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北葵,洞天福地。


    一位正在和七階魔獸搏殺的青年高高躍起,那握在手心的寒刃將要刺穿它咽喉的刹那,似乎有所感應,抬頭望向天空,一顆星辰閃爍著明亮的光輝。


    這頭七階魔獸凶芒畢露,眼神中流露出狂暴的殺意,而就在它將要撕碎眼前這個渺小人類的刹那,四周的空間發生了詭異的變化,隨即青年的匕首輕輕的從魔獸的咽喉處劃過。


    西域、北域交界處,問劍閣。


    一位青年無聲無息之間出現在閣樓樓頂,之見他雙手負於身後,看著頭頂那顆閃閃發光的星辰,眼眸瞥向另一處方位,一陣微風吹過,這位青年的身影隨風而逝。


    南域劍宗。


    自從玄光劍聖把司空浩然送入劍宗的那一刻起,整個橫斷大陸似乎在有意無意之間,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從最初十萬大山中上古殺域出世,到登天峰圍殺魔宗,各大宗門和勢力紛紛被滅門、屠殺,再到劍宗秘境中的種種異變,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和他脫不了幹係。


    葉朝陽早就知道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這麽燙手,而且是那種觸之必會被灼傷,乃至會因此而喪命的危機。


    他預想到,數天後,隨著盛會的落幕,劍宗發生的種種事情,會像蝗蟲大軍一般飛向橫斷大陸五域十三州,他不會想到,這次的事件,會給劍宗帶去近萬年來最大的危機。


    坐在旁邊的林峰並沒有像其他峰主那樣表現出驚訝與惶恐,因為他在登天峰就隱隱約約知道怎麽回事,加上司空浩然這幾場決戰,不難聯想事情的來龍去脈。


    “魔宗,人人得而誅之的過街老鼠,我劍宗何懼之有!”文煜太上長老一聲冷哼,無形的氣勢讓整個峰主坐席一片肅穆,“你們這些年養尊處優,難道連劍者的鋒芒都退化了嗎?就算貪狼星在劍宗又如何,誰若膽敢放肆,不用魔宗出手,我就會把他乃至所屬宗門勢力從橫斷大陸抹除!”


    一股殺念在空氣中沸騰,他們似乎忘記了,眼前的太上長老,也是一位心狠手辣之輩。


    讓文煜也沒有想到的是,當那一天真正來臨時,人心和人性,卻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不堪一擊。


    楊清很意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太上長老不是對司空浩然那小子懷有殺意嗎?怎麽一下子變化如此之大,一時間,讓他腦子頓時炸成了一鍋漿糊,“難道...他轉性了?還是有著其他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嘴角在沒人發現的角落,輕撇出一道難看至極的弧度。


    坐在他身邊的白羽,瞳孔深處幽暗得像一道黑洞。


    葉朝陽此刻的心情,甚至比楊清還要忐忑和不安,他可是清楚的知道這位太上長老是何脾性,但從文煜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眉頭微蹙,輕聲歎息,眼眸看向投影光幕。


    歸塵和驚雷二劍在劇烈的顫抖,因為握劍的主人身軀在痙攣,看著被朦朧光束籠罩的司空浩然,此時的他,瘋狂得像個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搶食的惡狼。


    身體裏麵那股微弱的呼喚,正是來自光束中狼狽不堪的身影,沒有人可以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欲將天都要捅破的怒火。


    “怎麽可能...這種呼喚隻有同樣具備奧義之力才有的一種感應,為何一個邊陲貧瘠之地來的人,也會...”丹洪眼角虹膜上的血線,迅速被猙獰所代替。


    沒錯,他在司空浩然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奧義波動,而且這種波動竟然和他擁有的奧義處於同一等級,這種落差讓他難


    以接受,甚至是不願相信。


    隻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奧義之間在一定範圍內可以相互感應,為何此前沒有一丁點的察覺?


    原本隻要伸手就可以摘到的果實,卻再次徒生變故,驕傲如他,怎會讓煮熟的鴨子飛走。


    淩亂的青絲無風自動,目光穿透黑暗,獰笑道:“我才是橫斷大陸的天之驕子,劍宗盛會總冠軍沒有人可以從我的手中奪走,即便你具備奧義之力也不行!”


    處於無意識下的司空浩然完全沐浴在貪狼星投影之下,生死二氣源源不斷的從心髒處噴湧,滋潤著殘敗不堪的軀體。


    那些被丹洪摧斷的骨骼、撕裂的玄脈、破裂的五髒六腑,在比紫金麒麟精血更快速的修複著每一處地方,他的體魄、靈魂、以及境界,在生死奧義和貪狼星投影下,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就在此時,星羅棋布的天地之間,星辰仿佛刹那間暗淡了光芒,玄氣似乎失去了生氣,四周的花草樹木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整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滄桑、蕭條的味道。


    那些靠近縛天陣的玄者,原本光滑如嬰兒般的肌膚,出現了暗沉,甚至有些玄者的臉頰、眼角出現了皺紋,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鬢角那黝黑的青絲漸漸的枯黃、銀白。


    百丈縛天陣,大陣結界頃刻間玄氣狂瀉,碎裂的戰台,堅不可摧的玄石,深淺痕跡層層遞進,而有些玄石的表麵,隨著秋風拂過,竟然飄起了粉塵細沙。


    “這股滄桑的氣息...”文煜太上長老一步踏出,淩空虛渡在半空,視線中所看到的一切,像是經過了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侵襲所致。


    手掌一揮間,天地之勢隨令而行,那些隱藏的大陣也相繼的出現。


    彌漫而出的詭異氣息盡皆籠罩在縛天陣內,隨即陡然間看向丹洪所在的方向,淡金色的瞳孔栩栩如生的呈現在他的視線中,“竟然是重瞳,難道是...歲月!”


