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區域,數萬玄者瞠目結舌的盯著投影光幕,一個個睜大著驚恐的雙眸,心魂最深處更是震顫不休。


    他們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麽慘絕人寰的一幕,在心裏麵更是把丹洪二字奉為禁忌。


    透過投影光幕,他們看到司空浩然全身籠罩在濃鬱的死氣之下,原本壯碩的身軀,此刻幹癟得像一具風幹多年的老臘肉。


    即使隔著數百丈,即使隔著數道大陣結界,他們依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死氣的霸道。


    “浩然師弟,哇...”看到司空浩然不成人形的淒慘模樣,葉梓穎失聲痛哭,眼眶一片血紅,“大師兄,你救救浩然師弟,我求求你救救他。”


    古煜林的雙拳早已緊握,心中的怒火更是燒到了天靈蓋,但是沒有任何的異動,因為他看到死氣中有一股濃鬱的生氣在流轉,即使這股生氣在搖搖欲墜,但是它的生命力卻頑強的可怕,就像是一簇星星之火,隻要再往上麵加一點油,它就可以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輝。


    拍了怕葉梓穎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一切有大師兄在。


    天柱峰席位,一位背劍匣的少年目露寒芒,看著長發狂舞的丹洪,生死簿上他的名字排在了首位。


    “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一道呢喃聲緩緩的在心魂深處響起,握住右手,一枚魂印在手心閃現了一下。


    “好濃鬱的死氣,原來你還藏著更為厲害的手段,看來我輸得不冤。”雲居峰坐席,一位不染纖塵,不食人間煙火的倩影,把目光再次聚集在投影光幕上。


    縛天陣,決戰台。


    意識昏沉之間,司空浩然仿佛又回到了上古殺域中,看到了自己在生死二氣之中的掙紮和恐懼。


    一半身體被死之氣籠罩,狀若行將就木的垂死老翁;一半身體被生之氣滋潤,像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夥。


    自己當時的那種絕望,那種無助,之痛、之悲涼、之無奈,和此時一模一樣。


    但此刻的司空浩然,已不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這段時間的曆練、成長,讓他的心性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心緒不再波瀾壯闊,漸漸的恢複往昔的風平浪靜。


    同時也再一次想起爺爺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大衍之數五十,用其四十有九,遁去其一。天地之間,萬事萬物,沒有絕對的險境,亦沒有絕對的死亡,天道不仁,但也為世人留有一線生機。”


    而遁去的其一,就是生機所在。


    萬物皆為陰陽,陰陽交替,萬物輪回,生之極致是死亡,死之極致是新生,陰陽相生,相輔相成。


    一念至此,生死奧義自行運轉,幹涸的心髒被生死二氣縈繞,在緩慢的跳動著。


    生之氣就像一顆參天大樹,屹立在奔騰的山洪中,無論山洪如何的洶湧、迅猛,都無法將它摧毀。


    死之氣一點一點的在轉化,同時一部分生之氣也溢出體表,來抗衡歲月之力的流逝。


    體內的生之氣凝聚成一個圓點,被大量的死之氣團團圍住,死之氣也在緩慢的過程中轉化為生之氣,在轉化的過程中,亦有一部分被吞噬。


    這種循環往複的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大概是十息,二十息......


    丹洪的嘴角往外滲出血跡,過度的使用歲月奧義,讓他原本孱弱不堪的身軀倍感重負。


    靈魂的損傷,又豈是短暫之間就可以複原的,即使他身上有著修複靈魂的逆天丹藥,但盛會決戰之規則不允許使用,如果一旦使用,即使他掩藏得很好,眾目睽睽之下,無異於掩耳盜鈴。


    丹洪金色的瞳孔俯視著如一具幹屍的司空浩然,無論如何快速的運轉歲月奧義,始終摧毀不了彌漫在他身軀上那股微弱的生之氣。


    也正是由於它的存在,讓丹洪無可奈何,但此刻的司空浩然,已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他就如同懸崖峭壁上的一顆危石,隻要輕輕一碰,就會跌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在濃鬱的死之氣籠罩下,司空浩然幹涸的雙手上,兩團微弱的光芒在無聲的旋轉,這兩個光團,正是生死二氣。


    在丹洪看不到的地方,司空浩然的體內,死之氣不再狂暴、紊亂,而是按照有序的方向旋轉,繼而轉化為生之氣,生死二氣自成循環,卻又互不幹擾。


    在這個過程中,司空浩然仿佛已經融入了這天地,或者說融入了這生死二氣之中,他就是天地的一份子,他就是生死二氣。


    而他體表這一現象,卻被丹洪發現了,“哦...好頑強的生命力,在這種毫無勝算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夠做到這一步,就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不過,你依舊難逃厄難!”


    看著司空浩然身上出現的變化,丹洪喪失了理智,驚雷和歸塵再次出現在他的手心,歲月之力攀援而上,兩道極光刺穿虛空。


    五丈之距,對任何一位劍皇高手來說,斬殺比他境界低微的修煉者,可以說輕而易舉,而丹洪卻是使用了全力,甚至在劍罡中灌入了歲月奧義。


    從此可以看出,他欲殺司空浩然的決心有多大,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潛力無限的妖孽即將橫空出世,他不想承認,但他卻不得不認可這一事實。


    此刻的丹洪,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涼,如果兩人不是敵人,他們的關係不是這麽的生死相向,或許二人還可以做朋友,不...以丹洪的性格一定會將司空浩然收為己用,或者扼殺在搖籃之中。


    虛空在兩道極光下披上了一層歲月的痕跡,那彌漫在司空浩然身上的生死二氣瘋狂旋轉,繼而呼嘯而出。


    “轟隆!”


