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涼意襲人,天地間一片寂靜,離淵洞天內的時節氣候與外界無異,唯獨少了些許生氣,略顯荒涼。


    沈非伸出兩指搭在周菀眉心,操縱一縷神識小心翼翼地探查她體內傷勢,過得片刻,疑惑道:“奇怪,師父身體完好無損,神魂也沒有受到創傷,怎麽會昏迷不醒。”


    趙煙雨見青銅馬車上的貴氣婦人和青衣女子都饒有興致地望向這裏,擔心她們心懷不軌,便對沈非說道:“我們去尋一處安全僻靜的地方,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到時我進入菀妹體內驅逐侵入的魂體,自能令她蘇醒過來,你不用太過擔心。”


    顧及周菀安危,沈非朝停留在遠處的兩撥人告了個別,便迅速離開,一路飛掠,半個時辰後眾人在一座巨大山丘落下。


    為防遭遇暗襲,趙煙雨布下一座防禦法陣,王儀扶著孫欽坐下,叫上白少青一起為他運氣療傷。


    馮箐箐無所事事地呆坐在草地裏,腦子裏胡思亂想一通,想起自己已然成為沈非的護道隨從,從此喪失自由,甚至性命也掌握在了他手中,心中不由一陣淒涼難過。


    唉,我就不應該聽姓白的話,來離淵洞天幹嘛啊,機緣沒找到,還把自己給搭了進去……馮箐箐愁眉緊鎖,苦苦思索該如何立功贖身。


    “果然如此,有一縷十分強橫的魂魄附在菀妹識海中,意圖吞噬菀妹元神,徹底取而代之。”趙煙雨徐徐歎了口氣,“幸虧菀妹死守心神,這才沒讓對方成功得手,對了,當初你施展的那個附身法術正好能夠派上用場,傳授給我,我進菀妹識海中看看情況。”


    沈非立刻將小奪舍法傳給趙煙雨,憂心忡忡地看了眼閉目沉睡的周菀,疑惑道:“話說回來,師父怎會突然傳送到我們身邊?這也太巧合了吧。”


    “誰知道呢,唉,咱們可能被大人物盯上了。”趙煙雨默誦口訣,片刻間便已習會小奪舍法,“事不宜遲,我現在就進入菀妹識海,你把劍靈喚出來護法。”


    自從離開青周城開始,趙煙雨就隱隱察覺到,某位地仙大能在暗中窺探著自己和沈非的一舉一動,偏偏那種層次的存在行事詭秘,可預測些許天機,趙煙雨隻覺壓迫感越來越重,卻始終無法從對方的布局中逃脫。


    如今周菀遭遇不測,趙煙雨為了不讓沈非擔憂,時刻保持冷靜姿態,表麵上淡然自若,心底卻慌亂不已,又急又怒,偏又束手無策。


    沈非將執矯劍從識海中呼喚了出來,凜然道:“煙雨,你也注意安全,如果事不可為,就盡快撤退。”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趙煙雨撇了撇嘴,礙於身邊還有其他人在,隻好按捺住心頭欲念,她從乾坤袋裏取出先前煉化出的血丹,抬手塞進沈非嘴裏,“試試效果吧,若對體魄力量提升極大,往後咱們就四處狩獵妖獸去。”


    冰涼的丹藥入口即化,沈非隻覺一股暖流自飛度直貫頭頂,隨後又擴散至四肢百骸徐徐遊走,溫暖的氣流衝刷著周身經脈。


    “呼……真舒服。”沈非用力搖了搖頭,強行驅散因太過舒適而引起的困意,認真對趙煙雨說道:“開始吧煙雨,我和執矯劍給你護法。”


    環視分坐在周圍的馮箐箐等人,趙煙雨暗想,有執矯劍和三位分神境修士看守護法,應該不會出太大問題,旋即施展小奪舍法,化作一束血色流光湧進周菀眉心。


    夜色孤寂,沈非盤膝坐在周菀身邊,握住她的纖細手指,眉宇間盡是憂色,之前在月灣島上空和諸葛瑾等人對峙,定然引起了很多人注意,白嫣若是得到消息,必會趕過來斬草除根。


    縱有執矯劍在手,沈非亦沒有絲毫把握能在白嫣手中撐過一招。


    自幼在白嫣身邊長大,當今世上沒有人比沈非更了解,這位前妻的道行究竟有多強。


    在人族十二位地仙當中,白嫣的實力穩進前三,距離渡飛升大劫亦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唉……”沈非長歎口氣,用力揉捏著額頭,既焦急又無奈。


    “頭領,你怎麽啦?”馮箐箐挪到沈非身邊坐下,目光落在周菀精美絕倫的麵容上,嘿嘿笑了幾句,“頭領,這位是你師父啊?”


