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太陽斜過西邊,燥熱的空氣漸漸降低了幾分溫度。


    兩人出了靈祠,遠遠走了幾十步開外,楊逸凡吐了口呼吸,籠罩在心頭的壓抑如釋重負,緊張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南離風板著的黑臉現一絲笑意,說道:“小凡,恭喜你了,以後我們都是同門師兄弟了。”


    楊逸凡欣喜應道:“謝謝,南大…大師兄,以後還要多麻煩你了。”


    “誒!沒事!”南離風笑著點了點頭,應了他這一聲稱呼,寬厚手掌在少年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這半個多月來的相處南離風十分喜歡這個老實靦腆心地質樸的少年孩子,可比那誰誰誰…鬼精靈沒大沒小還無法無天的小丫頭片子真叫人省心疼愛的緊。


    “今天師兄尚無雜事,可帶你到處走走,順便說道說道。這混元峰山勢挺拔地理寬廣,小師弟走過的地方可要長些記性,以後莫要迷路了。”


    南離風說著向前開路,楊逸凡興致勃勃,邁著步子緊緊跟著上去。


    “吾宗滄漓劍派曆史悠久,傳承至今近於萬載。其中以東極山六大主峰為根基,傳承分別為掌教一脈天劍山,執法一脈萬藏峰,寒元一脈碧寒峰,煉宗一脈青郢峰,遊雲一脈混元峰和傳功一脈闕雲峰。後來由於外門弟子人數眾多遂又增設第七脈渡靈,在第七山半堀峰下周遭百裏修建了‘靈明城’供外門弟子閑時修行或回山時的居處。加之這第七脈首座,七位尊上功深造化睥睨宇內,盛譽‘滄漓七聖’之名,是吾東州乃至整個雲荒大地最為無上的存在!”


    兩人出了小竹林,踏上一條長長的廊道,南離風接著說:“師父是七聖之一,也是混元峰第十六代首座遊雲長老,先前幾代時候我們混元峰也是人才濟濟弟子眾多,不過好像從師父接替混元峰首座之後不大喜歡招收入門弟子,好多院落都荒廢了下來了。”


    南離風瞥向不遠處空置的亭台樓閣亭宇軒榭,想來這裏原本琉璃飛瓦座座庭院相依相接也該是曾有過特別熱鬧的時候。但是偌大的混元峰,到了這第十七代也才不過七位弟子,蕭條冷漠,也虧是人少,南離風一個人才能將上下繁瑣雜事完全應付過來。


    南離風歎道:“師父雖然性格內斂,但是我記得很久以並不是這樣。尤其近來,從那次空桑山回來以後他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楊逸凡靜默聽著,心中困惑自然不太明白。他隻見過他一回,隻是覺得這個師父高高在上,孤傲冷漠,仿佛很遠很遠遙不可及的模樣…


    走出了重重疊疊的回廊,兩人向東邁向一條寬闊大道。南離風伸手指了指前方半空,楊逸凡順著那方看去隻見叢林古楓之中有一座高聳的玄黑古塔,塔節一層不下兩丈足有一十六層,塔如劍合直入青冥,遙遙直追這座混元峰巔的最高之處!


    南離風一掃沉沉心事,微微笑著解釋:“那是‘古藏殿’!由混元峰靈基之中蘊生的火玄魂鋼所鑄,諸天不滅萬法不侵,單論防禦力和堅固程度來說,比當世神器法寶都為之可怖!吾遊雲一脈曆代遊曆雲荒,記載雲荒各州各荒近萬年之中發生過的各種奇聞異事,天珍地寶,各道秘辛然後編纂成冊盡數藏在其中備受永存,是本門最重要禁地之一。非本脈遊雲弟子其他人是不能擅自入內的,非本脈首座遊雲長老更不得調閱第六層以上的典藏,就算是掌門親臨沒有師尊首肯也是不行。”


    楊逸凡聞之心中一驚,眼睛突兀瞪大!


    古藏殿?!


    萬年?!


    那豈不是收錄著雲荒大地這近萬年來絕大部分曆史真跡!那得是多麽多麽恐怖龐大的典藏?!


    楊逸凡不敢想象那座高塔之中蘊藏著雲荒之中多少絕密!那自己房間裏麵的幾十本破書冊,算的了什麽?虧自己還把那些當成寶貝,簡直根本沒得比啊!


    emmm…


    南離風看著楊逸凡一臉癡迷,微微含笑叮囑道:“以後閑時你可自己進去看看,不過千萬不可將原典帶出去,更不要踏入第六層上的禁區。否則的話,師尊怪罪不說,萬藏山執法堂的那些凶人也不過放過違反門規的弟子。凡是落在他們手中,無一不安上重罪責罰難免,切記!”


    南離風說到‘執法堂’,甚至比‘禁區’咬字更重,楊逸凡心中翻騰也不知道將告誡的話聽沒聽進去。


    從大道往前一直有了很遠,兩旁的秀麗景色少年不去觀賞,扭著脖子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座古塔。直到繁枝遮蔽擋住了遠方的天空,掩蓋了碧藍蒼穹。


    這是一顆古樹,一顆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蒼翠古鬆,枝幹伸展足足三百餘丈不知歲月的仙根靈木。楊逸凡自踏入這片樹蔭,渾身頓時舒暢,空氣中的風兒流動著呼入身體仿佛都鮮活起來。少年精神一震,神清氣爽!


