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攻心的陳進喜,再攬長槍上手,一槍橫掃而做,罡風破空,顯然這一槍的力道極為不凡。


    灰人也跟著往後翻去,堪堪躲過了這一槍。


    這一槍落在了灰人身後的牆上,這下整個的驛站的屋頂都被掀翻了去,夜風立馬就從來破爛的牆上刮了進來,陳寶還是在床上嚇得根本不敢露頭。


    陳進喜再助元力,暴雨梨花槍槍勢如虹。


    “長氣無盡輪回!”


    隻見陳進喜舞出無數槍花,提槍暴進!這一招跟其它槍法有著根本的不同,它的特點就是一旦動起來,不死不休,隻要眼前還有敵人,這槍就會不停地舞起來,以內氣為勁,幾乎不會枯竭。


    灰人大喜,高呼一聲:“來得好!就等你這一槍!”


    轉眼陳進喜的槍已然閃至身前,淩亂的槍點,讓人一時捉摸不定他到底要攻哪裏,好在灰人的身法奇異,每次都能險險的躲過。


    陳進喜道:“這無盡輪回槍,現在我已經無法控製,它隻會不停地刺,一直刺到你精疲力竭為止,我看你能躲得了幾時!”


    灰人突然停了下來:“其實我根本沒打算躲。”


    陳進喜抓住機會急忙刺去,誰知那灰人,輕輕扭轉了腰,暴雨梨花生生貼著他的後背穿了過去,陳進喜正要一槍掃了過去,灰人竟然沿著槍身滾了起來,直接滾到了陳進喜的身邊,與他並排而立。


    陳進喜大怒,手中槍舞得更急,全身的元力全部都集中在小小的槍頭之上。


    這一槍急如風,快如電,不取性命,勢難停歇。


    槍頭正要調轉之際,灰人一個轉身,立在了陳進喜的身後,灰人伸出雙後,從他的身後,穿過了陳進喜的雙手,猛然發力,一個背摔,居然直接半陳進喜翻了過來。


    就在陳進喜不明所以的時候,灰人突然往暴雨槍花槍讚了一掌,一股傾天巨力衝斥了整個槍身,暴雨梨花槍舞得更狂更猛了。


    陳進喜剛想回身望去,卻赫然看見眼前自己的槍,正對著一個張沒腿的床,而那床還縮著一個人,正是陳寶!


    陳進喜急欲回轉槍頭,可是剛剛槍身被助一掌,強大的氣勁讓槍意正是熾盛之時,曾經用過千百回的暴雨梨花槍,他第一次使得這麽吃力,事已而至此,他不得不先行棄槍,雙後正要離開槍身,一隻灰色的手抓了過來,狠狠地將他的手鎖在了槍身了,陳進喜數度掙紮也沒有脫開。


    一個聲音有如鬼魅般地在他耳朵響起:“陳門主一生殺人無數,可是有沒有試過親手殺死自己兒子是什麽滋味?”


    陳進喜終於明白了灰人的目的,瞬間心中在駭,而暴雨梨花槍幾乎快刺到了陳寶的身上了。


    陳進喜急忙大喊道:“寶兒!快躲開!”


    長槍現在已經完全不受他的控製,陳寶終於抬起頭看了過來,看著那個槍頭,陳寶都快嚇傻了。


    藏在肉裏的四肢也慢慢地伸了出來,手腳並用使勁翻動著,可是跑這個字,對這樣一個幾百斤的龐然大物來說,幾乎難於登天,陳寶至小就從來沒有主動走過路,走哪兒都由幾個下人扶著抬著。


    在床上費力折騰了許久,竟然還沒能挪動分毫,陳寶急出了滿身的汗,隻能無力地喊道:“爹!你快喊人來幫幫我!”


    陳家的下人,聽到這裏的動靜,幾乎都不敢過來了,長氣門的弟子更是在遠處偷偷地瞄著,灰人起手一刀就砍掉了半個屋頂,誰還敢過來送死。


    陳寶已經放棄挪動了,他又喊道:“爹!你把你的槍拿開啊!”


    以他的位置,根本沒看到陳進喜身後還有一個灰人,在幫著他握著槍。


    陳進喜左手提掌就往身後拍去,卻不知為何總是打不中。陳進喜毒計再上心頭,右手輕輕一旋,陰陽蠍尾槍再次閃現出了身影,槍尾正好對著灰人的胸口,暗閣一開,本以為這一擊必能送灰人歸天的陳進喜,卻沒有聽見身後轉來任何異樣的聲音,他一眼就向槍尾掃了過去,暗閣是開了,但是裏麵卻是空空如野,這時灰人輕輕從後麵遞來一個小小的槍頭:“陳門主,在找什麽?可是在找這個?”


    陳進喜大驚失聲:“你是什麽時候!?”


    灰人歎氣道:“我好像跟你說了,我會未卜先知,你為什麽總是不信?”


    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人揭發,陳進喜怒上心頭,不停地往身後攻去。


    陳進喜還在不停地往身後送去掌力之時,卻聽身前傳出一身慘叫!


    暴雨梨花槍,舞著無數的槍花撞上了陳寶!