    “沒錯。”沈非無精打采地回她一句,伸手撩開覆在周菀眉間的細碎發絲,徒然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小師妹怎麽樣了,可惜離開得太過倉促,都還沒來得及傳授她心法。”


    “馮姑娘,頭領大人奔波了一天,肯定疲乏不已,你還不趕緊替他捏捏肩膀,捶捶腿?”坐在遠處的白少青回過頭看了馮箐箐一眼,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馮箐箐原本覺得自己和白少青同在屋簷下,應該相互扶持幫助,結果那家夥總是變換著法子給自己製造麻煩。


    是可忍孰不可忍,馮箐箐豁然站起身,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對白少青怒目而視,“姓白的!你不要自尋死路!再敢給我下絆子,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我現在就挺後悔的,幹嘛要投胎到這個世界,竟然還和你這樣的蠢貨成為同伴,誒,都說物以類聚,要是讓別人知道你的我同僚,這臉該往哪擱啊……”白少青搖頭苦笑,向馮箐箐擺擺手,“別跟我說話,你的愚蠢會影響我的聰明才智。”


    “嗬,你就是在找死……”馮箐箐怒極反笑,徒然縱身往白少青撲去,手中緊握一把寒光閃耀的短劍,奮力捅向他腰間。


    馮箐箐出手狠辣,毫無保留,這一劍若結結實實的捅中,白少青不死也得重傷。


    “別衝動,別衝動。”就當銳利的劍刃即將觸碰到白少青的衣襟時,一隻白皙手掌快速探出,狠狠按住馮箐箐手腕。


    王儀竭力攔下她的雷霆一擊,小聲勸慰,“安靜點吧,若是把頭領惹火,你兩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都別鬧了,過來我這邊。”馮箐箐和白少青素來不合,沈非懶得再勸說他們,隻是揮了揮手中長劍,開口警告“以後不管你們怎麽吵鬧,但是記住一條,同伴之間,動口不動手,誰敢貿然出手打傷同伴,我就用執矯劍給他身上戳一個小窟窿。”


    “嗚嗚嗚,頭領,人家隻是個弱女子而已,你忍心看著我被白少青這麽欺負麽?”馮箐箐用力擠出幾滴眼淚,揮袖擦拭眼角,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淒涼模樣。


    “嘖嘖嘖,頭領大人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你在他麵前撒嬌有什麽用?哈哈哈,這個法子你應該用在王儀兄弟身上。”白少青大笑,神情十分得意。


    執矯劍散發出的凜冽劍光仿佛一陣寒風刮進馮箐箐心裏,熾盛的怒意和殺欲被當頭澆滅,她兩手叉腰,笑吟吟地對白少青說道:“老白啊,聽說二十年前你向盧定城城主的掌上明珠提親,結果連她家的大門都沒進去呢?傳聞那時你還沒進門,就被風雪仙子狠狠揍了一頓啊?”


    “嘖嘖嘖……好可憐的人啊,修道快五百年了,竟然連一個道侶都沒有……這也太慘了吧……”馮箐箐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炮語連珠地繼續說道。


    “這樣下去不行呀,你自製力極差,若是哪天控製不住心頭欲望,跑去猥褻躲在山裏的母凶獸可怎麽辦啊?你名聲臭了不要緊,可別拖累了咱們頭領大人呐……”


    ……


    沈非和白少青齊齊看了馮箐箐一眼,隨後又把目光落在王儀身上,眸中流露出同情神色,以王儀溫順親和的性格,若和刁鑽強勢的馮箐箐結成道侶,往後肯定被天天管製,毫無自由可言。


    “咳咳,馮姑娘,少說兩句吧……”王儀偏頭看向別處,神色尷尬。


    幾人嬉笑打鬧了一陣子,便安靜了下來,各自在沈非身旁坐下,訴說些遊曆天下若簡單的趣事見聞。


    “說起來,若被人奪舍,實在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情,除非自身元神之力遠高於對方,否則難逃身死道消的下場。”白少青凝視著閉目昏睡的周菀,一眼看穿她當前的困境。


    “盡說廢話,當務之急是盡快將其就醒,把侵入她識海中的魂魄驅逐出體外……”馮箐箐瞪他一眼,麵露得色,“在下不才,正好懂得一篇元神類別的法術,能夠剿滅潛入體內的魂體。”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沈非登時激動不已,“什麽術法?有幾成把握?”


    “既然你早有手段,剛才就該救醒她啊,為何現在才說出來?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把頭領當回事?”白少青抓著機會就給她挖坑。


    馮箐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過得片刻,才展露笑顏,對沈非說道:“頭領,施展此術需要消耗海量元神之力,我雖是分神境修士,元神之力卻遠遠遜色於同境界修士。


    僅比攝魂境修士偏微分強幾分而已,施展此篇元神法術,根本維持不了太久,另一方麵,此篇術法乃是家中祖傳之物,又不能輕易傳授給別人。


    但是頭領的恩師又不能不救,糾結許久,方才下定決心,準備把這篇元神法術傳給王儀,由他來施展此術,驅散闖進頭領恩師身體內的那縷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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