    大風吹拂繁枝搖曳,吱呀呀的聲音響徹雲霄。


    前方近些,楊逸凡可以看到那大道中央用青磚砌起一方巨大的石壇,古樹青玄色的主幹紮入其中竟有著不下百丈環抱的粗壯。它參天直上隱沒雲霄,在不到百步的距離,南離風忽然停住步子。楊逸凡臉頰泛著紅光,他嬌小的身體愈來感覺到四周的風和空氣黏稠起來,竄入身體的氣流竟變得臃腫發脹,幾欲撐開。


    南離風朝著古鬆揖禮,楊逸凡不敢怠慢也學著模樣跟著揖手向大樹拜身。


    南離風道:“它叫滄玄古鬆,是先荒異種,當下雲荒之中唯一僅存下來的獨品,亦是吾滄漓劍派六大靈尊之一!”


    楊逸凡奇道:“靈尊?什麽是靈尊?”


    南離風微微笑著,解釋道:“靈尊,就是庇佑靈山地脈的靈獸。這尊滄玄古鬆紮根混元峰比滄漓劍派存在的曆史還要悠久,無數歲月吸日月之精華,汲地脈之靈基,早就修的靈識靈體被奉為靈尊,隻是一直不曾顯化而已。這山中靈氣受滄玄靈尊引納匯聚,周遭百丈之內尤為濃鬱溫順可比火熔洞中狂暴的火靈之氣最適合新晉弟子打坐修行。”


    楊逸凡更是驚奇,天真問道:“那它活了那麽久,豈不是非常非常厲害比師父還要厲害了?”


    南離風笑容一頓,略為錯愕,接著更是忍俊不禁。


    不當他開口,那棵古鬆下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哈哈哈,小凡,你真有趣!照你這麽說,這山上不少岩石都是從亙古存在到今天,個個都比師父還要厲害了?”


    古鬆的對麵鑽出一個火紅的身影,楊逸凡聞聲望去,少女笑靨如花從對麵走了近來。


    十幾日不見,少女蘇瑤兒依然是那麽楚楚動人,姣好的麵容帶著沁人的笑意叫楊逸凡不由得生起羞怯。


    南離風眉頭微皺低聲嗬斥:“五師妹,不得對靈尊無禮!”


    說著他又向著滄玄古鬆行了一禮,對楊逸凡輕聲解釋道:“世間萬物若有缺失必有所長,並不能以存在時間長短一概定論。我們凡人壽元雖極為短暫卻為萬物之靈長,對修行悟道之法先天獨厚。其次,動物野獸智慧壽元雖參差不齊,卻有不少血脈相承或機緣巧合,修行漸進幻化成人形,為妖精魑怪,多以殺戮為禍橫行一方!而山石草木之類,壽元最長靈智也是最難開化。它們汲日月精華吞吐自然之靈氣,或許數百年之功尚不足人類一日之效,好在歲月悠長有著無盡的壽元。若再處於天地靈脈之間極有可能蘊生出靈智,則可得道成靈,衍生仙根!滄玄靈尊自吾派創立至今經曆經無數歲月,乃是天地間最古老的存在之一,比師父高出無數輩分。靈尊雖為木靈,受先天缺憾所製,卻也是雲荒之中極為強大的存在,比之師父並不會弱的。”


    南離風有條不紊一口氣說的很多,楊逸凡畢竟小孩心性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大抵還能理會一點,反正眼前這顆喚作滄玄靈尊的大樹,非常非常厲害就對了!


    蘇瑤兒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什麽靈尊不靈尊,從來都沒見它顯過形,保不準就是棵歲月長點的老木頭罷了…”


    蘇瑤兒還要再說,隻見一雙嚴肅的目光不善望來,她一個激靈吐了吐香舌兒,討好笑道:“得勒得勒,靈尊靈尊!大師兄口下留情,我剛罰完禁閉,您千萬別再送我進去了。”


    蘇瑤兒瞅著楊逸凡,眉開眼笑,不知道打著什麽心思。


    南離風約莫覺得不善,向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板著臉道:“五師妹,你屢犯門規師父罰你是想教你長長記性,為何每次都要明知故犯!師父近來心情不好,你也是知道,非要惹得他老人家動怒不可?”


    “不敢不敢!”蘇瑤兒抖了抖裙擺,趕緊向著滄玄古鬆恭敬行了一禮,麵上收了笑顏帶著認真,一本正經道,“大師兄,瑤兒是真的知道錯了。”


    “最好知錯!”


    南離風歎了口氣,並未對眼前的少女抱有太多希望。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相處得久了知根知底,每次禁閉都管不了三五日這丫頭片子準又得惹出什麽禍端。


    南離風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小師弟,我們走罷。”


    “哦!”楊逸凡應著。


    蘇瑤兒眼眸一亮,驚奇道:“啊?大師兄你叫他什麽?小師弟?難不成…師父他老人家已經收了楊逸凡麽!”


    南離風邁著步子,理也不理頭也不回。


    楊逸凡跟著南離風,聞聲回頭瞧了一眼,蘇瑤兒揮舞著玉臂笑聲從風中如銀鈴般傳了過來,紅裙飄舞,如紅雲又仿佛盛開的桃花,灼灼其華!


    漸行遠去,快要看不到的時候蘇瑤兒忽然動了,蓮步輕移像風兒追了過去。


    “大師兄,師妹肚子餓了,做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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