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臨近晚上八點, 距離煙花表演還有一個多小時, 路上的行人已經明顯多了起來, 陸司語和宋文兩個人站在明月樓下的街角。


    風徐徐吹來, 帶著些許血腥氣。


    他們的旁邊,血跡已經完全幹涸,變成了一片的暗紅色,隻要稍加清洗, 就不再有人看得出這裏剛剛死過一個人。而此時,這個女人的屍體, 就陳列在距離他們一門之隔的酒店大堂之中。


    陸司語伸出修長的手指,又按下了播放鍵, 把那幾段視頻回放了一遍。


    拍攝的地點就是蓮花明月樓五樓他們之前所在的荷塘月色包間。拍攝的時候, 桌子上已經上好了菜,酒也喝了不少,包間的門是從裏麵鎖上的。


    第一段視頻, 畫麵逐漸清晰, 先是出現了一隻掙紮的手, 隨後畫麵拉遠, 可以看到有個女人,整個頭臉都被埋在了蛋糕裏,就像是一隻鑽在沙裏的鴕鳥,她的雙手在拚命地掙紮著,發出嗚嗚的聲音,隨後鏡頭往後拉, 趙雨亮出現在了那人的身後,他在用手按著那人的頭,不讓她掙脫出來,仿佛想要把那人溺死在這枚蛋糕裏。


    過了一會,那被壓著的人好像沒有力氣再掙紮了,趙雨亮這才把人拉了起來,讓人看清了,被壓在蛋糕裏弄得滿臉奶油的人,正是那些學生的老師——張冬梅。


    她這時候已經脫去了外套,僅僅穿了裏麵的一件單衣。


    視頻有些晃動,畫麵中,張冬梅滿臉都是白色的蛋糕,顯得又可笑又可憐。她在大口地呼吸著,眼神中滿是惶恐,隨後她用手扒拉著臉上的蛋糕,還沒把那些蛋糕弄幹淨,姬美雲就開始往她的嘴巴裏灌酒。


    張冬梅明顯已經喝不下了,多餘的酒水順著她的嘴角往下流,她不斷地嗆咳,掙紮著,可是怎麽也掙不脫,視頻裏傳來學生們的笑聲。灌到了最後,姬美雲索性把那些剩下的酒從她的頭上倒了下去。酒液衝去了一些蛋糕的奶油,卻讓張冬梅更加狼狽。


    然後攝像的錢江道:“把她的其他衣服也脫了,別把衣服弄濕了,這頓飯剛開始,老師的酒量好,這才哪到哪啊。”


    第一段視頻就此結束,陸司語又點開了第二條。


    第二段視頻中,張冬梅的衣服已經被脫了大半,僅剩了內衣,她的臉上少了很多的蛋糕,隻剩一些白色的奶油粘在頭發上,此時她的身上全都濕了,有些無助地趴在冰冷的地上,酒水和果汁順著臉上的肉往下淌,孟甜甜帶著口罩坐在她的對麵,“張老師,你現在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張老師猶豫了一刻:“真……真心話?”


    孟甜甜啪地一個耳光就扇到了張老師的臉上,然後拿起紙巾擦了擦手上沾上的果汁:“當年你和你老公為什麽離婚?”


    張老師在那裏哽咽著,臉上的淡妝都被弄花了:“因為他和護士有了外遇,被我抓到了。”


    啪,又是一個巴掌打了上去,這一巴掌的力氣更大,打得張冬梅身子一偏,姬美雲從後麵拉扯著她的頭發讓她坐正,紅唇在她耳邊道:“我說呢,他大概也識破了你的真麵目吧,沒有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譚姍坐在後排,拿筷子夾了點食物,慢慢吃著,看她們打人,悠悠地說:“不要太過了,差不多的可以了,她明天還要去學校,別太打臉。”然後她加了一句,“要打就打看不到的地方。”


    孟甜甜聽了這話,在張冬梅裸露的手臂上一擰,高跟鞋在她的腳上一踩。張冬梅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學生們又是一陣竊笑。錄像的錢江更是笑得畫麵都抖動了起來。


    “繼續,我們再來個真心話。”孟甜甜俯下身問張冬梅,“老師,你的錢都去哪裏了?”


    張冬梅的頭發被姬美雲向後拽著,顫聲說:“我那些年給家裏的錢,都被父母拿去給弟弟蓋了新房子,可是後來父親出了車禍,要賠給人家三十萬,我弟弟和我爸媽吵翻了,把他們趕出了門,不讓他們住在新房子裏,不肯出一分錢,我那時候還欠著房貸,隻能去辦信用卡還有借錢……”


    她說著話,眼角都是淚水,泣不成聲。可這些並沒有換來學生們的同情,而是讓他們更為猖狂了。


    畫麵在這裏靜止,第二段視頻結束了。


    第三段視頻,畫麵裏的張老師衣服已經被脫光了,身上一絲未掛,她在痛哭著,雙手捂著臉,可是還是足以讓熟悉她的人認出來她是誰:“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我不是個好老師,我對不起我所有的學生……我有罪,我愧為人師,我以後不會再那麽做了,你們放過我吧。我是真心懺悔,求求你們……”


    趙雨亮在一旁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回過頭,眼鏡片折射著光亮問:“都錄下來了嗎?”