    陳寶那滿是滿肥肉的肚子立時鮮血一片,陳進喜一眼望去,隻覺得眼前就像下了一場血雨一般,又腥又臭的碎肉被槍風卷了過來,打在了陳進喜的臉上,陳進喜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然而那灰色的的身影,還在不停地往他的手上送力,梨花槍見血更狂,瘋了似在他陳寶肚子上絞動著。


    一股無力感瞬間侵染了陳進喜的周身,暴雨梨花槍還在手裏,可是卻早已經完全不由他控製了。


    陳寶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陳進喜怔怔看著自己的兒子,被自己的槍絞死,心神轉眼崩潰,為了發泄心中的痛苦無奈,陳進喜也跟在大叫了起來。


    雨停了,血雨停了,陳進喜的臉上那些個碎肉慢慢從臉上流了下來,終於把他的眼睛露了出來,然而一個讓他此生難忘的恐怖畫麵驚現身前。


    陳寶的肚子上被開了一個大血洞,幾乎容得下一個成人大小,那血洞的上方,還露著幾根森森白骨。


    陳寶的眼裏滿是恐懼和眼淚,他還剩著最後一口氣,他用此生最後一點點光陰,質問著陳進喜:“爹。。。為。。什麽。。要殺我。。。”


    又肥又大的頭顱,重重垂了下去,結束了充斥著罪惡的一生。


    陳進喜大喊道:“寶兒!!!”


    然而再怎麽呼喊,陳寶都不可以做出任何回應了。


    這時灰人頗為惋惜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唉呀呀,是啊,陳門主,你為什麽要殺自己的兒子,他可是你們陳家九代單傳的兒子呢,那這樣你們陳家不就斷後了嘛?真真可惜了啊。”


    陳進喜悲怒交加,長槍猛得往地上一插,頓時地陷三尺,直接將灰人震退。


    陳進喜轉身怒目:“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是你!是你!殺了寶兒!”


    灰人很是無辜地說道:“我。。。是幫了一點小忙,可是這槍是你的,握槍的人也是你,陳門主這樣全部推到我身上,可真是有點不近人情了。”


    陳進喜現在心神失守,已經狀如瘋魔,長槍之上,氣勁暴衝,四周景物轉眼盡毀。


    灰人闊刀上手,絲毫不懼已然如瘋如魔的陳進喜。


    陳進喜提著槍殺了過來,灰人靜靜地說道:“都說刀短槍長,槍乃天生克刀之器,然而,我這個人有壞習慣,凡是命中注定的,我總想要試試逆天改命,就像你們父子的命運一樣,本來陳寶按命理來說,不應該死得這早,在我預知的景象之中,你們會順利參加完四家合會,成為四家之首的新寵,江湖地位更是水漲船高。唉,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都是天命難違,我偏偏不喜歡它安排好的結局,所以我隻親手去改,改到我滿意為止。”


    闊刀散出驚人刀氣,灰人一躍長空,闊刀急速辟下,陳進喜瘋,他更瘋,長長的闊刀在他的手中,如同柳葉般輕快,在陳進喜的長槍之上,砍出無數星火。


    麵對這樣的攻擊,陳進喜應接不瑕。


    灰人一邊猛攻,一邊大喊道:“怎麽!長氣門的槍法,就隻是如此而已!你倒是反擊啊!”


    本來是陳進喜的最先發起攻勢,短短一回之下,他竟然被打得全然沒有反手之力。


    這時他才發現,他錯了,他低估了這灰的人實力,他的修為遠遠在自己之上,自己的第一槍根本不應該刺出。


    鐺的一聲,陳進喜終於抗不住這樣急如雨點的攻勢,暴雨梨花槍,脫手而去,遠遠地彈飛。


    陳進喜頹然倒在地上,失去暴雨梨花槍的他,茫然四顧,仿佛是他丟失的不僅僅槍,還有一個槍者的尊嚴。


    此時的陳進喜才第一次明白自己在這個灰人麵前,如此的平庸。


    陳進喜整了整衣服,雙手趴著在地上,屁股蹶得極高,他在努力學習,那些曾經死在他手裏的人的樣子,臨死前的樣子,他們好像就這樣向自己求饒的,雖然打他記事起,他的父親就教過他,長氣門的門主不能輕易向人下跪服軟,這一跪就連個整個陳家的人都跪下了。


    為了維護陳家槍在江湖上地位,他日夜苦練,可是資質如同一條無法躍過的鴻溝,無論多麽辛苦的練習,依然沒法彌補他天生的資質不足,所以他最終選擇走上了陰陽蠍尾槍這條邪路,自此之後,他再無敗跡,勝利的滋味早已經讓他忘卻他的天生的資質不足,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一個強者,一個真正的強者。


    暴雨梨花槍脫手的刹那,也撕去了披在他身上的那一層薄薄的外衣,丟開陳家的江湖地位,家族聲望,陳進喜第一次發現他跪得這麽舒服。


    失敗是一件快樂又輕鬆的美事,而勝利卻總是充滿各種艱難困苦。


    陳進喜似乎覺得如果自己早一點下跪,那麽他的兒子有可能也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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