意張嫣的喜好,什麽都是盡張嫣所需所想,張嫣又怎麽會感覺不到劉盈對她的百般依從與寵愛,正是因為如此一點一滴,才有了今日兩人前來參加牡丹宴前,張嫣任由劉盈的那一番親近。


    “陛下是有意帶我散心的吧!?”張嫣抿嘴一笑,點到為止之後,就故意跳開話題道:“如此美景,有陛下在側,哪還有心思賞花呢!?”


    劉盈聽後心中一樂,尷尬消除之時,當即就傻乎乎、木愣愣的問道:“那阿嫣心思放在何處?”


    張嫣愕然,一時之間有些拿捏不準劉盈到底是何意。


    因為同樣的一句話,如果換一種語氣,就變成了調戲。可是她瞧著劉盈的表情還真不像。


    不過,她還真沒往劉盈犯傻那方麵去想。


    可是劉盈問完才反應過來,那消退的尷尬之色又浮到了臉上。正懊惱自己怎麽會如此作答時,一旁終於了然的張嫣就已經嘻嘻笑了起來。


    劉盈盯著她的笑麵恍了神,百花印襯下的張嫣,說不出的明媚,和煦陽光下更是燦爛奪目。


    許是帝後如此模樣,跟隨身後的宮人與宦者已經習慣,當下也沒有做何指示,均自動自發的隱到一旁,瞬間不見了蹤影。至少帝後是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而張嫣也不閃不避,在被傾情注視時,她也在仔細欣賞著劉盈,已經拿去冕冠的劉盈,眉目清俊、久做帝位的威儀與儒雅混為一體,獨有一股魅力渾然天成。如此豐神俊逸的男子,在這一世已經變化許多,漸漸消退那猶豫躊躇與自甘消沉的劉盈,讓張嫣實在無法輕易拒之心門之外。


    ‘錚錚’之聲暮然響起,打斷了兩人含情的對視。


    隨之響起的一串曲奏,讓起初擰眉覺得被打擾而懊惱的劉盈,不但舒展開來容顏,而且眼中逐漸亮起一抹光彩與興趣。


    “許久未聽得如此曼妙之曲,想必那奏曲者琴技定然不俗。”劉盈眼中光彩依舊,看向張嫣,握緊她的手道:“阿嫣隨我一起觀之。若與我有同感,當得賜賞之。”


    說完,劉盈就拉起張嫣,二話不說抬步匆匆尋那琴音出處。


    而被他拉著一起邁步的張嫣,卻莫名一陣心悸,而隨著琴音不斷演奏,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她的心漸漸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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