    兩股奧義之力所產生的爆炸驚天動地,整個縛天陣千瘡百孔,蕭條、肅穆,儼然成為了一座鬼域,司空浩然的身體也在這股氣浪下拋飛了出去,狠狠的撞擊在了結界之上,凝聚於雙手間的生死氣團也在極光的波及下到了熄滅的邊緣。


    “咳咳!”


    司空浩然睜開幹澀的雙眸,一絲濃稠的鮮血從他的唇角滲出,看著此刻的自己,萎縮的肌膚、銀白的長發,仿若步入垂暮之年的老人。


    丹洪杵著雙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嘴角同樣溢血,他沒有去拭擦,亦沒有理會身體的劇痛,金色的瞳孔冷漠無情的看著靠在結界之上奄奄一息的司空浩然。


    沒有過多的言語,金色的瞳孔再次旋轉,長發後揚,碎裂的青衫唰唰作響,歲月奧義如狂風席卷,丹洪的身軀高高的躍起,斬出必殺一擊。


    司空浩然全身劇痛,酸軟無力,生死奧義勉強維係著他的生機,昏沉的意識看著越來越近的劍光,喃喃自語道:“境界之差終究不可逾越,難道我就這樣死在他的劍下,我不甘心,啊...”


    “啊...”


    來自靈魂的怒號,回蕩整個天地。


    “哢嚓!”


    就在歸塵和驚雷即將斬殺司空浩然的瞬間,從他的眉心遁出一把中間有著一條血線的長劍,斬在了丹洪的雙劍上,隨之兩聲脆響當空泣鳴。


    “噗嗤!”


    丹洪的身軀如棒球般被拍了回去,人還未落地就噴出數口鮮血,隨之狠狠的砸落在深坑之中。


    “蜃樓!”文煜太上長老淩空虛度的身軀隨之一顫,並連連後退數步,那負於身後的手止不住的抖動,似乎有一雙眼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這一驚悚的錯覺讓他毛骨悚然。


    整個劍宗廣場,隨著蜃樓現世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劍器都發出不同程度的顫鳴。


    濺起的碎屑,淹沒了丹洪的身軀,金色的瞳孔出現了渙散,此刻他的心魂像是被萬噸山嶽狠狠的碾壓。


    因為歸塵和驚雷二劍上出現了兩道裂痕,而其中微弱的劍靈氣息亦煙消雲散,這兩把本命劍器被毀,他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反噬,此刻的歸塵和驚雷,就如同兩把廢鐵。


    丹洪顫抖著站起身來,但卻立刻跌入原地,歸塵和驚雷,在他握起的刹那,片片粉碎,這兩把從小陪伴他的劍器,在這一刻,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血水從丹洪的嘴角滴落,那陷入碎石中的十指,撐起他那疲憊不堪的身軀,在搖搖晃晃中站起身來,驚駭欲絕的看著被司空浩然握於手心的邪異長劍,狀若癲狂。


    “這把劍好詭異,單單隻看一眼,就讓我忍不住的想要跪拜臣服。”顫抖的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恐懼,觀戰區域一位玄者臉色瞬時煞白。


    “好霸道的劍器,剛一交手,就讓丹洪的雙劍被毀,而且還受到了重創,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啊!”其他觀戰區域,一名玄者心緒久久無法平息。


    “我的劍,竟然發出驚恐的情緒,它...到底是何來曆!”外門觀戰區域,一位臉色蒼白的少年駭然失聲。


    “這是...”峰主坐席,楊清臉色狂變,陡然間站起身來,顫抖著身軀,看著被司空浩然握於手心的邪異長劍。


    其他幾位峰主,除了葉朝陽,幾乎在同一時間站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司空浩然身上。


    “邪刃蜃樓!”林峰雙眸驟縮,駭然失色道。


    “邪刃蜃樓!!!”幾位峰主心中回響著這四個字,就像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打在他們的心魂之上,這四個字有多大的分量,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歲月奧義被打斷,金色瞳孔渙散,歸塵和驚雷二劍被毀,這一局麵,讓丹洪完全接受不了,聲嘶力竭之下,一口逆血再次噴湧而出,隨即重重的跪在了碎石堆中。


    曾經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是何等榮耀與輝煌,然而此刻,卻如同受氣的小姑娘在無聲哀鳴。


    劍宗弟子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必須繞道而行,退避三舍,隱忍如此之久,突破至劍皇,就是為了在劍宗盛會上能夠大放異彩,讓自己的名聲響徹橫斷大陸五域十三州。


    起初,並不放在眼裏的爬蟲,隨手即可捶殺,隨著劍宗盛會的開啟,隨著每一次的相遇,眼裏的爬蟲竟然在一步一步的強大中,有了與之相抗衡的實力。


    不弱於他的體魄,同等級的奧義之力,邪異的劍器,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之間打破這種僵局。


    唾手可得的機緣,也即將失之交臂!


    丹洪在心中長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突破至劍皇,竟然還弄不死一隻剛邁入半步劍皇實力的螻蟻,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徒生變故,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有些措不及防。


    他不甘心...他很憤怒...


    他的心魂中燃燒著熊熊怒焰!


    屬於自己的榮譽豈可相讓與他人,屬於自己的驕傲豈可讓他人踐踏!


    絕不容許!


    “轟...”


    天地蕭瑟,風過無痕。


    丹洪長發狂舞,一股遠比此前還要凶猛的歲月之力瞬息之間籠罩整座戰台,金色的雙瞳穿透虛空,如同一隻遠古凶獸陰戾的鎖定住八十丈外的司空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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