    “文煜太上長老所言極是,丹洪所使用的正是歲月奧義。”一道聲音響徹在所有峰主和長老的耳中,楊清開懷大笑,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這場盛會的總冠軍,終究是他雙石峰的囊中之物。


    “丹族每一位重瞳者,必是歲月奧義的傳承之人,也是下一屆族長的候選人,沒有想到,他竟然來自洞天福地。”白羽目綻異色,隨即臉色洋溢著別樣的笑容,“兩位都是洞天福地之人,身上都具備奧義之力,這場最後的決戰真是越來越精彩了。”觀戰區域,那些被歲月奧義侵襲的玄者,一個個驚慌失措般快速的逃離,就這麽短短數息,自己的身上竟然出現了衰老的跡象,他們在心中狂罵司空浩然這個瘟神。


    這些人不會想到,他們所罵之人竟然是一個背黑鍋的人,因為他們的潛意識裏,造成這樣後果的唯有他,也隻能是他。


    縛天陣結界之中,歲月奧義充斥在每一寸空間,百丈戰台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暗淡、腐蝕、風化,整座空間彌漫的那種蕭瑟、蒼涼,就像是剛打開一座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古墓。


    唯一不變的,就是被貪狼星投影所籠罩的方寸區域。


    凡是接近的歲月之力,在碰到光束結界邊緣的時候,就像是泥入深潭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的司空浩然,體內充斥著濃鬱的生死二氣,自從在秘境中領悟生之極致是死亡,死之極致是新生之後,二者就可以緩慢的轉化。


    金色的雙瞳在星光下顯得格外的耀眼,仿佛能夠穿透光束的束縛,看到裏麵發生的一切,“竟然能夠無視歲月的流逝,那我就打碎它。”


    丹洪一步一步的朝著司空浩然所在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便深深的踏進玄石之中,如果有人能夠從高空俯瞰,一定會發現,腳印四周盡皆是碎屑粉塵。


    歲月奧義隨著丹洪的每一步邁出,就更加的濃鬱一分,貪狼星投影所受到的侵襲就更加的猛烈。


    時間在緩緩的流逝,丹洪的腳步停在了光束的五丈之外,隨著駐足的那一刻,這種僵持,出現了逆轉。


    貪狼星投影光束在暗淡,歸塵劍出現在了他的手心,濃鬱的歲月之力瘋狂蔓延,繼而出現了一道由歲月之力凝聚而成的劍罡。


    “哢嚓!”


    沒有過多的言語,歲月劍罡劃破滄桑時空,所過之地,盡皆籠罩著斑駁年輪,就如時間長河中的匆匆過客,煙消雲散。


    貪狼星投影光束攔腰而斷,隨著歲月之力的侵蝕,片片破碎。


    星空中,血色星辰依舊高高鑲嵌在天際,妖豔詭魅。


    星空下,司空浩然閉著雙眼無聲無息的躺在碎石中。


    丹洪抬眸看向那顆血色星辰,漏出一絲不屑,俯視著熟睡中的司空浩然,森寒道:“睡得如此安詳,那你就在歲月的流逝中一直這樣睡下去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歲月奧義仿若滄海怒濤般席卷而至。


    司空浩然身上的青衫在褶皺、失去光澤;烏黑的青絲在幹枯、灰暗、銀白;身上那如嬰兒般的肌膚在萎縮、失去水分、布滿皺紋。


    “咦...為何他體內的生機在消散的同時,又緩慢的充盈?”丹洪清晰的感受到司空浩然身體中所發生的詭異一幕,隨即眉宇緊蹙,“不對...他的體內有著一股濃鬱至極的死氣,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司空浩然,你這是自掘墳墓啊。”


    “這小子的洞察力當真恐怖,竟然能夠發現這一點。”文煜太上長老雙手負於身後,淩空虛渡在半空,喃喃自語道:“歲月和生死,同為萬千大道中的頂尖奧義,能夠相互感應也不足為奇。生死奧義之所有沒有溢出體外,大概就是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


    文煜太上長老不愧為老牌劍聖強者,一眼就能夠看出其中的關鍵所在。


    那麽接下來,司空浩然當如何的破局,是在歲月的流逝中沉淪,還是在奧義的碰撞中打破囚籠,浴血重生?


    丹洪長發狂舞,金色雙瞳詭異的旋轉,歲月奧義洶湧澎湃。


    司空浩然雖然閉著眼睛,但是他的靈魂力卻清晰的看到外界的一切,就在這時,在歲月奧義的幹擾下,死之氣出現了紊亂,並且瘋狂的增長和暴亂,“不好,這個瘋子!”


    體內生死二氣的平衡被打破,死之氣如決堤的山洪般衝垮所有的防禦,彌漫在全身各處的生之氣,就像是狂暴山洪中搖搖欲墜的參天大樹,隻要這股山洪再凶猛數分,就可以將它連根拔起。


    修複的玄脈、五髒六腑、骨骼,在這一刻,全都被濃鬱的死之氣侵襲。


    司空浩然在靈魂海洋中驚呼,煉魂鼎嗡鳴之間,磅礴如海的靈魂力瘋狂蔓延至全身各處,雖然暫時遏製住了死之氣,然而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不到片刻,再次被衝垮。


    “啊...”


    聲嘶力竭的劇痛在體內泣鳴,每一絲肌肉、每一塊骨骼、每一根神經,在死之氣的侵襲下,生機被一一吞噬。


    司空浩然瘋狂的催動生死奧義,然而死之氣的轉化完全不及死之氣蔓延的千分之一。


    在歲月奧義的衝刷下,司空浩然此刻就宛如一具失去水分的幹屍,躺在了歲月的河流之中。


    本章完


    魂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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