    錢江的聲音傳來:“錄下來了,放心吧,回頭我處理一下,把我們幾個人的部分模糊掉,打個馬,然後就發給你們,我們每人留存一份。”


    三段視頻,都不長,記錄的事情卻讓人看了以後毛孔悚然,在那幾段短短的視頻之中,師不再是師,徒也不再是徒。


    常說的尊師重道,在那些畫麵中,看不出來一分一毫。


    第一遍看的時候是覺得不可思議,背後發冷,到了第二遍看,還是讓人震驚。


    這視頻可以看出,學生們沒有在和老師開玩笑,這就是一場酷刑,一場虐待,他們在對老師極盡地侮辱。


    學生們無疑都是串通好的,而他們之前回答警方問題的時候,也是在故意撒謊。他們分明都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麽。


    如果這些視頻,是在校的學生打罵老師,宋文都不會覺得這麽震撼,可是這一幕發生在一群畢業十年,功成名就的學生身上,他們麵對著人到中年的老師痛下狠手,就怎麽看怎麽詭異。


    那些一個一個天之驕子,有錢,有貌的年輕人,仿佛隻是披了一層的人皮,幹的卻是下流的勾當。而且,不是一個人在這樣做,而是一群人,就連為人師表的譚姍,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也在一旁支招謀劃。


    宋文道:“這麽看來,老師的死就不突兀了。”


    聯想到剛才學生們的一些證詞,她們關門就是做了這樣的事,最後帶著老師去洗手間,應該是讓她整理了一下,然後威脅她不能把事情說出去。


    陸司語道:“視頻隻是今晚的一部分事實,我覺得學生不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事,這背後,肯定還有故事。”


    宋文點點頭:“我也好奇,背後還有什麽事,單從視頻看,張冬梅有可能是被侮辱之後羞憤難當跳下去的。不過……我更加傾向於是他殺。”


    那不是一個一個乖巧的學生,女人如同蛇蠍毒物,男人分明是豺狼虎豹,一個一個眼神凶惡,恨不得想要治她於死地。


    今晚發生的事情,不會這麽簡單,而師與生的關係也不可能那麽表麵。這根本不是什麽謝師宴,而是一場有備而來的殺師宴。


    那些學生們手起刀落,而老師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事情的關鍵是,這些人之中,究竟誰是凶手,還是都是凶手,而這背後,又有著怎樣的緣由。


    消化了這一切,宋文招呼陸司語道:“走吧,上樓吧。”


    陸司語問:“接下來怎麽辦?是把譚姍再叫來問下,還是問下其他人?”


    有了這幾段視頻,學生們之前的謊言不攻自破。而那個宛如白蓮花般的譚姍,作為這場聚會的組織者,一定也絕不簡單。


    宋文道:“程默還在,給他留點臉麵,我們審完了一圈把事情了解清楚,最後再找譚姍。”那時候,譚姍再說什麽,也就翻不了供了。


    兩個人上了樓,從新來到了包間。程默還坐在那裏,他沒有開始審問,麵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些茶水飲料,還有堅果和果盤。看到他們上來,程默裝作無事發生,把堅果的皮倒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宋文看了看道:“程隊,你這倒是好心情啊。”


    程默道:“那什麽,都是剛才店長過來非要拿上來的,說我們警察同誌辛苦了,還說想吃什麽可以和他們說,我這都沒怎麽動呢,你看你們有什麽想吃的。回頭也省得你們沒吃飽,去叫外賣。”


    宋文心裏清楚,大概是他們之前打著拿外賣的幌子下去拿東西,老頭這心裏不平衡了。


    他倒是沒介意,把那些水果和堅果推到了一旁,然後把手機遞給程默:“程隊,之前這幾個學生裏麵有人丟了一部手機,我們下去的時候,正好有熱心群眾撿到了給送了過來,這手機裏,錄了一些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覺得對破案有些幫助,程隊也看看吧。”


    程默用紙巾擦了擦手,有些疑惑地接了手機過來,然後按了播放鍵,整個包間裏都被張冬梅的哭聲籠罩。


    三段視頻很短,加起來也不過是一分多鍾,看完了視頻以後,程默的臉上青一陣,又白了一陣。他畢竟也是多年的隊長了,知道自己剛才的判斷武斷,輕視了這個案子,轉頭問宋文:“這些學生們真是,豈有此理!不僅做出了這樣的事,還敢撒謊欺瞞警察。現在有了視頻證據就好,看他們還說什麽,宋隊,你說接下來,問誰?”


    宋文想了想道:“既然這個手機是錢江的,那就把他叫過來問問吧。”


    張子齊從隔壁的屋子裏把錢江叫了出來,於是那個男人就坐在了開始譚姍坐過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天生話癆,還是酒精的作用,這個男人話有點多,說話的時候總是笑著的。


    宋文指了指麵前的手機:“剛才我們下樓,有熱心群眾歸還了你的手機。”


    錢江道:“哦,看來我今晚挺幸運的,要不還得再買一個。”他彎腰想要把手機從桌子上拿過來。


    宋文卻是把手機往後一撤,對他嚴肅道:“上麵的視頻,我們看過了。”


    “你在說什麽……”錢江的臉上笑容僵住了,然後他裝糊塗,“什麽視頻?”


    “就是你們如何對待張冬梅的三段視頻……”宋文把話說明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錢江。


    “怎麽可能?就算你們找到了我的手機,我手機可是有密碼的……”


    宋文沒有回答他,感受到對麵三位警察一臉的嚴肅,錢江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凍結了,他坐直了身體,似乎是放棄了拿回自己的手機,然後他忽地又放鬆了下來,靠在了椅背上,嘴角浮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


    “也好,我早就知道,瞞不過你們警察,我們六個人,一個一個挨個審,總是有人會說出真相的,沒想到,你們的進展還挺快的。”


    說著話,錢江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三位警察,他長了一雙鳳眼,眼尾是上挑的,現在喝了酒,把眼睛的尾端染上了一抹紅,看起來整個人有點邪惡,“那個變態的老女人,早就該死了,說真的,她今天死在這裏,我一點也不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夠50個評的話,下午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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